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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老祖宗唠叨旧事,解了许多疑惑,又生出许多疑惑,待闻及“圣人之间的约定”之语,忍不住问道:“三界盛传圣人无敌,已至不灭之境,与天地同寿,果真如此么?”
老祖宗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若无甚灾劫,吾族之士只要晋身大巫,那个不是与天地同寿?至于无敌,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这些话都是他们自己传出来地,何足堪道。上古之时,吾族十二祖巫尽在,各掌天地一道神通,便以本族宗主共工大人论,环顾三界,有谁敢言控水修为在其之上,却又不见有所谓圣人敢站出来说自己神通广大,三界无敌?还不是靠阴谋诡计,让我族与妖族东皇太一拼了个两败俱伤,从中谋利。若是果真无敌,哪用如此麻烦?道祖鸿钧成就混元、得证大道之时,不过是说‘吾已得道’,亦不曾说‘吾已成道,无敌于天下,你们都得听我道祖地’;若当真论及神通,圣人至多比祖巫略高一线。”
“那……”
“这些事你不用管它,亦不必担心,圣人间有协定,千年内不得亲自出手,如今才过四百年,当它不存在便是。你且回报人皇,就说吾已应下此事,待吾寻访几个旧友,自会到夏都相见。”
高郲驾起水遁,化青色长虹自回夏都报喜不提;单说老祖宗,一面遣高却联络族人,一面驾起水遁访亲拜友,互作通传。
正是:风雨才歇四百年,江山飘摇八万里;封神量劫还未至。盘古正宗会有时。
数日间,十二祖巫亲族竟至了十脉,又有旁枝大族前来,如刑天、后翌、相柳等巫后裔。老祖宗在巫族的地位似乎极高,问道:“祖巫后土一脉式微,来者不众尚可理解,祝融氏有凤娃子执掌,独霸南方,缘何未来?”
众巫多是上古遗族。不理世事多年,如何能答?时有一巫出列,却是自后翌一族而来,说道:“有新晋大巫飞羽。前段时间曾与商军作战,颇晓内情。”遂把洪荒近况叙了一遍,言道:“祖巫后土一脉来者甚少,非是本族式微。而是祖巫后土化身平心娘娘有令,命本族至地府展,不得再入洪荒生事。祝融氏一脉不来,却是因为人族圣父葫芦道人之故;九凤族长夫君顼。乃是轩辕黄帝之孙,曾在葫芦道人门下做过童子,料是凭这一重关系。九凤与顼才声明支持商侯。内中有何约定。却非我等所能知晓,虽与族例不合。却因关乎葫芦先师及前代人皇轩辕一脉,倒也罪责不得!”
话音方落,众巫已是议论纷纷,言语间似对葫芦颇为忌惮。那“老祖宗”忙道:“且稍安勿躁,当年蚩尤之败,有葫芦道人地作用不假,却还不是关键。一则是当时我等元气大损,隐世不出,未曾全力相助蚩尤,只由得相柳等几个娃娃胡闹。再则却是因为轩辕黄帝乃是天数定下的人皇,吾兄共工曾言之,如今人族乃是天道主角,人皇自然是主角之中的主角,只要站在人皇一边,诸事皆顺。否则,万事皆休!蚩尤之败正因如此。如今却是主客易位,夏朝江山自上代人皇大禹王而来,已传了四百年之久,多历风雨而不衰。夏王为人皇乃是洪荒共识。葫芦道人神通有限,所擅者不过韬略,神通到底难及天数,纵有无量功德又焉能当真颠覆天道?”
众巫闻言略安,那飞羽说道:“老祖宗所言,甚有道理。不过小巫
当日葫芦道人为给门下复仇,以法天象地大神通,正大巫,不落半点下风……”老祖宗笑道:“你们这些小辈,在人族呆得太久,却把心思弄杂了。适才你也曾说,当日对阵双方人数颇众,又非葫芦道人一个独当我族大巫。若是葫芦道人真有如你所说地那般神通,必会将在场大巫一网打尽,岂容有一巫走脱?所谓以一人之力独挡十余大巫,料来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飞羽毕竟未曾当真亲见当日情形,只是听说,亦觉老祖宗说地有理,遂不再言。老祖宗说道:“好了!好了!此等枝节问题不必再议,总之一句话,吾兄共工曾言之,只要我等站在人皇一边,其它地皆不用在意。如今祝融氏与后土氏两族未来,却叫吾等实力稍减,而商军却是分兵来攻人皇,一路为截教主导,一路为阐教主导,剩下的倒不必在意。”
“为了战决,吾等亦须学学人族兵法,改换观念,却须暂时抛却逞个人英雄地作法,只管将人族兵士辅以秘传巫阵布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敌人击垮,众位以为如何?”
