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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雨融尽残冬的最后一丝寒意,润泽了林树、作物,泽被农夫。
“今年的灌溉用水可以不必愁了。”
“感谢水仙子的恩典。”
以农为生的庶民高兴地说,只是苦了奔驰跋涉的商旅们。
以伊登伯爵府财力为后盾的商旅队伍,在这种泥泞难行的季节中,突然频繁往来于亚德兰、吉陵、班迦罗三国之间,所带回的贸易商品虽然昂贵精致,数量却少了许多。
伊登伯爵凝神细看秘报,疑云丛生。
班迦罗和吉陵国的亲善往来太过热络吉陵王的堂弟艾灵顿子爵声誉鹊起,宅邸俨然成为两国权贵的交谊场所,被莱恩所逐的莫娜夫人赫然是座中花魁。
而另一份蜡包里的机密要件最令他不安,班迦罗王在最近几个月内调集了大批采矿、锻冶的工匠,名为建造离宫,实际上却行铸造军需兵器之实
曾随先王征战沙场十余年的伊登伯爵皱眉沉思,在重获和平二十年后的今日,别又重起干戈,陷万民于水深火热之地吧!
正值壮年的班迦罗王应该不至于如此愚蠢,他暗忖道。整理好回报的机密,伊登伯爵决定面见陛下,报告上情。
是的!远在罗伦登基未久,伊登伯爵就获得新王指示,以行商贸易为掩护,从事搜集情报的活动。
特别会议室里,以莱恩、伊登伯爵为首的智囊团各自抒发己见。
闭目沉思的罗伦以他一贯的寡言精简地问:“你们认为班迦罗王的个性、行事作风如何?”
“贪杯、好色、耽于享乐”
“好大喜功、妄自尊大。”
“对军事力量狂热,常常感慨生不逢时,没有赶上二十年前的战役,造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
这不是什么秘密,缔结和平盟约时,身为王储的班迦罗王只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年轻气盛的他常常叨念:“若是早生几年”
莱恩颇觉不可思议“无知小子,他把战争当成游戏吗?”
众人相望心惊,已经有全力戒备的忧患意识。
穆大陆的和平状态凭添变数。
在气象不稳的暮春三月,出使班迦罗国的大使告老卸任,亚德兰王下诏接任的人选跌破众人眼镜——新任大使居然是毫无实务经验、轻浮浪荡的麦斯。
是不是见嫌于陛下而被远谪?众人的疑团流言,麦斯全然不理,高高兴兴地赴任,车马华丽、声势浩大得像是出门旅行玩乐,全没半点为国效命的自觉。
有“雄师元帅”美誉的莱恩怎会生养出这么一个“犬子”呢?夹道围观的平民纷纷摇头叹息
大腹便便的翡彤丽咬着下唇,美丽的棕眸阴郁愤怒,英姿飒爽的蕾庭几乎占据了陛下大半的闲暇时间。
骑马射猎、书房伴读、自由出入宫廷的蕾庭,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甚至爬上树梢掏出鸟巢中的雏鸟,献宝似的“借”陛下看。
夫君对她的宽容已近乎宠溺他不由得心生嫉妒。身为结发妻子,她却必须经过层层通报才能进入枫林小筑,有几次明明听见悠扬琴声,可是侍从杰明一声“皇后驾到”旋律就嘎然中断。琴声出自谁人之手,她满腹疑云,独处的蕾庭和陛下两人泰然自若,却令她有种极不舒服的错觉——仿佛自己才是无端闯入的“第三者”!
原本性情温柔的皇后自从怀孕后,脾气愈来愈暴躁,令随侍身旁的女官、奴仆们暗地叫苦,但因体恤皇后的身心状态,众人纷纷互勉道:“只要再熬过一、两个月就苦尽笆来了”
冰雪聪明的蕾庭隐约感到皇后的敌意,苦思着避免冲突的方法。
伊登伯爵诧异幺女近来的转变,以往锋芒毕露的狂野活力已经逐渐沉潜,态度成熟稳重得像个大人了。
他好奇地问突然热中于进修的蕾庭:“怎么对贸易产生了兴趣?”
