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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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心里话一五一十地坦白出来。坦白中,说到伤心委屈之时,竟然哽咽着掉下了几滴眼泪。他最后的态度就是,坚决娶叶儿进家门,不管别人怎样看待,也不管爹娘怎样反对,自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木琴先是惊愕,后是同情,再后来也就完全理解释然了。她在要求京儿保证自己永不后悔的前提下,表示了同意和支持。但她不敢保证叶儿一家人能否都同意,更不敢保证福生能同意。京儿当然撒急,求木琴给从中撮合。木琴回道,这工作可不好做,特别是你爹,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呢。出了京儿的屋门,她径直到了村卫生所。幸好凤儿和国庆都在。她便把京儿的心思和态度讲了,意思是再核实一下叶儿的心思。国庆万没想到,木琴会亲自登门来落实这事,惊讶和激动搅得他语无伦次。国庆颠三倒四地把叶儿的表现和一家人的心情描述了一番,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的话要是有一点儿掺假使水,就叫自己不得好死也行哦。木琴心里有底了。她提醒他俩,先不要声张,自己得慢慢做福生的工作。等做成了,再寻人去登门提亲。
木琴自以为成竹在胸。京儿、叶儿和酸杏一家人的想法也都了如指掌,再加上福生心情愉快,应该不会出多大的岔子。万没想到的是,福生会如此恼怒,反应如此剧烈。自己还没把话说完,福生立时涨红了脸面,额头上的青筋怒起如蠕动的蚯蚓,眼眶通红,脖颈变成了紫红色。连他的手臂上也泛起了红晕,两只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连带地手臂腿脚也微微抖动起来,一副生吞活剥了木琴的架势。
福生低声吼道,你说咋儿,让京儿去娶叶儿。你是发疯了,还是说昏话呢。他酸杏算是个啥东西,势力眼,嫌贫爱富,过河拆桥。拿着自己的亲闺女送情面攀高枝,整一个乌龟王八蛋呢。现今儿知道把闺女推进火坑咧,可也甭想着坑害别人呀。想把咱家再拉扯进去,滚一身火星儿,门儿都没有呢。再说,叶儿这娃崽儿再好,毕竟是出过嫁带着犊子的女人呀。咱京儿可是个疤麻没一点儿的滑顺后生噢。再咋不济,也不会去娶一个二婚的女人呀。这事要是张扬了出去,羞了咱的老脸不说,连先人的脸面也丢尽哩,今后还咋出去见人哦。这事就这时打住哩,谁也不准再提说。谁要再瞎讲,我就跟谁没完,跟他拼命哦。
木琴知道,自己太心急,一个考虑不周全,便连船带人一股脑儿地翻扣进泥水里了。她耐下性子,陪着小心说道,你也别太急呀。这事,京儿和叶儿都愿意,咱还阻拦啥儿。日子是他俩人过,又不是咱去过,还是别阻拦的好。
福生的火气愈加暴烈。他低吼道,不行,京儿同意也不行。这个没出息的狗崽子,想媳妇都想疯哩,也不管好孬咧。咱就算瞎着眼睛四处摸一把,也得是个没出过嫁的女娃儿呀。咋就鬼迷心窍地看上叶儿啦!原先寻死觅活的可怜相儿都哪儿去哩。好了伤疤忘了疼,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臭毛病呢。等他回家,我去跟他讲。要是不听,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揭他的狗皮呀。
------------这一顿光火,把原本口稳牙硬的木琴说憋了气。木琴知道,这事算是搁浅了。要想叫福生改变他自己认准的死理,恐怕比管理杏林修整道路都难。木琴劝说道,这事就先放下。京儿那边,我去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木琴这番话,其实是想给今后的工作留下个铺垫。等福生火气消了,再慢慢讲说,或许还有转机。但是,她再次低估了福生的理解力。这事要是换成别的事,福生或许不上心,也就遮掩过去了。但是,京儿的婚事一直牵动着福生的每一寸心肠,自然是十分上心,甚至到了异常敏感的地步。木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他心眼儿里转悠上几圈的。他当然也就听出了木琴的话音。
福生当即回道,用不着你去说,我跟他讲去,让他死了这份歪心思吧。这两天,我就求人给京儿四处张罗去。咱村找不见,就到山外去寻呀。我不信京儿离了二婚的叶儿,就找不见头婚的女娃儿哩。
木琴暂时不敢劝说了。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会引发他更大的火性。真要收拢不住,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可真是坑害了京儿啦。木琴最惦记的是京儿。深怕福生先找到京儿,再这么光火一通儿,京儿肯定不会接受,事情便越发闹大了。她现在急于见到京儿,先把这个小祖宗安顿下了,回过头来再想法安顿眼前的大祖宗。
木琴还是晚于福生一步。
她潦草地结束了与福生的对话,急慌慌地出门寻找京儿。谁知,她前脚离了家门,京儿却后脚进了家门,正好被恼火中然的福生逮了个正着。
木琴在林子里找了好半天,最后见到了洋行等人。洋行说,京儿回家拿工具去了。她心里就一颤悠,觉得要出事。她急忙忙地朝家里赶。走到院门前,听到屋院里没有啥动静,只有福生一个人在院子里唉声叹气。她还以为京儿没有回家,福生还在生她的气呐,便没有进家门,而是返身又去寻京儿了。岂不知,爷俩已经大战了一个回合,甚至大动干戈,让福生一巴掌把京儿扇进了西屋里。此时,京儿正一个人趴在床上憋闷哭鼻子呐。
整整一上午,木琴也没见到京儿。回家吃中午饭时,见家里清锅冷灶的。福生一个人蹲坐在锅屋的杌子上,狠狠地吸着旱烟袋,手还在不能自控地抖着,弄得满屋子里充满了刺鼻的烟草味儿。
木琴问,咋还没做饭呀。
福生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吃气都吃饱哩,还吃啥饭呀。费事巴力地养了群白眼狼,眼见翅膀硬哩,转眼就不服老子管教嘞。也好呀,就叫他能去。能上了天边儿,再跌死到山沟沟里,我也不管哩。
木琴惊讶道,你见到京儿了。
福生把烟袋锅狠狠地敲在屁股下的杌子上,说,见了又咋啦。我的亲娃儿,光兴你见,就不兴我见么。甭说才打了他一巴掌,就是打死这个小犟种,我也不悔呀。
木琴一下子明白过来,急道,京儿呢?他去哪儿了。
福生回道,谁知他去哪儿哩,许是缩进自己屋子里充窝囊相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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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琴赶紧到了西屋,果见京儿头**被子里死猪样儿一动不动。木琴问这是咋啦!便动手去扯他头上的被子。
京儿就是不让她扯,还说,我的事,今后谁也不准管。就算被打死了,也不关你们的事呀。
木琴立即拉下身架,像哄娃崽儿一般把京儿好歹地哄起来,问道,这是咋的了,都挺大个人了,还哭鼻子,也不知难为情么。
京儿狠狠擦掉腮帮子上的泪滴,说道,哭又咋啦!眼泪是我的,我想叫它掉呢?碍着你们啥事哩。我想跟叶儿好,关爹啥事啦。不讲理也就罢了,凭啥还打人呀。从小到大,爹从没掴过我一指头,今儿的心咋就这样狠哦。你看看,脸上的手印子还没消呢。不管你和爹咋想,反正我是娶定叶儿了。不叫娶她,我就去打光棍儿呀。我啥儿都不在乎,还在乎打光棍儿么。
京儿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活脱脱地一副福生的嘴脸。
木琴又好气,又好笑。她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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