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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阳似火,烈日炎炎。幸天驴望着街上熙来攘往的行人,挥手抹了把汗,随口骂道:“这他娘狗日的天气。”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马厩附近,转首瞧见里面一匹匹神俊非常的良驹,眼睛直发异光,像在欣赏珍奇的异物一般。正当此时,一声清晰的咳嗽随风飘入耳中,前方街道转角处已现出一个弓腰曲背、枯黄瘦削的身形。马夫在旁说道:“我说幸老大,看见前方那个干瘦的小老头没有,他初到本地不久,是那家新开张的恒义昌绸缎庄的梁掌柜,据闻生意做得还很火红。说不定在他身上能榨出几两银子花花,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幸天驴拍了拍光秃秃的脑门,嘴角微微一哂,说道:“好家伙,买卖又上门了。”便噌的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街上行人往来,擦肩摩踵。梁掌柜正缓步而行,忽见前方有个胖乎乎的秃子横在道中,便即绕开,未走几步,那秃子又摇摇晃晃地靠了过来。梁掌柜侧身避过,秃子亦横身拦阻。梁掌柜冷冷的道:“年轻人,你总在前面挡我的路干吗?”幸天驴厉声道:“老头儿,你走路不生眼睛啊,竟往你大爷身上撞是何道理?”梁掌柜突然伸出两根指头,急往幸天驴肚子上杵去。只听“啊哟”一声怪叫,幸天驴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嚷道:“老头儿,你用什么杵得你家大爷?快赔银子来,不然让我兄长文嗜血知晓,你定然讨不了好去。”此时过往行人已渐次围扰过来,见躺在地上的乃是本地有名的泼皮无赖“蚊驴双煞”之一的幸天驴,各人神色各异,有的惊诧,有的开心,有的担扰,有的惧怕,且哄笑之声此起彼落。梁掌柜负手一旁,微笑不语。

    幸天驴失了威风,心中忿恨已极,他念头急转,爬起身来,佯装请安,说道:“一场误会,一场误”猛然间运劲于膀,向梁掌柜直撞过去。梁掌柜迎着来势,用掌轻轻一拍。幸天驴的右膀便脱臼掉下,疼得犹如杀猪一般惨嚎起来。幸天驴嚎了半晌,哭丧着脸说道:“梁掌柜,算是我幸某有眼不识真人,栽得一点不冤。您行行好,先去了我膀上的疼痛吧。”梁掌柜冷笑道:“不好意思,我只会拍打,不会接。”幸天驴闻言便搭拉着膀子,脸上神色痛苦不堪,发出如驴叫一般的“嘶吁”之声,凄号不止。围观众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脸现不忍之神色,劝梁掌柜道:“这人行止虽然不端,却也无甚大恶,此番已然惩诫,便饶了他这遭吧。”梁掌柜默然颔首,伸手在幸天驴膀上一圈一按,只听一声脆响过处,右膀已复原位,疼痛立减。

    幸天驴呆立半晌,说道:“梁掌柜,可否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近一步说话。”梁掌柜淡淡的道:“可以”当下幸天驴在前引路,梁掌柜在后跟随,在围观众人诧异的目光和嬉笑声中,穿街过巷而去。走不一会儿,已来到一座酒楼之前。幸天驴当先走了进去,肩搭白巾的堂倌一见来人,立时脸现恭谨之色,笑道:“幸二爷,您老来啦,小的这几日没见您和文大爷驾临,心里可是记挂得紧。”幸天驴嘿嘿冷笑道:“我心里也是记挂你的紧,故此今日要好好照顾一下你的生意。”说到“生意”两字时,故意将音拉得很长。堂倌一闻此言,口中念佛,心痛无已,只听幸天驴大刺刺地道:“给我在雅座摆一桌上等酒席”没奈何,只得咬牙跺脚而去。

