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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俺家里养了一只芦花鸡,每天都下一个蛋,天天不落,还下过几次双黄,它是俺娘的心肝宝贝。突然一天它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从此渺无音讯,俺娘就心急火燎地满村找,生怕它将蛋下在别家鸡窝里,但是找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也没有它的下落,我想它要是存心藏起来,你就是将村子翻个底朝天也见不着它的半根鸡毛,想着这些天来损失的鸡蛋,俺娘牙痛上火得腮都肿了。 不知是偶然还是俺家的芦花鸡故意捉弄俺娘,它失踪了好多天,竟然出现在了韩老三家的墙头上,抻着脖子迈着步子“咯哒--咯哒”地叫着,完全不在乎俺娘爱恨交加的内心感受。听着它熟悉的叫声,俺娘就回想起了它在俺家里一天下一个蛋,它每天清晨欣喜地到鸡窝里捡拾鸡蛋和捡到双黄蛋而意外获得惊喜的那些日子。女人一向容易把一瞬间的美好看成是永恒,无论是对一个男人还是对于一只鸡,她在回忆那些捡鸡蛋的日子时就懒得去想那些打扫鸡屎的日子了。
俺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涨红着脸,深情的呼唤道:“鸡呀,鸡呀,我的鸡”并且嘴里模仿着鸡平静时的咯咯声想要引诱它下来。
俺娘深情的呼唤没有将墙头上的芦花鸡引下来,却惊动了韩老三的老婆。
韩老三的老婆背佗得像个大马猴眼神也不太好,走路还外八字,她弓着背抬起头吃力地看着俺娘说:“你想鸡想疯了?唤鸡咋唤到俺家里来了?” 俺娘得理不饶人,理直气壮地说:“那鸡腿上系了根红绳,明明是俺家的鸡!”
韩老三老婆做贼心虚,没有话说,但却会耍泼,她呼天抢地的喊道:“你欺负俺个瞎眼老婆子,想要讹俺一只鸡。”
俺娘太喜欢这只鸡了,没办法作出让步,她就恨了恨心一咬牙,跟韩老三的老婆商量,这些天来的鸡蛋她可以不要,只要她还俺家这只鸡。然而韩老三的老婆并不领情,还说这鸡本来就是她家的,这样一来倒是让人以为她偷了俺家的鸡。谁都不能从中做出让步,两人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口水战。
她们愈演愈烈的口水战,引来了无数村民围观,当中也包括了俺爹和韩老三。围观的人围了里外三层,他们抻着脖子踮着脚尖彼此挤来挤去,有的甚至点上了烟从口袋里掏出了瓜子,他们漫不经心的举动像是在观看一处不花钱的社戏,俺娘和韩老三老婆口水战中跳出的骂人词汇不时逗得他们爆笑如雷。他们在一旁指指点点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又不好妄下定论,就只好站在一边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说什么天下芦花鸡多的是为什么就偏认定了这一只,还说无非就是一只鸡,有什么好争吵的。 俺爹在人群里已站了好久,他也觉得像自家的芦花鸡,就有些沉不住气了。韩老三却站在一边揣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人凡事都喜欢表现出一番无所谓的姿态。所以整个的局面倒象是韩老三老婆一个人的表演,她坐在地上哭得跄眼模哧的,如果不是有众人作证,还说不定让人以为是俺娘打了她还是撕了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讹了她的鸡。当俺爹走上前去之时,她坐在地上哭得更厉害了,她披头散发,双手拍着地哭喊道:“反正我这老婆子也活不了几年了,就让你们两口子在村民的眼皮底下打死我吧!” 俺爹气愤不过,退无退路,又觉得下不了台,就指着韩老三的老婆说:“大伙可是都看到了,我戳你一指头了吗?” 哭也有累的时候,韩老三的老婆哭累了,就用眼里的余光偷偷的瞄周围的人,哀哀凄凄地说:“鸡就是我的命,鸡没了,我这老婆子也活不下去了!”
她这话说出来以后,俺爹气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没想到这老太婆竟是这么个厚脸薄皮的主儿。
俺爹觉得如果这时让了她还真让人以为俺家是想讹她家一只鸡,俺爹一怒之下,上前两步抓起芦花鸡,左手一条鸡腿,右手一条鸡腿,左右一用力,哧啦将鸡撕成了两半。
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鸡毛四处飞舞,簌簌的落了一地,有的还沾染着些许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