手捧着艰涩枯燥的税法书籍,蕾庭看得皱眉咬唇,漫不经心地答:“罗伦叫我多看点书,别只顾着玩。”
伊登伯爵扬眉,罗伦?又直呼陛下名讳!这孩子老学不会尊卑高下之分。
拜陛下的宽容庇护,把经由贸易扩展了伊登家族的财富不止十倍!创业维艰,守成更难,将来一族的责任重担都将落在蕾庭肩上,没想到他尚未准备好教导蕾庭商务,陛下已先一步提醒她。
“父亲。”蕾庭放下书本唤道。
“什么事?”
“我想跟着家里的商旅出国,除了学习贸易外,还可增加一些见闻,不知父亲意下如何?”蕾庭表情认真而笃定地说。
她的惊人之语震慑住伊登伯爵,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呀!蕾庭暗下决心,早该这样做了,避开无谓的纠纷,又能增广见闻,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你心目中有想去的地方吗?“蕾庭侧首微笑“碹兰。我想去看看碹兰引以为傲的海滨宫殿、称霸七海的雄壮军舰!”
那一空无际的苍茫汪洋、地平线
“我晓得了。”伊登伯爵微微颔首“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沿途是很辛苦的,我们得从长计议!”
“是!”她正色回答。
猝不及防的风暴席卷了穆大陆动荡的人心——吉陵国王储遭人狙杀,伤重不治。
不!这是不可能的!即将临盆的翡彤丽全身颤抖,眼前发黑。她不相信这么恶毒的谎言
一身丧服的吉陵国大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证实这桩噩耗。
为何?如遭雷击的皇后踉跄跌入女官急忙伸出的双臂里“皇后!”
“我没事”她含泪回答。
皇兄、皇嫂怎么禁得起这种打击?比她小五岁的侄儿,活泼开朗、丰神俊秀的柯南就这样横死?苍天!
“柯南身旁的大批侍卫瞎了吗?居然眼睁睁地”她哽咽难言。吉陵国大使转述经过:“凶手能狙击得逞是因为利用一种近乎魔鬼发明的新武器,才使得侍卫们措手不及。已经有两位自责过深的老骑士以死谢罪”
“凶手是什么人?”泪痕斑斑的皇后问。
“凶手逃逸不及,被弓箭手当场射杀,据察是没有国籍的流民孤孽”吉陵国大使悲不可抑“幕后一定有人阴谋策划”
利用火药爆炸威力的杀人武器?形状像一根铁管的火统?摇摇欲坠的翡彤丽发出惊喘,她记得前年曾在图书室桌案上看见过相似的文字说明及图案,她好奇地询问陛下时,他曾微笑夸耀这种可怕武器的杀伤力。
不!不会的!陛下不会做出这种残忍、可怕的谋杀计划!绝对不会!
哀恸、惊疑的皇后在产前一个月几乎是以泪洗面,终日不干。疲于宽慰劝解的女官们差点说破了嘴,皇后的身子不比平时,若坏了自己又影响胎儿,岂不更糟?
虽说是姑侄天性,也不该毫无节制地悲泣,甚至还穿丧服哀悼侍女们在背后议论纷纷:“毕竟皇后现在的身份是亚德兰国母,而不是吉陵国公主,伤心也该看情况才是!”六月,翡彤丽的阵痛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足足折腾了两天两夜才有惊无险的诞下一位公主,战战兢兢的众人松了口气。
“真是可爱”
“总算平安了”
“可惜,若是一位王子,就是储君了”
“嘘!小声点,来日方长,怕什么!下一胎一定是位王子!”
女儿因疼痛疲惫而陷入昏睡状态的翡彤丽清楚地听到私语声,她恍惚地想:不是王子!着意味着她必须再承受这种撕心裂肺的折磨——直到产下儿子为止。好可怕
生养储君就是她一生最重要的目标吗?若是生不出男孩,她是否会受夫君冷落?是否有“罪”?
