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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应手出现一道翻板式的门户。

    鬼斧神工回头向二小招手道:“来,跟在老朽后面。”

    这条秘道似乎很少有人来往,一股酸霉味道,人鼻相当难受。

    不过,在安全方面上来说,这未始不是一个好现象;既然并非每日有人走动,他们现在自然不容易为人撞上。

    文束玉见秘道中黑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忍不住赶上一步,低声向鬼斧神工问道:

    “会不会遇上埋伏?”

    鬼斧神工笑斥道:“真是外行。”

    文束玉不服道:“为什么?”

    鬼斧神工加以解释道:“机关埋伏之设置,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外来的敌人,这条秘道只是帮中少数高级人员在使用,设下陷阱作甚?”

    鬼斧神工话刚说完,忽然惊呼道:“不好!”一声不好出口,钢夹已然临身,连同二小在内,老少三人同被一副巨夹钳住。

    巨夹系自两壁伸出,坚紧异常,上身后登时令人动弹不得,文束玉正想奋力挣扎,黑暗中只听鬼斧神工叹了口气道:“别费气力了,老弟,纵属贲育再生,怕也无法抵制这种锁仙甲呢,唉唉真不知这是出于何人设计,竟然连老朽也给朦过了,唉!”

    文束玉有气道:“你刚刚不是说这里面不可能设有埋伏?”

    鬼斧神工又叹了一口气道:“是的,这种情形很反常,就好像专门用来对付老朽似的。”

    这时,秘道极端忽然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在笑声中,似乎有人在拍着另外一人的肩胛道:“老弟果然要得,都给你料中了,哈哈哈。”

    一个年轻的声音逊谢道:“副帮主好说”

    鬼斧神工脱口惊啊道:“原来是这贼子!”

    文束玉忙问道:“前辈是指设计埋伏的这名年轻人么?此人是谁?”

    鬼斧神工切齿道:“一名色徒,外号‘玄玄手’,原从老夫习艺,后因品行不端,大前年刚给老夫逐出门墙”

    接着,鬼斧神工、文束玉、上官兰,分别被押至一间灯火明亮的客厅中。

    客厅中坐着一老一少,老的年约六旬左右,生就一副三角脸,颔下几根鼠须,益发衬托出此人之诡祟不正;那名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白净脸皮,五官尚还端正,只是眼圈微黑,眼皮浮肿,显属酒色征逐过度。

    这老少二人,不用问,当然就是这儿的副帮主,九疑一绝计生皇,和那位什么玄玄手白全生了!

    在九疑一绝和玄玄手的身后,另外站着两名服饰整齐的帮徒,以及两名容貌颇为妖冶的女婢。

    三人进厅之后,九疑一绝见鬼斧神工一双眼光却死命盯在玄玄手白全生脸上,不禁笑了笑,说道:“姓赵的,你可弄弄清楚,全生老弟已经不是你赵某人的徒弟了,在本帮,你可没有理由对本帮一名神机护法这样吹胡子瞪眼睛,本帮近日预备另行建新宫,扩大范围,加强布置,只要你老儿有意思,本帮借重你老儿地方尚多,神机总护法一席,正虚位以待,怎么样,赵老儿?”

    鬼斧神工啐了一口道:“你在做梦!”

    九疑一绝脸色一寒,冷笑道:“那么就别怪本座要治你老儿擅闯天龙重地的罪名了。”

    鬼斧神工也冷笑着道:“听便!”

    九疑一绝扭头喝道:“先将这老鬼押下去,搜净全身,用特号牛筋上绑!”

    一名帮徒应了一声是,立即将鬼斧神工押去厅后。

    九疑一绝接着向上官兰含着奸笑道:“你这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你丫头做什么要受他们怂恿?跑得了吗?嘿嘿嘿!本座已跟你丫头说得很明白,找你们来,不过是种陪衬,想藉令师他们向断肠萧文公达增加一点压力而已。嘿嘿嘿,现在下去,乖一点,知道吗?”

