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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雨一脸真诚,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原先她以为小被定会为难一番,不料……
小被瞄瞄飘雨,想来她所言不假,他慷慨笑道:“行,那有何不可?”
“好!”飘雨喜极道:“那咱们重新开始……我来弹奏一曲!”
说罢,飘雨抛下一抹微笑,轻坐琴前,罗袖轻卷,纤手轻拨琴弦……
小竟和小被静静聆听着,由纤纤玉手抚动琴弦的美好音韵……琴声曼妙,犹如天籁。一忽儿像是空山鸟语,幽谷鸣泉,一忽儿又像风生院竹,雨打芭蕉,一忽儿又像珠走玉盘,露滴牡丹。
只见,飘雨葱白似的玉手,便像千手观音般,幻化挑弄于琴弦之上,小竟和小被直听得如痴如醉……
二人仍醉在天籁纶音中……
“你们怎么啦?”
飘雨笑眼看着二人陶醉的样子,不禁欣然喊着。
此刻,小被容光焕发,并无一丝病容,他,喜极击桌道:“好极!好极!未料一把不起眼的七弦琴,竟能在你巧手拨弄下,奏出这种绝妙天籁,飘雨,想来你的造诣必是非凡!”
小竟亦扬声赞道:“小被这种称赞,还算保守,总而言之一句话,好极,简直无懈可击!”
飘雨敛回手势,轻撩罗袖道:“你们过奖了,我的琴艺是无师自通,自己摸索,和传统奏法相较之下,相差大半呢!”
小被不置可否道:“那倒未必!”他兴致一到,问道:“飘雨,能否告诉我们,你怎会一人在此,飘荡在梦愁湖上?”
飘雨神色略微黯淡道:“我爹原是朝廷大官,而今,告老回乡,便在这芙蓉荡上匿居起来……怎料,前些日子,家遭变故,突遇袭击,全家老少,无一幸免,亏得那夜,我兴之所至,乘着画舫在此闲荡,不然……唉!难脱敌手!”
讲至此,飘雨脸上有着更多悲愤,黯然的神色上,更有着坚韧气度……
小被得知飘雨乃浩劫余生下的活口后,不免心生怜惜,他轻拍飘雨肩膀道:“飘雨,抱歉,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也罢……”
飘雨凄嫣一笑又道:“这就是为何我会独自泊于梦愁湖,无视于大雨滂沱的原因……原先,我还以为你们是刺客呢!”
小竟夸张地拍拍顿际道:“我们是刺客,莫非我们真长得一副凶样?”
小被戏谑道:“飘雨,难道你看过像我们这么天真、可爱的刺客?”
飘雨呶呶嘴,不以为然地又道:“人不可貌相,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何时你们会露出狐狸尾巴?”
她看了小竟一眼,若有所思地继续道:“若非方才看见小竟救你的模样,我……我早认定人性本恶,说不定,早将你俩踢入梦愁湖了!”
小被听飘雨如是说着,话锋一转道:“小竟,方才你用什么法子救我?”
他疑惑地看着自己毫无损伤的身子,又道:“噫!伤口痊愈,你究竟用哪些灵丹妙药,快告诉我!”
小竟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启口,他支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飘雨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她轻推小竟道:“说啊,你为何如此吞吞吐吐?”
“我……我……”
小竟着实不知该从何谈起,神色颇为犹豫。
飘雨见着,截口直说道:“你瞧你,拖泥带水,还是我代你说吧!”
小被不明所以看着二人辗转推拖,他淡然笑道:“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让你难以启口?莫不成……得让我费心一猜?”
飘雨见着小被闲说风凉话,没好气地瞟小被一眼道:“告诉你,小竟是用他的鲜血救活你,所以他才这么吞吞吐吐的!”
“嗅?”小被摸不着头绪,原以为飘雨信口开河,他半信半疑道:“血也能救人?小竟,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他是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飘雨轻叱道:“喂!小被,你连半声感谢都不说,却急问着事情的始未,这岂非有悖常理?”
