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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子明知道王恺心中不舒服,笑笑又道:“相国大人尽可放心,末将知道相爷高风亮节,举世同钦,断不至叫相国大人清誉受污的,所谓敬意,只不过是一班江南女乐,观为助兴而已!”
他倒是深为了解各人的喜憎,王恺最喜欢的就是江南的美女。
昔年破东吴时,掳孙皓之后,他把吴官的乐女都弄回家中去了,闲时赏鉴一番,深以为乐。
只不过那班乐妓现在多半已经老了,年老色衰,虽然歌喉依旧,但舞姿已无复昔日的轻盈。
王浩很想再弄一批年轻的女孩子来代替,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以他目前的权势,年轻貌美的江南女子倒并不难求,难在乏人教练教练歌舞,并不是有钱有势就能办得到的,还得要有人才,东吴灭后,宫廷中的乐师也多半没落了。
所以,他这个心愿始终没有达成。
现在突然听说有江南女乐,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虽然没有明白的表示他愿意接受,但是也没反对。
司马子明轻轻拍了一下掌心,厅后乐音一转,管弦丝竹齐奏,曲调柔媚,竟是草长莺飞,柳媚花香的江南风光,听得叫人万分舒畅。
舞女还没有出来,单是这批乐妓,已经是人间少有的了,直听得王恺眉飞色舞,大声地叫好。
石崇笑笑道:“相国大人觉得尚堪一聆否?”
王恺点头道:“好!太好了,此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司马子明一笑道:“这批乐妓是家君近日新训练的,全部选自江南。最年长的不过才十八岁,她们不仅技艺精湛,更难得的是个个花容月貌,尤其是一口吴依软语,足堪销魂蚀骨!”
王他听得心痒难搔,但为了矜持,不便表示出来,只嗯了两声,司马子明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
乐声奏了过门,转入了正曲。
那是一曲江南可采莲,是十足的民谣。
歌词十分简单,纯朴自然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简单的歌调,可以反复唱和,可以交错重叠配合,再加上美妙婉转的歌喉,此起彼落,就有了千变万化。
王传已经听得痴了。
忽而,珠帘一锨,一队家女打扮的舞姬出来了,她们卷起了衣袖,卷上了裤管,露出了雪白的胳臂与小腿,赤着玉足,挽着青丝,曲折柔伸,作着采莲的动作。
有时弯下柔细的腰肢,去采远处的莲花,短短的上衣,掩不住她们的细腰,露出了白白的一截,有的更在不经心间,露出了她们白白的肚皮以及细小的肚脐。
在江南乡间,这原是常见的情景,而且随处可见,在插秧的田里,在采桑的枝上,似乎很平常,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在这批舞姬们舞起来,却又截然不同了,那些动作,在举手投足间,都有着无限的美感。
王栏已经上了年纪了,但是当那雪白的细腰轻掀一角的时候,他的心仍猛烈地跳动不已。
这些舞姬们的确都很美,美在自然,美在健康,不施脂粉,丽质天生。
好容易一曲已罢,舞姬们行礼退去了。
王说这才深深的吁了一口气,道:“石将军,你真懂得享福,这一批可人儿是从哪里弄来的?”
石崇这时却正在跟王浑两个人大口地喝酒,从他们的神情上看,似乎并不十分欣赏这批舞姬。
石崇与王浑一样,都是粗豪型的人,所以这些纤细的江南女儿,在他们眼中并没有多少的份量。
王倍问了,石崇才一指司马子明道:“相国大人问他好了,人是他挑的,也是他负责训练的,卑取以为只不过勉强过得去,不算什么好。”
王他哼了一声道:“这还不算好?当年的越女西施,想来也不过如此风情,只得其一就把夫差迷得丧失了天下,你拥有这么一群,居然说不怎么样介石崇道:“真有这么好吗?”
司马子明笑笑道:“大人所好与相国大人不同,故而不觉其佳,这些江南舞姬却是孩儿费了几年心血,才调教成如此的。”
王他忍不住对司马子明刮目相看了,带着惊讶的口气道:“她们都是少将军亲自调教出来的?”
司马子明一笑道:“子明闲暇时好弄管弦,而且先慈是江南人,曾任吴宫女官,故而对此略有所知,胡乱调教着,叫老相国见笑了!”
“哪里!哪里!高明之至,老夫好生佩服,老夫的家中原也有一批歌妓,是从江南去的。”
“这个末将知道,她们是吴宫孙大帝的宫廷侍姬,为相爷所收容,帝室供奉,想必比这些高明多了。”’“以前老夫还认为不错,可是岁月推移,色技日衰已不复往昔了,不过她们就是在最佳之际,也比不上少将军这批,真叫人羡慕!”