    于是,一名女婢又将素衣仙女上官兰押走。

    大厅中接着走进几名帮徒和女婢,其中一名女婢手上还捧着一盆水,九疑一绝手一挥,那名女婢便走过来开始为文束玉净面。

    不一会,文束玉在任人摆布的情形下脸被洗清了,九疑一绝一面端详,一面点头,一面喷喷不已,那名玄玄手脸上则流露出一片妒羡之意,文束玉正在想着天龙帮为何要向他父亲断肠萧施用压力,以及其最终目的何在之际,九疑一绝已然开口说话了:“将文少侠移过来一点,好了,好了,就让他坐在这里咳,咳老弟,你叫什么名字?文束玉是吗?

    晤,这名字很好。束玉老弟,你已多久没有见着令尊了,你老弟知不知道这次屈驾你们诸位的用意?”

    文束玉平静地答道:“正想请教!”

    九疑一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怪都怪你那位父亲太固执,太想不开,别人是得不到金谷宝图的苦,而他,得到了,却又不去取宝,要他交出来,他也不肯,所以,本帮弄得没有办法,最后只好采取这种”

    文束玉听得心中一怔,什么?最后一角金谷宝图原来落在父亲手中?那么,那位云鹤庄胡大海也是父亲杀死的了?

    是的,文束玉渐渐有点想起来了!

    他记得,那夜在双狮镖局后院中,父亲在发动那一记考验之掌以前,曾伸手人怀似乎想掏一样什么东西交给他,最后又没有拿出来,很明显的,父亲掏而未交的那件东西准是那一角金谷宝图!

    现在,文束玉可以猜想到父亲当时用意:父亲当时一定想考验他一年来的成就如何,看他能不能防身自保,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交给他。不幸的是,他为了赌气,根本就没有去动过装在盒中的那部秘芨,以致他挨了一掌,几乎当场送命,最后还害得父亲心灰意懒,就此黯然一去不返。

    九疑一绝顿了顿,接着说道:“采取这种非常手段,在本帮而言,也是出于无可奈何,因为这样一来,本帮势必要得罪很多人。

    譬方说:我们掳来飞花掌和血屠夫的这两名门下,准备以这两个娃儿为人质去逼使他们的老鬼师父向令尊讨个人情,这样做,效果当然是不愁没有,但是,大家都知道的,飞花掌言琴凤和血屠夫包斧都是何等样人?事后记恨,乃属必然。尤其是五台普渡和尚那一对宝贝徒弟,更令人有骑虎难下之感。”

    文束玉甚为意外,他没想到一二号牢中那二名蒙头大睡的青年汉子原来就是花花公子钱克箕和钱克裘兄弟俩个。

    在这名九疑一绝口中,始终没有提及用刑一事,文束玉心想,那刑具难道竟真是为夏红云所准备的不成?设若如此,定然又与自己有关,因为更红云和他一直走在一起,魔头们想动他父亲那幅宝图的脑筋,自然特别关心他的下落。

    文束玉想着,不禁暗暗皱眉。

    他觉得眼前这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九疑一绝这种做法,实在够毒辣,也够大胆,为了区区一幅宝图,他居然不惜要与这么多武林名家作对,万一他将来得不着宝图,练不成天下无敌武功,那时怎办?

    另外,文束玉担心的是:“在魔徒们这种软硬兼施,四面楚歌的人情攻势之下,他父亲断肠萧将如何应付?

    交出宝图,无异与虎添翼。不交吧,对飞花掌、血屠夫、普渡上人以及胭脂魔王那些不计其数之姬妾门人的包围将如何交代?”

    只听九疑一绝深深嘘了一口气道:“不过,现在可好啦。现在,有了你老弟,什么问题都解决啦!令尊在武林中虽以强项知名,但我计某人却偏不信他文公达会将一幅金谷宝图看得比他仅有的一点亲骨血还要重要!”

    文束玉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重脱虎口。

    前此他尚不知自己在魔徒们心目中的重要性,否则,他也不会去而复返了。

    是的,如让父亲知道他已陷落魔穴,那么,那幅宝图就无异于魔徒们的囊中之物了。

    九疑一绝得意地咬了一下又道:“你老弟这次进入本堡,放走夏姓丫头,制倒内堂上护法,害死内堂二名弟子,又准备联合鬼斧神工和那名上官丫头窥伺总坛重地,严格说来,可谓死有余辜,不过,看在你老弟将可换来一幅金谷宝图的情分上,只要你老弟肯合作,本座可以概不追究,老弟意下如何?“文束玉抬头平静地道:“如何合作法?”