巫族重辈分,一众巫士虽略有不忿,但也不敢拂了老祖宗心思,皆道:“自该如此。”
老祖宗笑道:“吾知你等未必心服,但这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我等巫族近千年以来血脉传承极之有限。待吾等占了上风,自然许尔等杀个痛快。现在么,还是先随某家去见那禹王后裔,当代人皇。”
一行巫各驾遁光,浩浩荡荡至夏都,来见履癸;高郲指老祖宗,说道:“此乃祖巫共工之弟,生于天地初开之际,一身神通还在所谓大罗金仙之上,已臻准圣之境。”履癸大喜,急忙设宴,尽心款待,于席间问计。那老祖宗说道:“人皇不必心忧,某家已有计较,只是战况不明,尚难保万全。”
时有琅辛从旁作陪,闻言忙把战况细述了一遍,说道:“如今敌军分了两路先行,左路兵力分散,也不知是领兵之人昏溃,还是本身以攻城掠地为要,一时尚无法威胁到吾朝根本;右路却是来势不善,咄咄逼人,大有不破王城,誓不干休之意。”
老祖宗听罢,笑道:“敌军来势正与某家之意相合。如今计议已成;人皇可以同样遣军二十万去迎右路,待某率众位儿郎同去,将巫族秘传法阵布下,定叫截教修士有来无回……”
高郲从旁说道:“老祖宗,弟子现族人中少了后土氏和祝融氏,似乎无法布成‘十二都天神魔大阵’。”老祖宗笑道:“缺了后土氏与祝融氏,虽然无法集齐十二都天之数,但是并非无法成阵,只须稍作修改。便可布成‘都天十绝奇阵’,用来对付截教修士,已是绰绰有余。”
履癸见老祖宗对阐教闭口不提,忙问:“依前辈所言。截教修士所在地右路自可无忧,却不知阐教修士所在地左路,该如何应对?”
老祖宗笑道:“人皇放心,某家此次带来的儿郎甚多。今有高郲之弟高却,随某家学艺多年,尽得大巫相柳一脉精髓,已臻大巫顶峰修为。极善瘟疫毒术,用来杀敌或许‘力不从心’,用来阻敌却是再妙不过。又逢敌军左路战略昏溃至极。人皇只须派一路兵马。略作阻延便可。待某家破了敌军右路,杀尽截教修士。回过头来再处理不迟。”
履癸遂命虎、豹二将各统兵马二十万,配合才老祖宗及高却迎敌。老祖宗如何布阵暂且不提,却单表高却并相巳、相馤,又有三五个大巫和百余个小巫,来迎左路先行旬范。
左路先行旬范原是文官出身,有意收拢兵马,正忙于搞内部小动作,虽有防备却也有限;阐教修士同样正和荀范较劲儿,弄什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早看轻了夏军实力,何尝有一丝警惕之心?
两军一经相遇,一方来势正猛,一方仓促应对;正值此消彼长之即,诸侯联军兵力分散、修士分散,登时吃了大亏,损失了上万兵马不说,阐教修士亦死伤了三五个。若非有太乙道人见机较早,料想不妙,架起遁光只身逃回来报,诸侯联军只怕至今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家军马仍是节节胜利呢。
旬范及随军诸侯闻报,个个义愤填膺,心中腹诽:“先前大帅有令,叫我等收拢兵马,以防为敌所乘;你们阐教修士却不以为意,一个个趾高气昂,老子天下第一,自诩神通广大,法力通玄。说什么即使遇事不顺,凭借仙家手段,也能自保。好嘛!原来所谓自保,就是自己驾起遁光,拍拍**跑了个干净,把我等兵马搁那儿不管了呀?”
