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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原本就是著名的风沙之城。
入秋之后由北方吹来的烈烈狂风,同时带来黄河岸边的黄土,经年累月的堆积下,不但北城墙下的沙堆已和城牒齐高,犹有过之的黄沙!——script就是由旧范式向新范式的过渡,科学发展过程就是范式不断script——,随着今晚的狂风卷进城中,由北向南,直扑着小混他们身上而来。
那种因沙子挟着狂风威力,击中人身所引起的些微刺痛感,便得小妮子想起关外老家的冬天,也是如此的风沙漫天。
一阵突如其来的思乡愁绪,令小妮子不自觉得眼眶儿泛泪,鼻头微酸。
她情不自禁的朝小混怀中更加贴近,微微仰头,轻声低喃道:“这时候牧场的积雪不知道溶化了没有?”
小混闻言收紧环在小妮子腰际的双臂,低下头将嘴贴在她耳边,呢喃道:“应该化了,也许草原上早就长出嫩绿的牧草喽!”
不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思乡,赤焰已经接近城门下。
守城的卫兵自瞌睡中被蹄声惊醒,火大的喝道:“他妈的!是谁三更半夜的想闯关,找死是不是?”
没等这群睡眼惺忪的卫兵自半迷糊状态中清醒,赤焰已在小混的示意下,扬蹄登上城边的石阶,直闯城头。
卫兵惊叫道:“来人呀!有人闯关啦!”
一阵乒哩乓啷的兵器撞击声和叱喝喧叫,城头的楼堡里涌出一大群拉衣服、提裤头,衣衫不整,兵器不全的大头兵,不辨东西南北地追逐闯关者。
赤焰长嘶一声,四蹄一蹬城跺,如箭般射过三层瓮城,划着优美弧度,扑落数十丈宽的护城河中,将追拿的卫兵惊得瞪大眼睛,怔在城墙头,目送它背负三人依然轻松潇洒地游过河面,消失在黑夜中。
马背上,小刀轻笑道:“难怪你要骑赤焰,原来你早就打算好让它载我们过河。”
小混嘿笑道:“否则,三更半夜你到哪里找渡船,更何况,我听说在护城河外也没有渡船吶!”
小刀提高嗓子道:“只是累得赤焰小子单骑三载,外加权充渡船。”
赤焰彷佛明白小刀这话是在说给它听,只见它竖耳长嘶,撒落着一身水珠,好似累出的汗水一般。
小妮子舍不得道:“小混,咱们要一路骑着赤焰宝贝,直到药王庙吗?”
小混会意道:“不用啦!等再远一点,找个地方咱们就可以下马,留着赤焰小子吃草休息,我们自己骑着两条腿到药王庙去赴约。”
赤焰宛若同意般,欢嘶一声,朝前方一处隐约可见的小树林奔去。
小混见状,不由得笑骂道:“小子,你真现实,听到可以吃草休息,就想甩下我们啦!”
不管赤焰是否了解小混所言,不到半炷香时刻,它奔进林中后,自己找了个有草有水的好地方,自动停下身来休息。
他们三人滑下马背后,小混故意摇头叹道:“奶奶的,我怎么会要你这匹贼头贼脑的宝马?”
赤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侧头凝望小混,似是在倾听小混说话。
小混好气又好笑地赏它一记响头,爱怜道:“少跟我来这一套,哼!装傻!”
小刀看看天色,时候已差不多,他催促道:“小混,走吧!别误了正事。”
小混一点头,他们三人只得骑着自己的双腿,身形如飞地朝南急掠逝去。
夜,更深、更沉了风吹过荒野,摇撼着新牙乍露的细瘦杂树,发出一阵阵低哑与尖锐交错的嘶号,嶙嶙孤子的树干儿,在这宛若冤魂啾泣哀哭的冷风之中,打着摆子般的颤抖、瑟缩。
黑夜,彷佛在瞬间阴森起来,周遭的阴影,就好象幢幢飘荡的孤魂野鬼刚从地府里被释放出来,正挣扎着要钻裂地表,获得自由。
小刀手指不远一处布满白色山石的石洼,沉声道:“药王庙就在那白岩洼里。”
小混和小妮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片狭窄而蜿蜒的白色石洼中,一座孤零零的残破庙宇,自低落的地方露出它颓毁的檐角和剥落的瓦面,以及隐约的倾墙。
小混瞪着那座十分残旧,而且不甚宽大的破庙,怀疑道:“老哥,你确定那座乌不拉叽的小破庙,真是咱们要找的药王庙?”
