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又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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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从昨夜下到今晨，像女巫的眼泪又冷又湿。腊八到了，三九天也到了，年很快也要来了，时间总是逼迫着人无处可逃、仓皇失措。腊八粥还是要吃的，有些传统还是要坚守的。昨晚就预约了今天的腊八粥，红枣、莲子、桂苑、葡萄干，红豆、绿豆、黄豆、花生米，还切了一个大红薯，加上今年的新米，电高压锅闷了大半锅缤纷的腊八粥。早晨，儿子匆匆吃了半碗就赶去学校了，高中生的生活里没有传统的风俗，没有这些需要记得的日子，他们只有争分夺秒。我的口腔溃疡了，纵是对腊八粥情有独钟，也无法畅快地喝碗热粥。先生最迟上班，不知有没有喝粥。每天三个人，各吃个的早餐，腊八粥再浓郁、香甜，也吃不出那种乐融融的味道，享受是需要时间，更需要从容的心态。晚上回来继续吃腊八粥，闷了一天的粥早已稀烂，如何也吃不出原有的那份美好了，更何况是我一个人的晚餐。以往几年，逢到腊八，我总邀上两个闺蜜和家人一同分享我做的腊八粥。只是，最近很累，大家也很忙，天气又不好，便失去那份兴致和热情。心底那份难以抗拒的慵懒和懈怠，让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来。岁月催人老，老去的生活的那份激情。

    一个人捧着粥碗，忍着口腔的疼痛，慢慢地边吸着粥，边看电视。电视里新闻在直播，播音员自豪地报道着我国今年石油、天然气等产量又创新高，各地又在勘探、开采新的油矿。我的嘴角泛起一丝难堪的笑。开采量创新高，说明消耗年年在增长，说明埋在地下的留给子孙后代的不可再生资源越来越少了，这有什么值得庆贺和喜悦呢？说实话，我最害怕听到“再创新高”这个词，为了年年“创新高”各地政府不知要动多少脑筋，各个部门不知道要做多少数字文章。历史上有个“大跃进”粮食产量天天总在创新高，可老百姓还是吃不饱。每年暑假，高考分数出来，许多学校打着横幅，贴着喜报，宣传着“再创新高”的佳绩，可是，学生真正收获了多少，失去了多少，没人去追究，人们喜欢“再创新高”的刺激。最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指出中国是最大的高考工厂，这座“工厂”带来的经济驱动和资源消耗（浪费）无法计算。但是国人只喜欢“把蛋糕做大做强”只喜欢年年“再创新高”只要一个虚荣的、漂浮的结果，从来不计成本，不考虑留下的是什么。我是个普通老百姓，或许目光短浅，视野狭隘，但是，我喜欢内心踏实的感觉。感觉我小的时候，人们似乎没有这么多功利和虚荣，没有这么多浮夸和猫腻，穷也穷得实在、心安。现在，我一看到什么gdp、什么产量，什么指数“再创新高”心里就忐忑，人的生活水平越高，工业产值越高，意味着消耗越来越多，浪费越来越多，污染越来越多，也意味着人的内心越来越失去自由和纯净，越来越缺乏温情和友善。这些，是竞争和贪婪势必带来的后果。想到这些，碗里的腊八粥，更是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不去多想，因为我不确定我的想法是否偏颇。悻悻然中，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我望了望插在玻璃瓶中的两枝腊梅，枯瘦虬曲的枝干，没有绿叶的帮衬，却开出那么美艳的花朵，如蜡塑的花瓣，晶莹灿烂，馨香四溢，那种傲然的姿态，让我怦然心动。梅花，花中君子，不管天寒地冻，无惧风霜雨雪，哪怕在憋仄的玻璃瓶里也一样开得绚烂、骄傲。缕缕梅花香，丝丝君子情，我的心豁然开朗了——世界在变，生活在变，年龄在变，只要内心的坚守不变，生命便暗香袭来。

    （如烟写于201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