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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十五、十八、二十法里。”

    <font style="font-size: 9pt">1法国古里,约合四公里。</font>

    “会有必要的。我对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忘。你去圣托班树林。”

    “朗巴尔附近?”

    “对。在圣里厄尔和普莱代利阿克之间的沟壑边上有一株大栗树,你到了那里就站住,你看不见任何人。”

    “其实那里有人,我知道。”

    “你就呼叫。你会呼叫吗?”

    阿尔马洛鼓起脸颊,身体转向大海,发出猫头鹰的呜呜声。

    声音仿佛来自黑夜的深处,它逼真而阴森。

    “好,”老人说“你行。”

    他将那个绿丝花结递给阿尔马洛:“这花结代表我的指挥权。你拿着。目前谁也不能知道我的姓名。有这个花结就够了。上面的百合花是王后在唐普勒监狱里绣的。”

    阿尔马洛一条腿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接过有百合花的花结,将嘴唇凑上去,但又突然停住,仿佛害怕似的。

    “我能亲吻吗?”他问道。

    “能,你不是也亲吻十字架吗?”

    阿尔马洛亲吻了百合花。

    “站起来。”老人说。

    阿尔马洛站起身,将花结藏在胸前。

    老人继续说:“你好好听着。命令是:起来反抗,毫不留情。你去到圣托班树林边上呼叫。你呼叫三次。到了第三次,就会有人从地下钻出来。”

    “从树下的洞里,我知道。”

    “这个人是普朗什诺,人称国王之心。你把花结给他看,他会明白的。然后你就找一条没人走的路去阿斯蒂耶树林。你见到一个两膝朝外翻的男人,他的绰号是短枪,因为他毫不留情,你对他说我爱他,叫他把他的教区发动起来。然后你去库万邦树林,它离普洛埃尔梅一法里。你也像猫头鹰一样叫,也会有人从洞里出来,他是蒂奥先生,普洛埃尔梅的司法官,曾经是所谓制宪议会的成员,是代表正确一方的。你叫他将库万邦城堡武装起来。城堡的主人是流亡国外的德居埃候爵。沟壑、小树林、崎岖不平的地区都是作战的好地方。蒂奥先生是位正直、聪明的人。接着你去圣乌安图瓦,找让朱安,他在我眼中是真正的首领。接着你去维尔昂格洛兹,去找吉泰尔,人们叫他圣马丹,你叫他当心一个名叫库尔梅斯尼尔的人,他是老古皮尔德普雷费尔的女婿,是阿尔让唐的雅各宾党的头目。你要牢牢记住这些。我什么也不写,也不能写。拉鲁阿里写了一个名单,结果把一切都断送了。然后你去鲁热费树林,那里有米埃莱特,他能靠一根长竿跳越沟壑。”

    “这种长杆叫作费尔特。”

    “你会用吗?”

    “不会用就不能算是布列塔尼人,不能算是农民了。长杆是我们的朋友,它使我们的手臂和腿更长。”

    “也就是说使敌人缩小,使路程缩短。好东西。”

    “有一次我靠它对付了三个盐税局的人,他们还挂着马刀呢。”

    “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以前。”

    “国王在位时?”

    “那当然。”

    “这么说,你那时就开始斗了?”

    “是的。”

    “和谁斗?”

    “我也不知道,真的。当时我贩私盐。”

    “很好。”

    “那时叫作抗盐税。盐税和国王是一回事吗?”

    “也是也不是。不过你不必弄明白。”

    “请老爷原谅我向老爷提问题。”

    “咱们继续吧。你熟悉图尔格吗?”

    “当然,我是那里的人。”

    “怎么?”

    “是的,因为我是帕里尼埃人。”

    “不错,图尔格离帕里尼埃很近。”

    “图尔格,我再熟悉不过了。那座巨大的圆形城堡是我领主老爷的家产。旧楼和新楼之间有扇大铁门,大炮也轰不开。新楼里有一本关于圣巴托罗缨1的大书,从前常常有些好奇的人去看。草里还有青蛙,我小时常逗它们玩。还有那个地道,我知道它,现在可能只有我一人知道它了。”

    <font style="font-size: 9pt">1一位殉教的圣徒。</font>

    “什么地道?你想说什么?”