小刀肯定道:“绝对没错,开封城附近方圆五十里内,只有这唯一的一百零一间药王庙。”
小妮子嘀咕道:“那个武林贩子什么地方不好躲,偏要藏在这种可怕的破庙里,谁知道那座庙里供的是神还是鬼!”
小混撇撇嘴角道:“不管那里面供的是啥,碰上我通通得回避、肃静,你怕什么,走!
咱们过去看个清楚再说。”
他们三人大步朝前面的白岩洼走去,这才注意到庙外,竟然还环着几丛细碎的观音竹,为那座残败的破庙凭添一分雅韵。
竹后,就是那座占有地顶多三丈多一点方圆的药王庙。
如果这座庙曾经有门的话,或许看来会比较风光一点。
如今,空洞洞的门口上只有以枯竹草草扎成的栅门,斜倾的半掩在那儿,就是竹栅上的竹子,也已经有一根没一根吊垂着。
聊胜于无的枯竹栅门,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呻吟,看它在风里要死不活的轻轻摇摆,小混不禁好奇地猜想它是否会突然在风中散开。
小混他们在庙门前约莫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
从他们所站这里望进去,可以看见昏暗的庙城正面那座神坛,以及屋梁下一盏晦涩的长生灯,散放着奄奄一息的晕黄。
神坛上尘垢深积,蛛网密结,连庙侧两旁的低垂布幔,也是那般陈旧骯脏,不管它曾是何种鲜艳的颜色,现在只有乌七嘛黑一团,像挂在那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
这座药王庙给人的感觉,里里外外不但一片颓败,毫无庙宇该有的肃穆气氛,甚至有些荒凉死寂,冷森森的,令人打从骨子里发毛,险恻恻的,好象有种鬼眼隐眨的寒冽和森栗。
小妮子惊悸地紧紧抓着小混胳膊,抖缩在他背后,语声微颤道:“小混,这里面不像有人嘛!”
小刀神色虽然镇定,却不自觉地伸手按在隐于长衫下的刀柄之上。
小混眉头微拢“呸!”地低啐一声,突然破口骂道:“他奶奶的熊,我说死贩子,咱们今天是来和你做生意,可不是来看你演野台戏。你他妈的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小心惹火了少爷,我就把你这个老鼠窝给拆啦!再看看你到哪里另外找地方装孬!”
“大帮主,有话好说嘛!”一个尖细的嗓音起自庙里四处,幽幽荡荡道:“不过和各位开个小玩笑,你千万别发火,否则我老贩子这个窝若让你拆了,在开封,我还真是无处可住吶!”
突然——药王庙裹在大放光芒,数支儿臂粗的蜡烛,竟同时被引燃。
那具尖细的声音,坦然道:“里面请!”
小混毫不犹豫地走入庙中,庙里的脏乱依然,但是在一阵隐隐的机关起动声中,神坛前面地板突然裂开,露出一条地道。
小混他们对看一眼,大胆地踏着地道内的阶梯鱼贯而下。
地面的裂缝在小混他们进入之后,又自动缓缓合上,不知情的人绝对看不出地板上有任何异状。
小混环顾自己等人所在的秘室,只见这地道下的秘室竟和一般花厅的布置无异,雕梁画栋,琉苏垂幔,桌椅花卉无不俱全。
只除了它是在地下,所以三面墙上没有窗户,似是另有信道。
那钱重的声音出自屏风之后,热诚道:“各位请坐,别客气!坐下咱们好谈生意,只是很抱歉根据我做买卖的规矩,我无法和各位见面,请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一阵“喀喀!”轻响,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突然朝左右分开,由中间升起另一块面板,上面放着三杯香茗,四色茶点。
“请喝茶!”
小混三人在桌边坐下,小混感兴趣地端详桌上的机关构造。
那钱重轻笑道:“大帮主,小小戏法,不入法眼,你就饶了这机关吧!”