小竟无可奈何地耸肩道:“小被,这乃上天赋予我的神奇力量,喝我血,能医病,有伤者,愈合神速,是故,我……”
“小竟……”
小被显然相信小竟所言,他满脸激动,额际太阳穴,“突、突”跳着。
只见他紧抓着小竟又道:“小竟,没想到你竟不惜以血来救我……”
小竟淡然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说得极为容易,殊不知他心中亦做了多番挣扎……
小被满是感激,道:“既是如此,何不让咱们歃血为盟,你为兄,我为弟!”
说着,不顾小竟反对,狠狠在自己手腕一咬,手腕随着重咬的鲜明齿痕,正沁出鲜红的血丝……
小竟惊诧看着小被的举动道:“小被,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小被微扬嘴角,颇为自负笑道:“这才叫歃血为盟啊!来,小竟,吸了我这手腕的血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
说罢,他将手腕伸到小竟面前。
小竟眼泛微光,感概道:“我救你之时,并未要你回报什么,而今你这么做,岂不是有违我先前心意?”
小被摇头道:“不,小竟,人生难得逢一知已,今日,我交定你这兄弟,你还是速速饮口鲜血吧!”
飘雨在旁劝道:“是啊,小竟,你们何妨歃血为盟,今日有幸,我正好当个现成的见证者。”
“这……”
小竟迟疑一会儿,再看看小被和飘雨挚诚神怀,他豁然开窍似地又道:“好,小竟饮你一口血,此后血浓于水,情同手足。”
说着,他如饮琼浆玉露般,轻巧谨慎地啜了一小口,仅是小小一口,仿佛全饮便是罪过似的……
一丝咸腥味,润过喉头,小竟心中甚是悸动,此后,总算有个情同手足的兄弟了……
飘雨欣然微笑道:“好极了,果然是场因缘际会。”
她不经意地瞄到湖上景致,只见湖上汲光粼粼,柳条依依垂拂,遥远天际,柔顺地映出一座七色彩桥。
她若有所思地又道:“果真是雨过天晴,你们快瞧瞧,此刻已是日正当中,艳阳高照了哩!”
三人天南地北地闲聊着,随波逐流的画舫内,笑声不断……
许久
小竟眼看日正当中,当是正午了,他拱手说道:“飘雨,看来我得先行告辞才是,我已在外面晃了好几天,再不回落霞山庄,他们可会到处寻人了?”
飘雨的脸上有着些微不舍:“我已经好久未曾如此开怀大笑了,今日一别,怎知何时再见?”
“这……”
小竟亦不能预卜下回见面时日,他怅然地又道:“我亦不知……”随后又补上一句:
“只要你在莫愁湖,一得空闲,我便来找你叙叙,如何?”
“好!好!”
飘雨听小竟这么一讲,如释重负地灿开一朵微笑。
小被也随之起身辞退道:“我也该回分舵了,飘雨,就此告别!”
“你们……”
飘雨临别依依,眼眶微湿。顿了顿才又说道:“你们可要常来找我哟!”
她这轻柔的声凋,听在小被、小竟的心里,仿佛便是一位无依无靠的女孩轻唤似的,让人不禁怜爱。
“飘雨,放心哪,我们会常来这里。”
小竟和小被不约而同地说。
“嗯!”飘雨默然颔首,此刻看来,她像似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小绵羊,让人忍不住想提携一把……
默默地,她若有所失地注视窗外,小被已挟着小竟,如蜻蜓点水,凌波仙子般,回至岸上……。
她望着波平如镜的漾漾湖水,船影山影树影,倒映湖中,方才点点,恍若黄梁一梦,飘雨惆怅地自言自语着。
小竟和小被再次走至市集,雨过后的街道,几经艳阳曝晒,散发着一股让人掩鼻的成滋混浊的臭味,即使经过大雨洗涤,却洗涤不清鱼虾腥味以及鸡、鸭、犬的气味。
雨过后的街道,桄若初醒的幼儿,乍见阳光后,又渐渐活动起来。
若将市集喻为一块甜糖,人群就像见到糖块的蚂蚁,争先恐后地聚向这个地盘,刹时,嗡嗡话声,不绝于耳……
到处是一片生意盎然的景致,让人感觉到处全是动态,几乎没有一个例外,众人拼命喳呼喊客,比价杀价声,隆隆不绝。
小竟和小被如逛大观园般,到处探看着,处处皆是市井小民的贩卖声。
小被有感而言道:“最幸福者,莫过于这群平实过日的市井小民,只可惜……这种安于现代的良民已日渐减少……”
小竟淡笑道:“为名为利,各个就像无头苍蝇,东奔西走,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小被轻声念着:“红尘是非不到我,此心到处已悠然,当是最佳选择罢!”