    “从前,图尔格被包围的时候,城堡里的人可以从地道逃到森林去”

    “不错,确实有这种地道,朱佩利埃尔城堡、于诺代城堡倘佩翁塔楼都有,可是图尔格没有。”

    “有的,老爷。老爷说的这些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图尔格的地道,因为我是那里的人,而且只有我知道。人们从来不谈它,不许谈,因为它在德罗昂大人的战争期间起过作用。我父亲知道这个秘密地道,带我去看过。我知道这个秘密,能进去也能出来。我可以从森林里进到塔楼,也可以从塔楼里去到森林,人不知鬼不觉。等敌人来时,塔楼里空空如也。这就是图尔格。呵,我太熟悉它了。”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显然你弄错了,要是有这样一个秘密地道,我肯定会知道。”

    “老爷,肯定有。有一块可以转动的石头。”

    “是吗?你们这些农民,你们相信有转动的石头,唱歌的石头,还有夜里去近傍小溪喝水的石头。都是神话。”

    “可我让五头转动过”

    “就像有人听见石头唱歌一样。伙计,图尔格是一个安全、坚固的城堡,易于防守,靠地道逃跑,这想法未免太幼稚了。”

    “可是,老爷”

    老人耸耸肩:“别浪费时间,还是谈正事吧。”

    他那断然的语气使阿尔马洛无法坚持。

    老人接着说:“继续刚才的话吧。你听我说。从鲁热费,你去蒙谢弗里埃树林,那里有杜兹的首领贝内迪克西蒂。他也是好样的。让部下枪毙人时他念餐前经民打仗就不能温情。从蒙谢弗里埃出来,你就去”

    他停住了。

    <font style="font-size: 9pt">2贝内迪克西蒂的字面意思即餐前经。</font>

    “我把钱给忘了。”他说。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和一个钱夹,放到阿尔马洛手中。

    “这钱夹里有三万法郎的指券,大概三利弗尔十个苏,指券当然是伪造的,但是真的也不见得更值钱。注意,钱包里有六十个金路易。我把一切都给你。在这里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再说,最好是人们在我身上搜不出钱来。我接着说吧。你从蒙谢弗里埃去昂特兰,在那里去见德弗罗泰先生,从昂特兰去求佩利埃尔,去见德罗什科特先生,从朱佩利埃尔吉诺瓦里厄,去见博杜安神甫。你都记住了吗?”

    “像天主经一样。”

    “你去圣布里斯昂科格勒见迪布瓦一吉先生,去莫拉内见德蒂尔潘先生,那个镇子修筑了防御工事,你再去贡蒂埃城堡见德塔尔蒙亲王。”

    “一位亲王会和我说话吗?”

    “我不是在和你说话吗?”

