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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的粉白的脸颊、那娇俏的鼻尖、那痴痴傻傻中却更显得无辜而水灵的大眼睛……为什么每看她一处,就令自己心口恨得扭痛一下?而看她这样被作践的样子,她非但没有减轻那痛,却更感折磨——如果人傻,可以忘了所有的伤害、嫉妒、不安和背叛,是否也是件快乐的事?
“洛依莎公主。”她低低的叫唤,引起公主抬眸对她甜甜一笑,似乎是在感谢她送了她这么好吃的美味。
而她心又被她的笑扭痛了一下,伸手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往粥碗里一按,弄得她一鼻尖的臭汤渍。就见她被呛了一下,抬起脸,抹了自己鼻子一把,又把满手的残渣往自己嘴巴里送,那模样,俨然就是个天真的萌童。
“何依落,为什么你傻了都能傻得这么‘可爱’?”
“你一个傻呵呵的丫头,凭什么就成了所有人的关注?你凭什么?你根本就是个祸水!一个一名不文的丫头竟然要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命运,说你是亡国妖女真的一点也不为过。若不是你,皇上也不会差点丢了性命丢了江山;若不是你,昶王殿下也不会沦落至此,寄人篱下。何依落,天启的皇位谁来坐,我一点也不关心,那些争来斗去的事情都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而我,只想昶王殿下能平安能快乐。所以,只要是昶王殿下想要做的事情,我白如萍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还要……还要。”满脸站着脏污汤渍的“公主”捧着空碗对着白如萍可怜兮兮地还在讨要,一脸的馋相和讨好,让白如萍厌恶地抬手打掉了她的碗。汤碗在地上哐啷一声摔碎了,惹得“公主”终是哇地一声嚎啕哭喊起来。
“何依落你这傻子,最好永远就这么痴呆下去吧。看你这副样子,如何再去得皇上恩宠,如何再去****昶王殿下,你这种整天就只会扮无辜的女人,和你那宝贝儿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何依落傻了。是真的傻了。
从她被掳到了西夜国六个多月之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儿,还未出月,就傻了。
按照西夜王的计划,是要桑奇用迷幻术封存了她的记忆,让她忘掉之前的一切,并受他们的控制,可是,迷幻术是令她失忆了,却也让她变成了傻子。
白如萍之所以也来到了西夜国,是因为,她也有孕了。
在肖昶起兵叛乱失败之后,白如萍才被发现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当时白如萍的父亲白太傅因为参与肖昶事件而被革职法办,白如萍被遣出亲王府,贬为庶民,发回原籍。而她有孕的消息被肖昶得知之后,才被他暗中接去了西夜国。
白如萍初始以为肖昶念着他们夫妻之情,来了才知道他之所以接她来,只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前在天启宫里的时候,肖昶在亲王殿就私下里有数个宠姬,却还因为形象问题,从不声张。到了西夜王宫,他便开始肆意妄为毫不遮掩起来,不但时常当着她的面就与西夜宠姬放浪形骸,还动不动就跑去围着何依落转——这让她痛恨到极致。
就在白如萍一忍再忍,认定只要生下孩子,就能母凭子贵,稳固着自己在肖昶身边的重要地位时,却不想一次在去宗庙神殿为生子祈福途中,遇到劫匪,糊里糊涂流了产。
那时候,离生产已时日无多,这怎能让她接受。而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不几日后,何依落便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而这个男孩儿,竟被秘密安排由她来抚养——就当做自己孩子。且从那一天开始,白如萍就被安置在了西夜王宫最角落的一处院子里,被侍卫严格把守,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更不许这男孩儿离开一步。
而何依落,从生下孩子还来不及看一眼时,就再没了孩子的消息。更无法知道,那一处院子里总会传出的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声,都是拜白如萍一手所赐。当然,很快她也就不会去关心了,因为,几日之后,她就被桑奇施了迷幻术。
子夜时分,一道灰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一室幽暗的寝殿,慢慢地就“飘”至了床边,看着床上正蜷缩一团,捂着肚子似有些艰难颤抖的人儿。
“丫头,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床上正闹肚子疼的正是“洛依莎公主”。她被那突然而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差点喊出声,却更快地被来人一指点住咽喉,封了她的声带。