患得患失的翡彤丽连一丝看望亲生女儿的喜悦也没有,任由自己陷入情绪低潮里。
抑郁的阴谋的耳语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掀起了穆大陆人心中一圈圈的涟漪。
“吉陵王年岁渐老,唯一的继承人已死,江山大业有谁够资格继承?”
“据传娶了吉陵国公主的亚德兰王有称霸大陆的野心,甚至有意以自己的骨肉过嗣于吉陵国当储君,只是天不从人愿,生了个公主”
“听说凶器的制作极为精细,构思出自亚德兰宫廷”
无稽的谣言传了又传,原本缔结姻缘之好的两国友谊蒙上了一层阴影;冲突由零星小点扩散成线,两国边境的人民因细故反目争吵的情况日趋严重——从牲口遭窃到民生用水、林地所有权问题,往往劳师动众,争论不休。
吉陵国以保护人民为理由,集结了数千名兵丁进驻连接亚德兰国的岗哨,使得人力单薄的亚德兰士兵戒慎不已,急向国都调请支援。
翌年正月,吉陵王下诏立艾灵顿子爵为王储,苦心经营贤良名声的艾灵顿子爵谦让不受,直到群臣晓以大义才勉强接诏,并以年龄、尊卑差距为由,自贬辈分,甘愿做吉陵王义子,以儿臣之礼奉养陛下
谦恭敬顺的赞誉使得艾灵顿子爵名声鹊起,炙手可热。
一波又一波的机密情报涌进亚德兰王的秘密会议中,忧心于和平状态岌岌可危的罗伦似乎可以听到幕后操纵者得意的笑声
班迦罗国
旖旎奔放的乐曲回旋在水镜宫中,妖艳的舞姬们款摆腰肢、轻盈飞舞,在光可鉴人的玉石地板上映着对称的曼妙身影,眼波相勾,动人绮念。
正值壮年的班迦罗王是个高大体面的男人,衣饰华丽,贵族上行下效,一些贵族也是如此,绫纨罗裤、纵情声色。
急弦繁管、狎笑喧哗,光灿的水镜宫,好个不夜天!举杯欲饮的班迦罗王眯着双眼,由杯沿打量着亚德兰大使麦斯,薄唇泛起一抹浅笑。
沉湎酒色、喜欢年轻美女的麦斯在风气开放的班迦罗宫廷里简直如鱼得水,就像老鼠跌进蜜缸,淹死了也快活。
班迦罗鄙夷地冷笑。出使班迦罗已经逾年,这个大使一点建树也没有,使得在班迦罗讨生活、作生意饿亚德兰人怨声载道,亚德兰国得用一封又一封的信来,催促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大使去为本国争取利益,尽照顾子民的义务。
但是这个家伙对国际情势根本一无所知,只晓得寻花问柳、追欢买醉。班迦罗王微笑着,眼中精光毕露——麦斯绝对是个可利用的棋子,也许可以在他完成霸业之前,暂时充当操纵亚德兰的傀儡帝王
虽然莫娜夫人对麦斯存有疑虑,一再反对,可是那不过是女人的偏见——口无遮拦的麦斯老是调侃莫娜夫人是他无缘的继母,有几个女人受得了这种话?
由明示到暗讲,班迦罗王挑明野心,将支持麦斯成为下一任亚德兰王。
麦斯仍在忌惮,虽然有些心动,却怕自己的力量不够,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吐露牢骚:”我怕我那个不是时务的老头回宰了我”
班迦罗王笑容狰狞地说:“事在人为!只要有心,没有我办不到的事艾灵顿子爵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昏醉过去的麦斯发出鼾声,遗漏了这项惊人告白。初夏。男装打扮的蕾庭如愿以偿地见识到碹兰皇室引以为傲的海滨宫殿,以及壮盛的海军,在外行走了大半年,餐风露宿的辛劳在所难免,与往昔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生活不可同日而语。历练使蕾庭更加成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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