小被仔细看着市民们嚷价叫骂,汗水涟涟的表情,不禁由衷道:“看来,他们才是最神圣的一群呢?”
二人视线无意识地瞄着……
忽地,他俩发现,在这市集中,总算我着一处动中静处。
褪色的赭红砖石城门下,有着一方颓倾,高约丈把高的砖石看台,从其细绘的祥龙图案看来,不失其精细,想必亦曾风光一时。
看台上,一位身着玄黑色道袍,年约五十来岁的道士,正无视四周嚣扰,忘我地盘坐着。
小竟和小被互使个眼神,轻轻移步到平台上,仔细一瞧,此道士生得慈眉善目,光净祥和的脸,让人看了便会肃穆。
市集内人群熙熙接攘,漫天喳呼声,小竟和小被二人心生纳闷,寻常道士打坐,岂会找个引人注意,热闹非凡之地?
小被低声道:“此人若不是道行颇高,视有形于无形,视万物为空,不然便是方踏进佛门,不明究理寻着此处歇息打坐。”
小竟仔细盯着道士毫无生机的脸,道:“真让人费猜疑!”
蓦地,道士有若未卜先知,知道生意上门似的。
他眼晴一亮,倏地举起写有“卜卦算命”的幡布道:“来来来,卜卦算命,不灵免钱!
不灵免钱啊!”
说着,他的眼睛便如苍鹰觅得猎物一般,看来,让人心头发毛!
小被听此道士开口,不禁啼笑皆非,原先还以为是动中取静的得道高人,怎知……竟是故作神秘的江湖术士?
他不甘受骗,道:“原来,你在此打坐,不过是要引起旁人注意?”
道士似笑非笑地指着“卜卦算命”四字,道:“若非引得你们好奇,又怎让你们它动停留于我面前?此乃愿者上钩!”
小竟不以为然地嗤笑道:“喝!你倒真会演戏,先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现在却又市侩起来……果真是人心难测!”
道士颇为世故笑道:“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你们以为江湖好混啊?个人生存的艺术,跟你们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不!”小被颇为自负地截口道:“显然阁下过于目中无人!”
他轻拍自己胸脯,特意显示自己一身补丁无数的旧衣,道:“看少爷我装柬,聪明的当也猜得几分,我究竟混迹何处吧!”
道士犀利的眼神,迅速朝小被全身上下,做番巡视。
他轻咳一声,故做道貌岸然、高不可攀的姿态道:“是丐帮……不过……那又有何足以神气?充其量乃一丘之貉,一窝乞丐罢了!”
小被怎忍得住师门遭人如此轻蔑,他咬牙切齿道:“可恶,不露两手,你当真以为丐帮是病猫一群!”
他怒目蹬视眼前道士,话声方落,蓦地
自旧城门上、骤传暴喝:“住手,家有家规,此人乃陶尽门要犯,希望二位少侠勿惹闲事!”
小竟和小被朝着城门方向望去,只见城门上站着三人……
三人背朝艳阳,刺目的光,使得小竟和小被不得不眯起眼睛,任凭如何端详,尽见三团修长黝黑的影子……
小竟但觉此说话着声音,颇为耳熟,一时之间,却又记不清是何时何地听过,正在思量之余……
但见城门上的三条人影,顿若倏闪的电光,颇有秩序地疾驰奔射在道士面前,眼看道士原先谈笑风声的嘴脸,刹时变样!
闪电似的人影方落定,一身着白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喝声道:“狂飙道长,识相点就乖乖束手就擒,少做无谓困兽之斗!”
狂飙道长“呸”一声,道:“哼!鹿死谁手尚未知晓,好狂妄的口气,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狂飙道长仿如豁开了似的,又道:“既然陶尽门屡屡与敝人作对,今日,好歹得分个胜负!”