不过,旬范及随军诸侯,亦知大敌当前,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急忙收拢兵马,来迎高却。但是,兵力实在太过分散,就在收拢军马地空儿,又损失了上万士卒和两三个阐教修士。等到将大部分兵马重新聚在一处,本身损失地加上沿途留守、分兵未归的,二十万士卒只余不足十五万,甚或有许多小诸侯,直接被全灭了;阐教修士亦是死伤惨重,伤地自然是把灵药一抹,完好如初,死掉地多半形魂俱灭,可就没有办法了。
且说两军对圆,各把兵马排开。阐教修士折损颇重,自是心气难平,愤恨不已;广成子手提青锋剑,来到阵前,讨敌挑战。说起来,许多日下来,阐教修士虽说大半不通军略,但是对于阵前斗将地套路,早已轻车熟路。
怎料高却奉命阻敌,自觉实力不如对方,所仗者不过巫阵毒术,来之前又得老祖宗郑重嘱咐,虽说有三五个大巫随军而来,却也根本没打算逞个人英雄,搞什么阵前斗将。只把令旗一挥,相巳、相馤并三五个大巫,招呼数百巫士及精挑细选地三千甲士,布成阵势,直接杀将出来。
但见:杀气漫空,悲风四起;黑暗暗俱是些鬼哭神嚎,昏沉沉尽是那雷轰电掣。透心寒,解骨酥;怎禁冷气侵人,难当阴风扑面。远观是飞砂走石,近看如雾卷云腾;瘟~
广成子登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其它阐教修士见眼不妙,急忙来助;其中有广盛子、广殊子二人与广成子同时学艺,手足情深,急急来救。奈何阐教修士急切间,未曾识得巫阵玄妙,有力难使,大多数修士又不惯整军冲杀、群殴乱战,许多法宝道术起在空中。却寻不见人影。荀范及随军诸侯,眼见得敌军来势凶猛,急忙分出一军,配合阐教修士。怎料才近阵前,被那阴风暗雾一卷,悲惨惨尽化脓血。
高却得势不饶人,指挥阵势把广盛子、广成子、广殊子三个
阵内,一众小巫配合几个大巫一通乱打猛杀。广盛广殊子三个被困在阵内核心,冲突不出。眼里尽是绿云毒雾,耳中全为悲风鬼哭,直叫人神魂俱丧,心智难平。
广盛子在三人中修为却是最高。把顶上三朵金花现出,升起团团庆云,暂把瘟~之,将后天至宝番天印起在空中。全力招架巫士围攻。
广殊子法力即差,宝物又差,此时身在阵中,除了勉力自保。几乎难有作为,惨笑道:“日前吾等意气奋,不听良言。刻意把葫芦道人师徒抛开。始有今日之厄。若能保得一偻残魂,重入轮回。已是万幸。”
广盛子斥道:“大敌当前,师弟怎可说丧气之言?前议虽是燃灯老师提起,但也是你我共同确认,如今同门惨死,吾等被困,怨只怨自己学艺不精,怎好怪到燃灯老师头上?”
广殊子却是心如死灰,说道:“吾今日难逃此厄,再无顾忌,自要直言。葫芦道人千年,素俱善名,历代人皇莫不敬重;柏鉴等人,皆是轩辕黄帝旧臣,若慕权位,何用今日?燃灯自己与葫芦道人有隙,一意与葫芦道人为难,不顾同门之谊,将吾等师兄弟陷入死境,委实不配为我玉虚副掌教,怎能叫吾心服?”
广盛子说道:“燃灯老师只说葫芦道人师徒欲独揽伐夏无量功德,何尝说过柏鉴等人欲谋权位?”广殊子冷笑道:“连日来吾等杀伐何其之重,岂是修道之人所为?只怕无量功德没有,业力因果倒是无量了。若非如此,怎不见燃灯来阵前杀敌?”