    九疑一绝手捻鼠须,笑眯眯的说道:“一言以蔽之,希望你老弟安分些,少动伤人开溜的歪念头。本座明天派人将你送去一处隐秘地方,等与令尊取得联络后,再由你老弟亲笔具函,说明你一向过得很好,极欲跟他老人家谋面就这样,懂吗?”

    第二天,文束玉由一辆马车载出古堡。

    他没有再见到鬼斧神工和上官兰,也不知道二人怎样了。

    现在的他,除了手足没有气力之外,一切照常。

    他的眼睛上也没有蒙上什么,因车帘低垂,他根本看不到车外事物。

    有一点令文束玉深深感到不舒服的是,现在押运他的,竟是两名不同年纪的女人!

    那名年轻的,只有十二、三岁,似乎是个使女。

    那名年事稍长者,年约二十四、五岁,身穿一套软缎滚边夹祆裤,眉如新月,目赛秋波,眉目之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文束玉愈来愈觉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发问道:“贵帮有的是各级堂主和护法,为什么押解人犯不派他们,而偏要派你们二位妇道人家?”

    那人媚眼一飞,咯咯掩口道:“你知道妾身何人?”

    文束玉微楞道:“我怎知道你是谁?”

    那女人又笑了一下道:“那么,奴且先行自我介绍一番吧:奴姓解,字语花,外号‘销魂娘子’,现职为天龙帮神机处‘神机上护法’。”

    那女人停了一下,接着笑道:“现在再告诉少侠本帮这次为什么要派妾身护送公子的原因:妾身自先夫死后,为天龙帮延揽以来,先后曾接受无数次使命,可说从来没有出过一次差错,假如少侠不以为意,妾身敢说一句,少侠在奴家看护之下,可能永远没有幸脱之机会。”

    文束玉皱着眉头,轻轻哼了一声,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在心底却止不住暗暗着急。

    九疑一绝不愧是老奸巨猾,他这一手,倒还真是厉害之着,女人本就较男人心思细密,加以这又不是一名普通女人,他原想在押解途中相机脱身的打算显然是要落空了。

    那位销魂娘子见他皱眉不语,将娇躯挪拢过来,轻声又笑道:“不过,少使如果是个聪明人,当可想象本帮如此安排之另一用意至少,在生活上以及其他各方面本帮,以及妾身,是不会亏待少侠的,只要少侠有所需求,敢保小侠无不称心如意。”

    文束玉冷冷说道:“本少侠第一个要求便是最好将本少侠立即放走,有了这份人情,将来天龙帮解体时芳驾或许会因而留得一命亦未可知。”

    销魂娘子笑盈盈地接口道:“就只这一点办不到,少侠再提提其他的怎么样?”

    文束玉没有表情地道:“次一要求便是芳驾最好省点气力,自此以后大家少说话。彼此立场不同,说出话来纵非句句虚伪,听来也一样无谓得很。”

    销魂娘子毫不为意,一笑接着道:“恰恰相反!就因为少侠不爱讲话,奴家才忽然对跟少侠讲话生甚大之兴趣。

    依妾身过去之经验,男人们在接近妾身之后,十九均如同苍蝇见血,唯有少侠,似乎不一样,这好比吃东西,在口味上文束玉背靠车厢板,早已悠悠阁上眼皮。

    当晚,车在一座小镇停下,文柬王也弄不清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车夫是个木讷的蠢汉,匆匆吃完晚餐,便立即上炕倒头大睡。

    销魂娘子另叫店家整治了一份酒菜端来房间中,准备和文束玉对酌共饮,文束玉只吃菜,不喝酒,同时始终不说一句话。

    这位销魂娘子对他一直是寸步不离,令人头痛之至,像这样继续下去,的确是毫无机会可言。

    在临行之前,他被那位什么华神医解开穴道,另外在四肢上分别扎了一针,手足顿时失运气力量,几与习武之前没有二样。

    华神医告诉他:“这是本神医的独门手法,天下再无他人能解,如果三月不予疗复,你这身武功便将永远失去,所以,本神医愿意给你一份忠告,为了老弟之前程,千万不可生出潜逃之心!“华姓神医这番话,文束玉并没有放在心上,天下有害人之病,便有治人之药,三个月时间不短,他不相信此人之金针真个无人能解,同时,即令武功失去,也胜似阶下之囚。