小混撇撇嘴道:“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吃掉它,你担个什么心!”
那钱重呵笑道:“大帮主,依你的程度,以及武狂的指导,只要你有心研究过的机关构造,嘿嘿!只怕没有能瞒过你的喽!”
小混端起茶呷上一口,嘿嘿笑道:“我说老贩子,你好象对我的事,很了解嘛!”
那钱重意味深长道:“狂人帮是目前武林中最流行的新兴话题,而自从你们第一次到老杜那里迄今,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帮主,你说我敢不知道你们吗?”
小混飘飘然笑骂道:“奶奶的,老贩子你真会送人高帽子,不过我喜欢戴!”
那钱重哈哈笑道:“大帮主,你可也真是坦白,大部份的人明明喜欢这种高帽子,可是嘴里却虚伪地不敢直说。”
小混朝屏风的方向瞪眼道:“废话,本大帮主岂是那些大部份中的人,像我这种人,一百年可能还看不到一个。”
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抿起嘴嘿嘿偷笑,心想:“他又开始了!”
那钱重的语声微顿半秒,接着干笑道:“嘿嘿!大帮主,你还真”
“不要脸!”小混接道。
屏风后,那钱重憋声道:“不要脸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不过,你若想揪出老贩子我,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小混眉梢一扬,半恐吓道:“你想试试?”
他放下把玩许久茶杯,突然回头冲着身后那面雕着猛虎下山浮雕的墙壁,咧嘴笑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人就在这面墙后,屏风之后的声音只是一种障眼法!”
小刀和小妮子全都讶然地随着小混的视线瞄向猛虎浮雕,而那钱重却是半晌都不吭一声。
小混拈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嘴里,得意道:“如何?老贩子,我说对了没有?”
那钱重充满不信的语声再度传出:“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这屋中的奥秘,你一定是诓我的。”
小混吞下糕饼,喝口茶,咂嘴道:“就算诓你,你也已经泄底,还躲什么?”
室内又是片刻的沉默,小混依然潇洒自在地进攻桌上那四色茶点,吃得不亦乐乎。
良久——那钱重沉沉一叹,那面猛虎浮雕墙壁,就在叹息中悄然旋开,里面走出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鸡胸汉子。
小妮子惊叫道:“你是杜老板?”
那钱重摇头否认道:“不,我是那钱重,武林贩子;老杜是我双胞胎兄弟。”
小混也被突然现身的那钱重吓了一跳,他满脸狐疑道:“你真的不是老杜?”
那钱重似乎很高兴让小混他们如此惊疑,他呵呵直笑的走向桌边,在小混对面坐下,然后仍以尖细的嗓子道:“你说呢,大帮主?”
小混瞇起眼,盯着嬉皮笑脸的那钱重仔细打量,半晌小混嘿笑道:“你不是!”小妮子不解道:“小混,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老杜?”
小刀代他回答道:“因为老杜的两眼都是双眼皮,他却是左眼单眼皮。”
那钱重微讶地佩服道:“不愧是至尊少君,居然连如此细微的差别都注意到。”
小刀自嘲道:“如果你有机会和另一个人面对在雪地里躺上个把时辰,那么你一定有非常足够的时间去仔细研究对方的五官和表情。”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
那钱重一脸茫然地来回看着小混他们。
小混嘿嘿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笑话。”
他对那钱重眨眨眼,笑问道:“你和老杜既然是双胞兄弟,为什么一个姓杜,一个姓那?”
那钱重轻笑道:“因为我们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性,而且一个继承父业,一个继承母业。”
小妮子猜道:“那你是从父姓,继承父业的哥哥,对不对?”
那钱重不答反问:“小姑娘,你是根据什么做如此的猜测?”
小妮子娇声道:“常理呀!通常都是做父亲的闯荡江湖比较多,而且哥哥继承父姓是一般的规则嘛!”
小混反驳道:“谁规定一定要照常理来行事,我看呀!老贩子是继承母业,因为只有娘们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到处串门子,打听闲话。”
小妮子气呼呼道:“死小鬼,你在说谁?你少在那里指着和尚骂秃驴!”
