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生活与别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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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某一篇文章上看到一句话说道：“那些故宫红墙下无欲则刚的大爷大妈们”给我中下了深深的印象，久久不能忘记。我的一个朋友有一次也说：其实那些披着棉袄蹲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农民过得日子蛮幸福。我一楞，无意之间一笑，他误以为我对他的想法不屑，马上补充：你也许以为那种生活很不值一提，其实人家心中的感觉是很富足的。上面那篇文章中还提到榕树下穿花裤子的中年妇女的私语与乘凉，搞点小心计小阴谋，也照样有欢乐有趣味；还有以前老房子里的妇女，穿着小碎花衣服家里家外的收拾，也是别样的情调。我对于所有这样的言论唯一感到纳闷与不解的是，好象人们总愿意，更倾向于给别人的生活赋予一种价值。 而不能同样自信的同样有勇气的给自己的生活方式赋予一种价值，一种幸福的感觉。或者精确的说，人们愿意根据自己生活的状况，从个人的角度赋予某一类人一种满足于自己生活的肯定，而不能相信生活本身就是千恣百态，去直接的肯定自己的生活，赋予自己的生活一种幸福感。

    我以前也给幸福下过这样的定义：对自己的当前当时当地的生活的自我与社会的双重肯定。而且学理出身的我总是在寻求一种确切的模式，希望用若干个参数，最好是有限的参数，来衡量幸福。可是粗粗地一比划，却发现寻求这种参数是无比困难的一件事，房子、收入、个人学历、长相身体状况，老婆的漂亮性感程度，儿子听话程度，这些是否可以构成衡量幸福的参数，对于有些人来讲，或许可以一试，可对于有些人，那简直是瞎胡扯，一堆无意义的废话。所以我开始相信，幸福的参数要么是无数多，要么则只有一个。现在我仍未想清楚这个问题，所以现在我宁愿相信，幸福是一种感觉，纯粹的心理感觉，所以我仍在使用赋予幸福感这样的句子。

    话归正题，我就要问我的朋友，你何以知道那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老农民是幸福的？也要问那文章作者，你又何以知道那故宫红墙下打麻将喝茶似悠闲自得的大爷大妈们是真正的无欲则刚？树下穿花裤子乘凉说别人闲话的中年妇女也觉得他们自己那样生活有风采有趣味？屋内屋外收拾的穿小碎花衣服襟上还别了绣花手绢，住在以前老屋子里的民女是否觉得安闲与满足？好象不见得吧！那只是别人，你，在你的角度与位置上对另外一种自己不介入的生活状况的虚幻的价值赋予与评价。只有真正安于那种生活的人，有信念有梦想无杂念的人才真正的无欲而刚，有风采有趣味，安闲满足。大爷大妈的儿女听话孝顺，生活有着落，自己又有丰厚的生活保障，又比较想得开，少操心，可能会如你所说，不然则也不一定了。穿花裤子的妇女的老公在外面有没有包二奶，她在说闲话，说闲话的时候时否已经近乎绝望于人世不可而知。民女忙着屋内屋外收拾的时候心中作如何盘算，丈夫3年未曾回家在外做生意，音信全无，生死未卜，守活寡的滋味与惦记人的滋味谁可知晓。

    说到这，又想起有好事者让记者跟随拾垃圾的人去体味某一天的生活，末了写文章，还要抒情一番，呼唤大众热爱生活，言下之意即为：你看人家捡垃圾的都活的有滋有味，有信念有梦想何况你我有体面工作，有丰厚收入，有良好住房的人。呸！一种地地道道的虚伪，事实上你还也许真没人家过的充实幸福，还企图假借人家来鼓舞自己，事实上你与他本就是平等的人，你还没把人家当人看，小瞧人家。事实上你与人家并无可比之处，难说谁好谁坏，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毫无干系，你却赋予自己一种虚无的优越感。

    某一期的读者上一篇文章，讲到支教队员的贫苦生活，其中一句很是有份量：是的，他们只是一群居住者，远非一群生活者，所以他们永远无法学会面对此种生活的达观与坚忍。是的，必须区分这两个概念：居住者与生活者，前者代表暂时的体味，他清楚的知道，这种生活不属于他，他自己的另外一种生活在别处，等待着他。而后者则是无可选择的，属于这种生活，这种别人的体味对他而言，可能就是一辈子。这又让我想起了大学时期，读过的一本书，西藏墨脱的诱惑。其实吸引我的地方，并不是那本书里，对于西藏的神秘气氛的宣扬，而是作者一句话，（大意如此）居高临下的基于不了解而产生的自身的优越，或者盲目的赞美与崇拜，都是虚假的无意义的，你所赞美的前程，可能就是一种愚昧与落后，你所欣赏与感叹的坚韧可能就是一种无可奈何或者麻木，从灯红酒绿之中涌进西藏发一通感叹之后，待厌世之情绪一旦消落，又迫不及待的要回到那灯红酒绿之中去，留下的只是一些一文不值的歪曲的理解与赞美之词。设想你就是无数个居住在西藏的群众中的一个，设想你在小木屋内看着游客们走了来了，来了又走了，你却永远在那片土地上生活，那又是怎样一种心态，还会如此样轻灵飘渺，不着边际吗。

    以前我也曾常常一厢情愿的，个人意气的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也时常对自己的生活缺乏热爱，缺乏信心与勇气，赋予别人的生活方式以一种虚假的实际上不存在的意义价值或幸福感，我老那么想，雷锋、董存瑞、焦裕禄是幸福的，那样活着是有价值的，就这么简单的想法。基实现在看来，我当时几近把他们都当成了傻子，没有烦恼，没有思想，也没有感情的傻子，他们生活中好象就没有挫折，没有灰暗，没有碰壁，没有沮丧，没有思想斗争，没有我生活中所有碰到的困难，只不过时候一到，他就愿意上去牺牲自己，奉献自己，永远如此。不是这样，现在我这么想。现在我仍然崇拜这些英雄，我仍旧愿意也赋予他们的生活一种价值，一种幸福感，但我希望是有条件的赋予，而不是无条件的赋予——那是一种皮毛的赋予。

    雷锋在心中有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样信念的情况下，在全身心的相信毛主席，相信共产主义理念的情况下，他做他所有做的事，他是幸福的。董存瑞托着炸药的那一刻，心中如果真想的是为了全国人民的解放事业，那么他肯定是幸福的。

    最后，我想对我的朋友说：蹲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农民可能是幸福的，可能是痛苦的或者麻木的，那全视乎于他自己。正如你我的生活状况幸福与否，全在于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