“相国大人太谬赞了。”
王恺抚髯傲然道:“老夫虽不是自命风雅,却也不是有目无珠的莽勇之夫,因此老夫说好就是好。”
说着眼睛看着石崇与王浑,充满了不屑之状。
若是王浑听见了,少不得又会跟他吵起来。
可是,这时王浑正跟石崇低声交谈得正起劲。根本没注意听他们的谈话,所以没有什么反应。
王恺又有点失望。
倒是司马子明笑道:“相国大人如此赏识,本将受宠若惊,既蒙相国大人谬爱,末将当敬相国大人一触,来啊!为相爷进爵厂一名少女手捧着银盘,盘中放了一盏玉爵,爵中盛满了鲜红的酒液,亭亭地向王恺处端了过来。
王恺认得这女子,正是先前献舞的女郎之一,她还是四队中的一名领队,舞技尤较她女精湛。
可是对于她所捧来的酒,却不敢领教,他曾经在一次宴会中被人鸩害过一次,自此之后就深具成心,滴酒不进。
今天这场宴会,更是不可掉以轻心。
所以他连忙摇着双手道:“老夫不善饮,在任何场合中都不饮酒的。”
王浑这时跟石崇刚说完了一阵私话,闻言笑道:“子明,相国大人不喝酒是出了名的,连皇上大寿时,群臣进贺,圣上赐宴,他都是以茶代酒,你若是能叫他喝一杯,咱家就佩服你。”
司马子明笑了一笑,对那名舞姬道:“仙仙,相国大人对你的歌舞特别欣赏,要带你们回京去呢i进了相府,可比这儿强多了!”
那名叫仙仙的舞姬连忙跪倒在地,茸茸沥沥地道:“贱妾多蒙相爷慈悲。”
司马子明道:“你还不快点敬相爷的酒?谢谢相爷对你的恩德!”
仙仙把酒爵双手捧起,跪在王恺的面前,王恺推拒着道:“抱歉得很,老夫不喝酒已是惯例。”
仙仙美丽的脸色忽而变了,充满了一片绝望,这使得王恺大为诧异,更不肯接受她那杯酒了。
司马子明却一笑道:“仙仙!看来你还未能邀得相爷的怜惜,把酒放下,换个别人来吧2”
仙仙放下了杯子,神色黯淡地行礼退走了。
王泽大笑说道:“如何?我说的不错吧!于明,你要想相爷大人喝酒,还得多用点心才行!”
司马子明但笑不语。
没有多久,一名武士,捧着一个漆盘进来。
盘中放的东西用红缤覆盖,看不清是什么。
那武士到了司马于明面前,双手呈上盘子。
司马子明道:“呈到相爷那儿去!”
王恺道:“这是什么?”
司马子明平静的说道:“待儿奉客不周,未能如佳宾之意,略示薄惩,敬请相爷过目。”
那名武士到王恺席前半丈处跪下,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揭去了上面的红缤,却把王消吓了一大跳。
因为盘中赫然是一颗首级,一颗鲜血淋淋而又美丽的少女头颅,正是献酒后出去的仙仙的头颅。
她的眼睛还是开着的,泪痕宛然,仍然沿着脸颊滚落,因为是刚砍下来的,故而依然栩栩如生。
只是,这美丽的头颅已经不长生在她的颈子上了。
王恺大惊失色地道:“这——这是干嘛?”
司马子明淡淡地道:“家君为二位贵宾设宴,大将军已尽百斛,相国大人却滴酒未进。
想必是待儿奉斛不力,故而斩首示敬。”
“这,跟她们没关系,是老夫自己不想喝。”
司马子明却笑笑道:“这些待儿选自江南,已经是家君署中最好的了,如果还是难当相国之意,未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来!为相爷进斛!”
第二名舞姬进来。
她显得更为恐慌,一面走一面抖,还没有走到王恺面前,手中的托盘已倾斜过一边,连上面的酒爵也翻倒了。
司马子明双眉一皱道:“混帐东西,嘉宾当前,居然如此失仪!斩!”
他只发了一道命令,先前捧着人头进来的武士已经有了动作,刷地拔出腰刀,寒芒一闪,红光崩现,就在席前斩下了那名女郎的首级。
司马子明道:“拖下去,再换人上来斟酒,告诉她们要小心点,脸上要带着笑,这么死板板的,如何能使客人高兴呢?”