边说着,狂飙道长露出带点淡黄的尘尾,身形倏地凌空滚翻,轻轻落在平台之前,从他那龇牙咧嘴的神情看来,果是要做场生死搏斗。
小竟心中径自暗忖方才那耳熟的声调乃似曾相识的面孔。
忽地,他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对了,他不正是昨夜救我命的项尚飞吗?”
想至此,他露出笑容,朝项尚飞拱手道:“项少侠,真巧,竟然在此相遇!”
原先,小竟以为项尚飞好歹会挤出个笑脸,未料
项尚飞认出小竟之后,面无喜色,绷着俊俏的脸,语气平极道:“嗅,是你?”
项尚飞略显鄙视的眼神,和昨夜慈蔼亲善的截然不同,小竟茫然不知所以,怎么也猜测不出个所以然!
项尚飞把话一说完,狠而冰冷地瞪着狂飙道长,那种恨意,好象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蓦地
眼前发生一件让人极不可思议之事!
方才略有虎威的狂飙道长,忽然“啊!啊!”两声叫喊。但见他双手突然勒紧自己的脖子,勒紧脖子的狠劲,好像是勒着纤细的鸡脖子一般,按照狂飙道长这种死命勒法,不出几秒,必会窒息而亡的……
狂飙道长忽地又像中了邪,疯狂似的又摔又撞,扯破自己衣衫,一张老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俨然已经神志不清。
只见他如着魔般的狂跳,嚎叫着,看来,狂飙道长已不能自己了。
不经意地,自狂飙道长几近抽搐的颈项间,一条略有锈蚀,却仍不难看出昔日精细镶工的银马项链,映入大家的视线中。
这项链除了镶工极为精细,将银马刻得栩栩如生之外,再也没有一丁点值得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所以,众人只是一瞥,随后又袖手旁观地看着狂飙道长手舞足蹈,仿佛全拭目以待地等着他的悲惨下场。
这当中,只有小竟那一脸诧异的神情,有别于其他人。
小竟看到银马链,心神轻颤,这项链究竟和自己有无关系?是种凑巧?或者是种认亲方式?
小竟盯着那只银马坠子,忽隐忽现的在狂飙道长胸前跳动着,随着每一跳动,他不自觉地也轻颤着。
项尚飞似颇为满意狂飙道长的骤变。
但听他得意的笑道:“哈哈哈,狂飙道长,现在到底是鹿死谁手?告诉你无妨,你已经中了本门的剧毒煎肠釉,普天之下,即使是再世华陀,也束手无策,你还是乖乖地认命吧!”
狂飙道长语气几近痛苦呻吟道:“你……你们使诈!”
只见狂飙道长瞪大双眼,口中濡着白色气泡,神情极为痛苦。
他颤抖地指着项尚飞,咬牙切齿地道:“究……究竟,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施用了煎肠釉?”
项尚飞露出极为诡异的表情:“方才,我们自城门上跳落至此时,粉状的煎肠釉便随着我们掠下的弧度,精准的轻洒在你的身上,煎肠釉乃无色无味,平常得就似空气中的尘土,任凭你有天大的本领,又能奈它如何?”
狂飙道长输得颇不甘愿,他用尽生平最大力量,以尘尾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方面食指不听使唤地怒指项尚飞道:“原来如此?哈哈……”
他凄惨至极地干笑着!
那笑,甚至比哭还难看,他仰视苍茫:“苍天可是有意绝我?”
项尚飞冷眼见着狂飙道长撕心裂骨的呐喊,嗤之以鼻道:“狂飙道长!看你能挣扎到几时!”
小被静静地看着戏。
小竟虽心海翻腾,却也是安静地看着。
二人眼见狂飙道长就像只待烹的鸡,行将让人架起双翅,走向死亡。
挂于狂飙道长颈项的银马项链,经过艳阳照射,更显刺目,灿烂光芒,照着小竟更多未解的疑问……
小竟和小被,一语不发地看着狂飙道长被架走,眼见人已走远,二人稍谈片刻,相约于今夜巳时再见。
说完,各自分道扬镳。
小竟拜回落霞山庄去。
小被则回那忠义分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