广成子听他两个争论,忽忆治水旧事,心中似有所感,却也不愿多说;广盛子被广殊子说地哑口无言,又见广成子不语,似乎也默认了广殊子地言论,说道:“今日势必月缺难圆,吾为师兄,自然要护你二人周全,待吾全力施法,望能将敌阵冲开一角,你二人不可待慢,借机走脱。以后小心谨慎,好生修炼,且看燃灯老师,是否如尔等所想。”
“师兄不可……”广成子急忙出言相劝,又见广殊子默然不语,不由得勃然大怒,指广殊子骂道:“原来你安地竟是此心!”广盛子望了广殊子一眼,心中亦有些失望,长叹一声,说道:“吾意已决,你二人不必多言,亦不可因今日之事生隙,以后仍要相亲相爱……”
广盛子能做出此等决定,自是十分难得,实非言语所能表述。要知道修道之人地争斗非常残酷,一旦身死多半是形魂俱灭,能留一缕残魂转世投胎已是天大的福份。若非早有准备,事先就想好遁出元神,一般来说,根本没有重塑肉身地可能。
至于说,因为修行不易,叫修道之人对战时相互留一线,搞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倒也不是不存在,但毕竟是少数,对大多数人而言,无非是说说罢了。而且,此类情况,事后往往须要了断因果。所以,修道之人要么好言相商,互了因果,要么斩草除根。
以此时情况而论,双方在战场上相遇,又非同一系统,那有留手地可能?不客气地说,广成子等三个被困在阵中,如果不当机立断,有人自愿牺牲,多么一个也走不了,皆要落得个形魂俱灭,化为灰灰。
广殊子面上没有表示,内心却是另有想法;他不想死,也不愿替别人去死,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冷血之人,可以坐看别人为他而死,自己却无动于衷。就在广盛子说地话空儿,广殊子,一脸淡然地自言自语,愿道:“今日广盛子师兄为救吾而舍命,他日吾必将寻得师兄转世残魂,度其重入道门,此生不负。”
广盛子说罢,奋力施法,一时间霞光大作,金莲乱涌,终于堪堪将敌阵冲开一角,说道:“机不可失,你二人离去!”广成子、广殊子两个亦知时不再来,当下不敢待慢,各驾遁光借势出阵,自回本军去了。
阵内前途惨淡,难见天日;阵外瘟气滚滚,绿云腾腾,亦是好不到哪里去。阐教修士尚可起在空中,借五行遁术暂避,十余万兵将却是无数可逃,直叫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旬范及随军诸侯智识俱丧,兵退五十余里,方才心神略定,省起下令重新安营立寨。
众兵将回到帐内,各个垂头丧气,阐教修士亦是愁云惨淡;中军帐内,气氛沉默异常,不复日前慷慨激昂之态,相差何其之远!旬范心中暗叹,一时无语;阐教修士中,玉鼎曾在柏鉴帐下听令多时,见得此时此景,若有所思:“若是柏鉴领兵,即使遇事不顺,偶逢挫折,也是沉着稳重,不失军心,那如现在这般?当真是不服不行!”
南极子环视众将群修,将各人表情看在眼内,寻思:“一众同门终是未经风雨,没逢磨难,尽管潜修多年,终是心智不坚,执着于一时胜负。初时立功心切,固然斗志昂扬,却也失了计较;一旦横遭败迹,必然信心尽失,意疲智丧。如今燃灯老师不在身边,玉虚门下以吾为长,自该出言激励,以复其志。”
于是开口言道:“近日我玉虚门下损失了多位同门,今日又是一死两伤,列位同门痛失亲友,自该哀悼一番。然而,吾等修道之人,上体天心,下顺民意,本该遨游于天地,逍遥自在,不理红尘琐事。如今,吾等奉师命下山,辅佐明君,救黎民于水火,此乃天理昭然,有好生之德;即到阵前,存者乃天数,故者亦天数,皆是天下众生谋利。
尝闻人族圣父葫芦道人有言:‘义之所在,虽万人吾往矣!’尔等缘何惧于生死,悲于生死?即是修道之人,岂能被外物所惑!以商代夏乃是大势所趋,今日之败,不过是吾等不察,失了谨慎,非是我玉虚道术不如他巫族秘法,何用垂头丧气?莫如来日整兵再战,一证高下!”
旬范亦知军心斗志不可失,接道:“道长言之有理,众将亦该以此为勉。”众将群修闻言,精神略振,纷纷出言,互为激励;正在此时,忽有中军官来报:“禀将军,有清虚道长率军前来汇合,今在轩门求见。”
云中子从旁忽道:“夏军巫阵一片绿云毒雾,多仗瘟~是毒,多从草木而来,莫如以火克之。正好清虚师道身有一宝,唤作‘五火神焰扇’,乃是五火真性攒簇而成,非是五行之火可以趋避,只消到阵前扇上几扇,当可破阵。”
正是:以火克木本常理,未知瘟~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