武士答应着下去。
王恺的脸上已经变了色。
倒是王浑视若无睹,笑着道:“好!好!石老弟,你不但治军谨严,治家也是这么严明呀!”
石崇也像是司空见惯,一笑道:“这都是子明定下的规矩,他对我治军倒是主张宽一点的。”
除了有必杀之罪外,尽量对手下人宽厚一点,但是对治家却一点不肯马虎,他说必须如此,才能使将士用命,上下一心。”
王浑大笑道:“对!对!妇人女流是放任不得的,她们不干涉男人的事,就少了很多麻烦。”
王恺家有悍妻,女儿也很跋扈,常常干预到他的政事,因此王浑特别提出来,借机会讥讽他。
王恺此刻却没有那种闲情来生气了,他虽然也领军作过战,却没有经历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因此,他只能吃吃地道:“大将军,你你必须制止他们杀人。”
王浑大笑道:“相国!他们杀的是他们自己的家人,与你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他们为了你而杀人,我又怎能制止呢?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
司马子明淡然地笑笑,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谈话。轻拍着手掌道:“来!再换人为相爷进酒!”
帘外又进来一名女郎,脸上带着凄然的柔笑,但步履还算稳定。
她走到王恺面前,抖着令人心碎的声音道:“相爷!
贱妾依依为您进酒,您就可怜贱妾,赏个脸喝了吧!”
王恺看着那鲜红的酒液,实在没有再拒绝的勇气了。
他知道只要再推出手去,这个美丽的女郎又将血溅阶前。
而这个女郎楚楚可怜的神态,和凄艳而美丽的声音,无异已使得他的心也跟着那少女的心同时碎了。
他接过了酒爵,也握住了那一双美丽而颤抖的手,语无伦次地道:“我喝!我喝!好孩子,别怕!我喝1”
鲜红的酒汁灌进他的口里,他本来只想浅尝一点就止。
可是那个依依却用手一托,把整爵酒都倒进了他的嘴里,甜甜的,香香的,醇醇的,居然十分的顺喉,在肚子里十分的受用。
王泽大笑道:“哈哈!相国大人终于开了酒戒了。子明,你这小子硬是有两下子,咱们要敬你一杯!”
他向司马子明举举杯。
司马子明忙道:“哪里,这是相国大人怜惜下人,与孩儿毫无关系。依依,你叫姐妹们来多敬相爷几杯!”
帘后涌出了一群莺莺燕燕,每个人都棒了酒爵,软语温存地向王恺敬酒。
王恺欲待不饮,却看见那个挥刀杀人的武士就在席旁侍候着,等候着司马子明的命令,随时准备着再砍落一颗美丽的头颅。
反正已经喝开了头,不如喝吧!何况那酒味又是如此的甜,于是他酒到杯干,厅中也掀起了一片狂欢。
王恺醉得很厉害。
王浑也醉得不轻。
连做主人的石崇也醉了。
大家醒来时,厅中狂欢末已,宴会还没有散。
那日盛酒的鱼池已经快见底了!一旁边堆满了空的巨酒罐,司马子明宣布了刚从外地买回来的两百石美酒都被大家喝完了。
谁也不相信一次宴会能喝完这么多的酒,但是空的酒罐却可以作证。
王浑还说他看着司马子明叫人一罐罐的抬出来,倒进鱼池里的,王恺虽是不信,但是谁叫他喝醉了呢?
酒醉误公,这个罪名更大,他也只好认可了。
所以王恺虽然接获的密报,说司马子明曾经押着一队骡子、载着几百口密封的酒篓连夜进城。
而不久之后又接到交趾使臣被蒙面盗所杀,所携的贡品被劫的消息,也没有办法把两件事连了起来。
虽然那时盗贼横行得很厉害,但也只是小股出没,却取一些零星客商而已,大队的商旅都雇有壮勇武师随行保护,寻常的盗贼已不敢轻动了。
交使人贡,随行不但有他们自遣的兵勇,边关的守将又增加了一些健卒乔装保护,这些人都是能征惯战的好手,实力之强,几个商队也难以比拟的。
但是居然遭到了洗劫。
据一两个侥幸生还的夫子们说,强人是藏身在一处山道上,而且还在路上挖了陷坑,车马被陷住了之后,强人们在山道的两端投下了烧着的柴枝,以烈火阻断去路,然后矢石交加,使得随队的兵勇们未经战斗就折损了一大半。
一然后强人们分由两端、前后夹攻,手执利器,见人就砍,武艺高强,下手狠毒,不留一个活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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