“丫头又忘了我吗?我是……妖精哥哥。”
那女子似乎不怕了,只有月色照着她明亮懵懂的眼睛一闪一闪。
妖精哥哥——何依落失忆变得痴傻之后,冠给他的称呼。苏先生——也就是千尘,笑得有些暗淡,随即也没有帮她解开声带的打算,只是悠悠然地拖了展椅子坐在床边,伸手从衣袋里取出一枚药丸给她。
“吃了这个,可以让你肚子不痛的。”
何依落撅起了嘴,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千尘呵呵笑了,另一只手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裹,“丫头听话吃药呢,就可以有奖励哦。”
何依落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想去夺,千尘一抬手就让她扑了个空,而那枚药丸已经准确地塞入了她口中,迫她吞了下去,这才把油纸包裹打开,原来是几块精致的小点心。
看她完全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抓起就往嘴里塞,直弄得满身满脸都是糕屑,千尘眸子黯了黯,几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有人说,你肯定爱吃这沙蓉栗子糕,那个人啊,恨不得自己亲眼看你吃下去,只是,他不知道你的吃相这么丑这么狼狈。”
直到看她吃完了,连洒在衣角的残渣都捏起来舔了干净,千尘才又对着她问:“现在记起来妖精哥哥了吗?”
她舔着嘴巴点点头。
“我看你是只记着我给你带的好吃的吧。”
她又点头。
千尘也不跟她计较,继续问:“你身边的坏姐姐们又欺负你了吗?”
她傻呵呵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是而非。
“好吧好吧,只要别太淘气妖精哥哥就经常来看你,不过记得别让别人知道我来这儿,不然好吃的就会被别人抢走的,记住了吗?”
她呵呵笑着再点头,接着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管房里还有个男人,倒头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泛起了迷糊。
千尘起身给她盖好薄被,再坐下来。因为今天要给她行针通脉,所以,在温和养肠胃的药丸里加了催眠的成分,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才执起了她的手腕诊了诊,又叹了口气。
从诊脉和行针来看,她的神经通络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是,就是无法让她恢复正常。从桑奇对她施了迷幻术之后,千尘就暗地里利用进入西夜王宫的机会,帮她行针治疗,企图将她被封存的记忆打开。可是数月之后,非但她没有想起什么东西,反而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且越来越严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生产之后,她体内的寒毒也跟着排尽,除了时不时因为宫女或白如萍的虐待而吃坏了肚子,风寒感冒什么的,倒也比之前健康了。
千尘将施针的锦囊摊开,将长长短短的银针按穴位小心翼翼地扎在何依落头部各处,一边沉吟着像是对她说着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只知道你失忆了,连他也想不起来了,我都没敢给他说你成了这样——我真是舍不得让他更难受。所以呢,落落丫头,你要是争气呢,就赶紧好起来,别让他看见你这副样子,虽然这样,他也一定不会不要你……呵……丫头啊,你的这份福气,连我都嫉妒了。”
“你要是心里怪怨着他这么久不来救你,所以不肯醒来,就大可不必。那个男人,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男人,而是一个肩负着一个国家、不,两个国家和命运的男人,如果他有得选,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便不顾一切地闯进西夜王宫。可是,他身负重伤,差点丧命,半年多的时间里都在生死边缘徘徊——这消息牢牢封锁着不敢让外界知道,只怕引起更大的动荡。待他恢复好之后,摆在他面前的,是更加严峻的考验,让他必须冷静、必须等待、必须蛰伏,否则,他的国家,和我的国家,都可能丧失了希望。”
“丫头啊,想说你很不幸,卷入这样的波折命运里,受了不少折磨,何其无辜。可是,你又太幸运了,遇到这样一个男子——一个……谁都会忍不住爱上的男子,偏偏给了你一个人全部的爱。你该知足的,为了这个男子,你所受的苦,都值得。”
千尘所施的针,依然对何依落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