    在右首一张方桌前落坐后,幸天驴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梁掌柜,您的手真善,我幸某人出道至今,还没栽过像今日一样的跟头。对了,还没请教您老的尊姓大名呢?”梁掌柜微笑道:“老朽草字晋卿。”幸天驴闻言脑中一阵眩晕,半晌才缓过神来,他突然扑身跪地,纳头便拜,说道:“幸天驴有眼无珠,冒犯虎威,实是罪该万死。今日我以身试掌,深知功夫,不能白挨,恳请师傅开恩,将我收做徒弟,学练游身八卦连环掌。”原来这梁晋卿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虽出身于商贾行旅之家,却喜好刀马弓石之武,并于机缘巧合之下,拜在一代武学巨匠董宾虹门下,虚心求教,尽得其艺,且早在青年时代即以“游身转掌”显名于苏、湘、浙、鄂各省。幸天驴骤闻其名,哪能不惊?

    梁晋卿厉声说道:“学武之人,首重武德,不得恃技欺人,以强凌弱。你要拜我为师,那也不难。须得浪子回头,尽弃恶习,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重新作人。”幸天驴连连磕头,说道:“弟子既然拜您为师,定然恪守师训,改过自新,若是半点有违,师傅你再叫我膀子变脱臼。”正说之间,堂倌端着酒菜行了过来,见到幸天驴举止特异,对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磕头如捣蒜,不由得脸上神色大为诧异“咦”的一声颇感惊讶。幸天驴面孔涨红,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堂倌一眼。堂倌吓得差点将承载酒菜的托盘摔在地上。

    梁晋卿问道:“这桌酒席,你是想白吃是吧?”幸天驴面孔一热,讪讪的不敢置出一语。梁晋卿正色道:“想学拳必先学作人,以后不许吃白食,更不许赊欠。这桌酒席的帐,老朽付了。”说着掏出五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放。堂倌见状,感激涕零,拜揖不止。幸天驴则面上神色倏红倏白,阴晴不定。

    幸天驴回去跟兄长文嗜血一说。文嗜血闻听兄弟在一个开绸缎庄的老头儿手底下栽了个大跟头不说,反倒拜在对方门下,心下好生气闷,砸案拍桌,怒斥不已。幸天驴连道:“那不是一般的老头儿,他是”未及说完,文嗜血插口道:“是个屁啊!咱兄弟俩的一世英明,都毁在你这不成气的东西手上了。不行,这口气我非要赚回来不可。”幸天驴连连摇手,说道:“大哥不可造次,我师父他老人家武功盖世,无可匹敌。”文嗜血闻言之下,怒火倏炽,他在室中踱了几步,念头转得飞快,说道:“既是如此,烦劳二弟拜谒尊师,说是我文某人也想拜入门下,并于明日午时在海茂酒楼候驾恭迎,恳请他务必到场。”幸天驴知道兄长脾气强拗,多说无益,便点了点头。

    翌日午时,梁晋卿来到海茂酒楼,文、幸二人将之迎了进去。堂倌感其昨日付银之德“梁老先生”长、“梁老先生”短的叫得好不亲热,将文、幸二人晒在一旁。双方落坐后,文嗜血拱手施礼道:“闻听我这不成材的二弟言道,梁老先生武学精湛,叹为观止,余倾慕不已,特备此水酒,略表寸心。且我弟兄自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幸二弟既已先行拜入门下,文某自也附骥尾后,恳请梁老师收录。”梁晋卿心念一动:“这文嗜血托名拜师,实为比手。也罢,我便试一试他的手段。”当即微微一笑,说道:“按照先师董宾虹定下的规矩,想拜师学艺,先得叩头递上庚帖,师傅准收后举行仪式,给师祖、师傅磕头拜门,尔后师兄弟们齐聚一堂,互相道贺。并且梁某授徒,向来是因人施教,你既有拜师之意,得让我先试一下劲儿,若不合用,便请另择名师。”

    文嗜血问道:“但不知如何试法?”梁晋卿将手中酒杯平举,笑道:“你只要能将老朽手中酒杯撼动分毫,便算合用。”文嗜血听得心头火起,说道:“就依梁掌柜所言,请恕文某无礼了!”他先前尚称梁晋卿为“老先生”尔后谓之曰“老师”此时心情激愤,直呼其为“掌柜”说话之间,气凝于臂,猛然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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