    阿尔马洛摘下帽子。

    “所有的人一看见王后的这朵百合花都会热情接待你。别忘了你去的地方有山岳派和傻瓜。你要乔装打扮,这很容易。共和派都很蠢,只要你穿上蓝衣服,戴一项三角帽,再别上一个三色帽徽,你便可以通行无阻。军团没有了,军服没有了,部队番号没有了,谁爱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你去默尔韦见戈利埃,人称大皮埃尔。然后你去帕尔内营地,那里的人们脸都被熏黑了,他们把小石子装进枪筒,再塞进双倍的火药,因此枪声很响,他们干得不错,你特别要告诉他们,要杀、杀、杀。然后你去黑牛营地,它是在山上,在夏尔尼树林中央,然后你去阿瓦内营地、绿营、蚂蚁营。然后你去高船壳,也叫高牧场,那里住着一位寡妇,她女儿嫁给了特雷通,绰号英国人。高船壳是在凯兰教区。你去到埃皮内勒舍弗勒伊、西耶勒吉纳姆、帕拉恩,去见那些在森林里的人。你会找到朋友的,你派他们去梅恩河.上游和下游。你会在韦吉教区看见让特雷通,在班尼翁看见无悔者,在邦尚看见尚博,在梅宗塞尔看见科尔班兄弟,在圣让絮尔埃弗看见小无畏者,他也叫布尔杜瓦佐。等你做完这些事,将起来反抗,毫不留情的口号传遍四方时,你就去参加大军,天主和国王的大军,它就在那一带。你会看见那些活着的首领们:德埃尔贝先生,德勒斯居尔先生,德拉罗什雅克兰先生,你把代表指挥权的花结给他们看,他们会明白的。你只不过是水手,不过卡特利诺也只是赶车的。你把我的话告诉他们:现在应该同时进行两场战争,大战和小战。大战造声势,小战收实效。旺代战争正规,来安党叛乱不正规,但是在内战中,不正规的是最好的。战争的优劣取决于它的破坏程度。”

    他停了一下又说:“阿尔马洛,我跟你讲这些话。有些词你听不懂,但你明白事理。我见你如何驾船,我就对你产生了信任。你不会几何学,却在海上表现出惊人的灵巧。谁会驾船就会指挥起义。既然你对大海应付自如,我肯定你能圆满完成我给的任务。我再说一点。这一点你可以对首领们说,按你的方式大致说说就很好了。我喜欢森林战甚于平原战。我不想将十万名农民排列在蓝军的枪口和卡尔诺先生的炮口下。不出一个月,我会将五十万杀手埋伏在树林里。共和军就是我们的偷猎对象。偷猎就是作战。我是丛林战略家。好了,这个词你不懂,没关系,你懂得这一点:毫不留情!四面埋伏!我愿意多一点朱安党叛乱,少一点旺代战争。你还要告诉他们英国人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对共和国进行里外夹攻。欧洲会援助我们。让共和国完蛋吧。国王们对它进行王国的战争,我们对它进行教区的战争。你这样对他们说,明白吗?”

    “明白。应该烧光杀光。”

    “对”

    “毫不留情。”

    “对,不管他是谁。”

    “我去到各处。”

    “但要当心,在这些地方随时会送命。”

    “死亡与我无关。走第一步时穿的也许就是最后一双鞋。”

    “你很勇敢。”

    “要是有人问起老爷的名字呢?”

    “现在还不能说。你就说你不知道,这也是实情。”

    “我在什么地方再见到老爷?”

    “在我将去的地方。”

    “那我怎么知道呢?”

    “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不出一个星期,人们会谈论我,我会作出儆戒的例子,为国王和天主教报仇。你会看出来人们谈论的就是我。”

    “明白了。”

    “别忘记我的话。”

    “您放心。”

    “现在你走吧。愿天主指引你,走吧。”

    “我会按您说的一切去做。我将去,我将说,我将服从,我将指挥。”

    “很好。”

    “如果我成功”

    “我授你圣路易骑士勋章。”

    “和我兄弟一样。如果我不成功,您将下令枪毙我。”

    “和你兄弟一样。”

    “一言为定,老爷。”

    老人低下头,仿佛陷入严肃的沉思。当他抬起头时,已是独自一人。阿尔马洛成了地平线上渐渐缩小的黑点。

    太阳刚刚下山。

    白海鸥和黑海鸥都回来了,大海不是它们的家。

    空中弥漫着黑夜之前的不安。雨蛙在叫,抄锥叫着从水塘中飞起。云雀、乌鸦、甲虫,都在作黄昏时分的鼓噪,岸边的鸟儿相互呼应,但是没有一丝人声。这是深沉的寂静。海湾里没有船,田野上没有人。放眼望去是一片荒凉。高高的大蓟在沙地上颤动。黄昏时的白色天空给沙岸洒下一大片灰白光线。在远处,阴暗平原上的水塘像是平贴在地面上的锡片。风从海上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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