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让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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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讲：想做三流的艺术家吗？很难！对此类艺术家自己而言，他企图表达的很多，但他能够表达的很少，却又竭尽全力的使用太多的表达手段，于是乎写文章是不知所云的写了很多，别人看了几页也就明白了，无心去继续看了，即使看完了，也觉得失望透了，没一点玄念（让人回味的东西）。正如前几天我看到一篇文章浪漫没有后来，使我若有所悟，艺术这玩意，真好象是需要有头无尾，有始无终，总让你去猜测，去遐想，去瞎捉摸的东西，也就那样，才有意思。一旦有了后来，有了结果，可能猜测的空间大大缩减，艺术的魅力也就大打折扣了。

    我讲三个故事情节以印证这观点。一是一男子酒吧里碰见一微醉女子欲借自己肩膀一靠，欣然答应，事过之后即两相散去，中间言语皆无，更不知对方姓名。二是火车上邂逅一奇女子，开放非常大胆非常学识也非常，女方一番直截了当的挑逗之后，此男子胆怯而逃，而后写下此文。三是某人于美国某小城镇，某个下雪之日，孤寂难耐之时，遇见一同等情形之年青同胞（女），互相交谈相叙之后，第二日女的只要求男的一吻便别去了。此三则故事，每篇读毕之后，都有一种让人怅然若失或遐想翩翩的感觉，引用那个作者的观点，正是因为没有后来的缘故。设想让三个情节中三对男女都拉一块儿，让他们继续相爱相识，那故事就成了完全另外一回事，也许第一男子发现第一女子原来经常喝醉干此等蠢事，并非那天找他有风尘知己，同是天涯沦落之感。也许第二个男子发现那第二个女子其实是一个hooker，只不过英文讲得好一点的hooker。第三个男子发现第三个女子其实跟自己很合不来，最后不得不不欢而散。反正一句话说回来，不管后来是怎样的结局，都已经成了一个具体的结局，无法比拟那可以容纳万千种结局的没有结局，也就扼杀了读者头脑中万千般可能产生的美妙幻想，而此种乐趣正是艺术所最应具备的给予读者的东西。所以这样看来，何止是浪漫没有后来，应该是艺术没有后来才对。

    接着说我朋友的话：做一个第二流的艺术家最易。因为这些人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不愿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所以他企图表达的东西和他能够表达的东西在量上是一致的，而且他又能恰如其分的使用适量的表达手段。这些人写的文章，不会让你厌烦，也不会让你不明白，于是你会有如此感受：哇，他简直就完全知道我肚子里的事。他竞全写出了我的想法，我的感受。这也难怪嘛，爱默生说：越是个人的便越是集体的。不过另外一个就是读者中会有一些人觉得自己也可以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尽管他到死也不肯写出一个字来证明。这样的作家尽管一生笔耕不辍，发表过许多文章，影响过许多人，也有很多头衔，却永远也得不到读者狂热的尊敬。正如他适当的写，得到的是适当的尊敬。

    作第一流的作象，我的朋友说，那不是难与易的问题，而是机遇的问题，就是在你甘心作二流作家的过程中，会不会逐渐发现并形成这样一种风格，那就是能够表达的很多（对于读者看来），企图表达的很少，选择使用的表达手段则更少更简单。所以一流的艺术家往往很可笑，他的深度使他企图说的东西剩下很少很少的一点，并且大多都是些直白平淡陈述性的句子，但却能激起许许多多的人的无限遐想与共鸣。由于作者本身思想回复到简单的表述了，读者去不断的阐释，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怎能明白他准确的表达企图是什么，所以经常出现喜欢又不明白，所以这种作家更多地得到不恰当的狂热的尊敬。这些人中有一些发现了这一点，便有时候有意识地利用这一点，作品中故意地来一点本来没什么意义的其它之物，比如作品已经该完结了，却冷不丁出人意料若有其事的喊了一句八杆子打不着的扯淡的闲话。这一招让三流作家使吧，也早被人识穿了。可原因也偏偏在于人家是一流作家，这一句扯谈话之外的东西中蕴藏的大内涵让你不敢这样去猜想。于是乎此招奏效，这些一流作家头上有了更多的光环。这些人有时候的创作已超出了常规创作的理念，而是希望带来一种另类的对于创作心理与理念与传统的冲击，比如对其的变相捉弄与嘲讽，正如背对欢呼的人群作鬼脸，而让这一真相被人们去慢慢的发现。

    我想补充一点，我在文章中艺术家与作家混用不清，原因是我想说明的是大范围的东西——艺术，但因为自己对音乐，美术等艺术门类不怎么了解，不能随便草率印证，故单提作家，又没有将艺术改为文学艺术。

    毫无疑问，毕加索是属于第一流艺术家行列之中的，我常常的想象他在完成一件作品的最后，可能心中做如是想：就是不让你明白。然后俨然作大师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