小混翻个白眼道:“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秃驴,谁骂谁啦!”
“你”小妮子气极了,呼地站起身来。
小刀一把拉住小妮子,轻笑道:“没搞错?你们俩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有得吵!”
那钱重呵呵笑道:“是呀!我这个当事人可不可以发表意见?”
小妮子噘着小嘴,不服气的道:“是那混混先出口破坏女人形象的嘛!”
小混无辜道:“我是按常理而言,是你自己先提出常理这两个字,我又没说你,你紧张什么?”
小妮子气闷的“哼!”了一声,扭过身去,索性对小混来个不理不睬,每次她理亏时,这似乎是最完美的下台方法。
小混得意一笑,追问道:“喂!当事人,你说谁的理论比较正确?”
那钱重耸肩道:“谁的理论正确,我不予置评,不过,我的确是从母姓,继承母业,而我是哥哥”
他有趣地对着小妮子眨眨眼,做个无奈的表情。
小混啐笑道:“奶奶的!老贩子,你真不愧是生意人,连说话都滑头得很,标准的贼头贼脑!”
那钱重不以为意地笑道:“母训嘛!永远不能得罪客人!”
继而,那钱重神色转凝,认真道:“小混混,你们是少数见到我真面目的人之一,关于我和老杜的关系,你们千万不能泄露,否则,我怕会危害到老杜的安全。”
小混嘀咕道:“大帮主变成小混混,熟人就注定要吃亏。”
他对贼笑嘻嘻的那钱重保证道:“我知道这件事的关系重大,自然不会将它泄露出去的。”
那钱重以眼询问其它二人,小刀点头道:“这件事若有差池,绝对不会是出自狂人帮的口中。”
那钱重高兴道:“谢谢,我就知道你们可以信任,错不了的!”
“不过”小混嘿嘿贼笑道:“咱们的生意是不是该打个八折呀!”
那钱重苦着脸道:“哎呀!大帮主,你也知道,咱这是小本经营,维生不易,时常要东躲西藏,赚的全是辛苦钱,你就高抬贵手,别要求打折,那会坏了规矩的!”
小混体谅道:“说的也是,要打折实在说不过去,不然这样吧!老贩子,你不是有卖也有买嘛!”
那钱重一本正经道:“是呀!有卖有买才能做生意。”
小混亦是满脸正经,考虑良久后,决定道:“那我就卖你一个消息,钱也不用拿,就从我们买的方面扣如何?”
那钱重欣喜道:“可以,可以!货款相抵是常有的事,这是方便做生意。”
小混故意惊喜道:“真的,这么好说话?”
那钱重咧嘴大笑道:“熟人嘛!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事!”
小混开心道:“好,爽快!我就把你和老杜是双胞胎兄弟的秘密便宜卖给你,也不用你倒贴,只要你卖我刀尊的行踪这档子事,就可以啦!”
那钱重满面的假笑登时僵在脸上,连笑得咧开的嘴巴都忘了闭拢。
半晌——他好不容易吐出口大气,怪叫道:“喂!小混混,你太过分了吧!做生意要有诚意,干嘛和我开这种玩笑!”
小混不悦道:“谁跟你开玩笑,我可是十足真心诚意地要和你做这件买卖。”
那钱重不相信地直摇头道:“你一定是唬我的。”
小混嗤道:“唬你?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爹呀!没事哄着你玩做啥!”
那钱重甩甩头,瞪眼道:“你真敢来这一套?”
“有何不敢?”小混嘲谑道:“可见你对狂人帮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天底下还没有狂人帮不敢的事!”
那钱重强硬道:“我可以不卖你消息。”
小混摆手不屑道:“少来!你不卖我消息,我就把所有有关你的事,全部在江湖上公开。”
顿了顿,小混接着道:“诚如你刚才所言,从我们第一次老杜那里迄今,已经有很长久的一段日子,虽然,我不见得了解你如何了解我们那么多,不过送一神算的事,你这个老鼠洞的事,也就够咱们宣传。”
那钱重错愕地瞪视着小混,忽然,他哭丧着脸叫道:“天呀!我这是招谁惹谁,老天爷怎么会将你这煞星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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