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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追赶着散落的大雨点,每每接到一滴,便大声嚷嚷着:“我吃到了!我吃到了!”也有胆小的女孩子,捂着耳朵站在屋檐下,不敢朝天边望,怕天边的闪电像蛇一样游到身边,怕雷声像锤子一样敲到自己的脑门上。老母鸡张着翅膀“咕咕”地死命的叫着,呼唤着小鸡仔,然后一群小鸡在妈妈的翅膀下慌乱地回到鸡棚里。花猫则弓着背,竖着尾巴,贴着墙角,钻进猫耳洞,惊恐地喵喵直叫。
很快雨点就密集起来,地上的小窝窝转眼就被冲平了,干燥发白的地面瞬时就湿漉粘滑起来,外面的孩子只得抱着脑袋钻进屋子,隔着脏兮兮的窗玻璃向外张望。每到这时,我也会趴在窗子上,看雨水顺着玻璃挂下道道黑水痕,看雨水透过窗缝钻进屋子,沿着墙壁像蚯蚓似的缓缓爬行,直到濡湿墙角蚂蚁的家;看棉花摇摆着大手掌跳着洗澡舞,玉米在风雨中梳洗着自己的白胡子红胡子,看西瓜、香瓜在大雨中没了叶子的遮掩,露出圆圆的脑袋;看雨水从田里流到排水沟里,从排水沟里流到小河里,河水涨到田边,迷路的鱼儿跳到稻田里,呆呆的蚯蚓在场上不停地打着趔趄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上演的节目,时常冷不伶仃被一个巨雷镇得直打激灵。
等雷声渐渐远去,闪电渐渐暗淡,雨的表演便淅淅沥沥地开始收场,只有屋檐下还在不停地淌着水,这时候被闷了许久的孩子们便飞快地冲过门檐下的水帘,一跃来到田边、路上。用力吸一口气,把温润的泥土的清香吸进肺里,让干燥的肺忽地充盈起来,湿润起来,把胸膛也鼓得高高的。大人们也出来了,有的拿着水瓢,轻轻舀去浮在天水缸上的草叶;有的抓着几节竹竿来到田头的下水口,插上竹竿,一会儿便有鱼儿顺着水流跳到竹竿被活活逮住了;有的拎着篮子走到棉田里寻找熟了的西瓜、香瓜;不少大人则赤着脚钻到田里去扶起那些歪歪倒倒的棉花杆、玉米秆,在田埂上踩出一串串坚实的脚印。鸡妈妈也带着孩子们出来了,在田里欢碰乱跳,啄食着被雨水打落下来的花籽,虫子什么的,时常小鸡们也会为一条蚯蚓争抢得不可开交。贪玩的大黑狗冷不丁地抖擞起一身湿毛,饱含狗腥味儿的水珠溅在孩子们的身上,孩子们也不会去理会。只有大花猫最乖巧,它踮着脚从猫洞里钻出,在场上小心地踩出一朵朵浅浅的梅花。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悄悄地从云后面探出脑袋,像个顽皮的孩子从幕后探出头来笑得满脸灿烂。雨后的田野,翠色欲流,哗哗的水流声和着泛绿的阵阵蛙鸣是大地的旋律;雨后的房屋,清泠精神,红瓦黑瓦或者厚厚的茅草都在闪着光亮,仿佛是被顽皮的小仙子撒了许多的珍珠;雨后的天空,湛蓝透亮,是小仙子们拿着蓝绸子蘸着天水把它擦净的吧。遥望田头的天空,恍惚间色彩斑斓起来“看,彩虹出来了!”不知谁嚷了一声,我们就从斑斓的云彩里辨出了彩虹的模样,越辨越清晰,越看越欢心。一座巨大的彩桥架在天空,一道红,一道黄,一道绿,一道青,一道紫,两种颜色交界处又有新的颜色。那肯定不是桥,要不怎么看不见仙人穿梭的身影?一定是七仙女取下发箍施着魔法逗小仙子们玩儿呢,否则怎么会这么美?可不是,不多久他们玩累了,七仙女就收起了发箍回家了。只剩下我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天边变幻的云彩童年的我,就这样在无边的憧憬和想象里,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神奇和快乐,那酣畅淋漓的雨,那五光十色的虹,那田间院子里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烙成一幅幅画。直到今天,直到夏日雨后,我依然能在遐想里窥见那道彩虹。
除了小时候,除了这些不灭的记忆,我不记得长大了什么时候见过彩虹。长大了,离开家乡去外地上学,应付着一场场统考;工作了,埋首于繁重的工作,准备着一次次的考验;结婚了,把家安在一堆堆楼房中间,用忙碌繁琐应付着日子的到来真的就没有再看到过儿时天空中那样绚丽的彩虹,也没有享受过在雨中喷跑,在雨后期待的畅快和满足。或许不是阳光不再折射光环,或许不是天空不再造虹,或许不是仙女不再贪玩,而是我,我们所有的人(甚至还有孩子们)在成长中不经意地丢失了的童心。远离了田野村庄,远离了绿树小河,远离了宁静淳朴,渐渐地也就失去了对自然的宠爱和向往,失去了对远方的憧憬和遐想,即使守着一角灰色的天空,也看不到虹的影子,也听不到泛绿的蛙鸣了。
或许,在尘世间奔走劳碌,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穿梭的我们,真该放一放手中的活儿,回到故乡,寻归田园,重拾儿时的记忆,重拾丢失的透明的童心。让我们在夏日的午后去享受一下宁静与清新,享受一下无邪的乐趣。在绿色中微笑,让身心柔软下来,纯净下来,不管晴雨之间的喜乐,你心中一定也会有一道绚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