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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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梦无痕，生如夏花，转瞬间，秋水长天已成昨日风景，在乍冷还温的日子冬至又至。在时光里，许多人和事，就那样不经意丢掉。曾经以为，时间很慢、遗忘很难；曾经以为，岁月静好，青春难逃，谁曾想，一年一年，就被二十四节气分割、肢解、散尽，一个赶着一个，一年赶着一年，暮然回首，仿佛已是千年。童年遗落在故乡的小村庄，青春散落在记忆模糊的课堂里，人到中年，会害怕年的到来。冬至到了，年就跟着到了。

    岁月的匆忙了，我们弄丢了很多很多，常常忘记了最简单的快乐和感动。节气的变化，四季的更迭，被淹没在匆匆的日子里，漠然了许多大自然带给我们的触动。“时间很糟，哪怕吻过你的人已老，心隐隐作痛。”而我却坦然了时间在眼角、面颊的雕琢，痛也麻木。不是婆母打电话来要我们回家吃汤圆，早已忘记冬至又至了。这个冬至适逢双休日，没有理由让老人家失望。

    原来冬蛰居在村子里，在乡野田头。麦苗匍匐在田埂之间，颤颤抖着瘦弱的叶子，在期盼一场大雪将身躯温暖覆盖。落光了叶子的树木，用褐色的枝干舞动生命的姿态。村子里，风比城里冷，却氤氲着温暖的味道，是菜肴混合着烧纸钱的味道。

    冬至日，照例要烧经祭祖。一桌子的贡菜早已摆好，鱼肉、豆腐总是有的，酒还是浅浅的，饭还是在碗里颠得滚圆滚圆，因为是冬至，婆母特地炒了一碗汤圆。烛火亮起来，香火腾起烟来，纸钱在火盆里燃烧起来，我们在祖宗的席前一个个躬身磕头，也为没能回来的孩子磕头，心中是满满的感激和祈祷。烟雾里，婆婆年迈的身体，跪下去时显然有些艰难，每一次埋头都很深，那份恭敬的神情令我感动。婆母常说，祖宗亡人是不得亏待、不能忘记的，他们会保佑家人平安，家庭幸福。她还给我们讲过好多不定期烧经、祭祖的人家遭遇不测的事例。于是，我的心里总是充满敬畏，对那些未曾见过面的祖先，我相信我的诚心和孝心，他们能看到，能收到。

    这个冬至，婆母照例做了好多叠面汤圆，这是老家当地的风俗。今年的新糯米磨成米粉，汤圆的馅儿必须是刚刚熬的猪油拌上芝麻花生桂花糖，馅儿搓成一个个滚圆的团子，扔进装着糯米粉的盆子里，筛一筛，裹上一层米粉，再将裹上米粉的团子粘一沾水，再扔进米粉中，如此这般沾一次水，裹一层米粉，团子想做多大就做多大，一般做成拳头大小。这种叠面汤圆煮熟后晶莹洁白，香甜糯软，又很有层次感和嚼劲，非常好吃。只是，现在会做的人越来越少，能享受到这种特色美食算是一种幸运和幸福喽。虽然，做叠面汤圆工序复杂，但每年冬至前婆母总会做很多，每十个装成一袋子，等我们回来吃，还要让我们带几袋子回城。即使，我们不得空回家，她也会想办法让他人捎到城里。每次冬至的叠面汤圆，我们总要吃到春节，吃完了总是回味、思念。婆婆七十多了，不知道，不愿去想，哪一个冬至，我们就再也吃不到这种叠面汤圆了。

    如水的岁月，如水的光阴，原本该柔软多情，而它却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将风霜雕刻在脸上，将沧桑雕刻进心里，将许多美丽温存切割、粉碎。时间无情且残忍，很多传统习俗，很多民间美食，很多生活技艺，会在时间的洪荒里消失。于是，很珍惜这样特别的日子，很珍惜每一个包裹着亲情和爱的汤圆，很珍惜父母健在的时光。

    今又冬至，日短夜长，时光流转，愿爱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