    而现在,问题是他根本得不着脱身机会,假如强行离去,只有送死一途。

    他原以为销魂娘子为避男女之嫌,饭后也许会移居隐室,记知销魂娘子在店家前竟说她与他为夫妻身份,店家收去盘盏,销魂娘子立即将房门反手关上。

    文束玉见房中只有一张炕铺,便打定主意,预备静坐以俟天亮。

    销魂娘子也不勉强他,径自一笑上炕,和衣钻人暖被。

    那名叫小桃的使女则由唐家抱来一堆干草在屋角打了个临时地铺。

    夜深了,灯油渐罄,文束玉也有朦胧睡意,就在这时候,一阵幽怨低弱的萧声忽自远处传来

    文束玉心神一振,睡意全消,这种能使人灵台明净的萧音,绝非普通弄萧者所能吹奏,而当今武林中神于萧技者,仅有二人,一个是他父亲,另一个便是那位神秘的野和尚。

    那么,现在这阵萧声是来自他父亲,还是那位神秘的野和尚呢?

    以上两者,似乎都有可能。

    那位神秘的野和尚曾于巫峡附近出现一次,昨日从那名郑姓中护法口中,且得知该神秘野和尚已经上了魔帮预伏之渡船,如果这位野和尚昨日未遭擒获,当以此僧之可能为大。

    不过,是他父亲的可能也不小。前此,百穴幻狐曾经透露,鬼爪抓魂已在云梦一带发现他父亲断肠箭之行踪,如今,鬼爪抓魂忽然来到此地,如说系一路追踪他父亲所致,也未尝不在情理之中。

    文束玉很清楚,这会儿,来的纵然是他父亲断肠萧,在他而言,也将是空欢喜一场,这跟那天他被百穴老狐和曹五姑软禁在那条江船上一样,他父亲并不知道他在这里,想联络也联络不上。

    不过,话虽如此,父子毕竟是父子,能听到这阵萧声,终究是令人安慰的。

    暖炕上的销魂娘子也似乎被这阵突如其来的萧音所惊醒,被子一掀,霍地张目坐起。

    文束玉见了,微微一笑道:“本少侠已经向你忠告过了,与其担惊受怕,不若从速改邪归正,要知道,古人说得好:从古以来,没有强盗贺八十。又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见到棺材才流泪,那就悔之晚矣。”

    销魂娘子哪还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只见她凝神倾耳,秋波闪动,眉宇间满布惶恐之色,两手按在炕沿上,大有随时准备逃亡之意。

    萧声由远而近,霎服来至数十丈之内,销魂娘子一张粉脸渐转灰白,文束玉一颗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跳快起来。

    忽然,萧声夏然而止,接着有个粗糙的声音高呼道:“嗨,文兄,文公达”

    这口音听来极熟唉,对了,是鬼爪抓魂手!

    萧声没有了,同时也没有听到他父亲的回答,只有鬼爪抓魂一个人的呼叫在夜空中激荡,由遥远处传来,又向远方渐次低弱消失:“嗨,文老儿,你听我说,丑某人找你,并非有事相求,这一点,你老儿嗨嗨姓文的,这,你听我说飞花掌言大姐那个姓上官的女娃儿失陷飞龙帮,就在附近,鬼斧神工赵老儿混人踹探又是一去不返,文公达,你真的狠得下这副心肠么?好!你跑,你跑,我丑某人舍命陪君子,不追你老儿到天边才怪!”

    呼声远去了,刹那寂然,销魂娘子如释重负般深深吁了一口气,回眸朝文束玉媚然一笑道:“令尊并非为你而来,小弟,还是死了这副心肠上炕未睡吧!”

    文束玉心头有着说不出的难过,不过他并不怨怪父亲,因为他知道父亲这只是偶尔路过。

    所以,他也不去理会销魂娘子的椰揄,再度阖上眼皮,装成一种满不在乎的样子,默默调理着紊乱的思绪,坐候天明,静待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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