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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只把思忘说得丈三金刚摸不着头脑,当下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当下思忘把那身衣服换上了。

    叶儿推门进来,见了不住口地夸赞:“扬公子当真是漂亮得很呢,穿上小姐的衣服,也不见得小,倒是十分合体,好似特意为你做的一般。”

    思忘亦觉得穿上小姐的衣服甚是合体。只是如何漂亮却并不知道。叶儿捧了一面铜镜过来,思忘一照,当真是惊奇万分,那镜中的人儿哪是什么杨公于了,明明便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娇小姐,比之有琴闻樱也绝不逊色。当下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看,那不正是自己么?

    只是思忘同有琴闻樱比起来更为苗条一些。

    有琴闻樱虽是少女,但已充分显现出成熟女性的特点来。思忘虽然身高同有琴闻樱相仿佛,毕竟是少年,总是有些单薄,但眉宇之间的一股英气同有琴闻樱相比,却又比之有琴闻樱的娇媚似乎更有魅力。

    习武之人,当然不同于平常百姓。

    叶儿只看得啧啧称奇。

    这日午后,六合谷西山瀑布之下,站着两名俏丽非凡的少女,在那里仰望瀑布飞泻的奇丽胜景。

    这二人正是杨思忘同有琴闻樱。

    杨思忘的脸色现在业已红润光泽,不知内情之人,便当他是少女无疑。

    有琴闻樱今日穿了一身鲜红的衣衫,长发没束,已过腰际,衬在白茫茫、雾蒙蒙的瀑布之上,有如出尘仙子一般,更是比仙子多了几分人间的抚媚。

    杨思忘这身衣饰,虽是有琴闻樱特意挑选的自己衣饰中最为淡雅的一袭,思忘穿来却仍是娇艳之极。怀春少女,又哪里有什么谈雅的衣衫呢,加之有琴闻樱又天生的喜欢艳丽。那是一身淡紫色的衣杉,腰间是青绿柬带。

    他二人站在瀑布之下,只把屠管家看得也呆了。

    有琴闻樱忽然问道:“你到六合谷中已一月有余,为什么不问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到这么个地方来?”

    恩忘看着悠然而降的瀑布飞流,当真是感慨万千,若说自己不便问那自是见外于有琴闻樱,若说自己留恋于有琴闻樱而不忍离去那更是说不出口。思前想后,只好如实说道:“初时听说我重伤之际你守了我三日三夜,我心中极是感激,心中只想着若是你有要我相帮之处我定当尽力,后来”

    有琴闻樱本来面向瀑布而立,听到扬思忘说到此处顿住了,豁然转过身来看着思忘,浓浓的睫毛下两只眼睛略带忧伤,似含着一层薄雾,盯住了思忘问道:“后来怎样?”

    思忘看到有琴闻樱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颤,道:“后来我猜想你们谷主是要我留在这里,好教我爸爸帮你们圣毒教做什么事了,便不再问你,也没有问叶儿。”

    有琴闻樱惊奇之极地看了思忘一会儿,终于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说道:“你猜的一点不错,只是我们圣毒教却并不想用你来挟制你爸爸,你爸爸武功通神,兼之侠名素着,不会为了你一人而做出违背侠义精神之事。”

    思忘却觉得这事看来当真奇怪之极。那么圣毒教把自己抓到这六合谷来干什么呢7有琴闻樱似知道思忘的心思一般继续说道:“我们圣毒教原本在云南,只是近十年来教中出了一件大事,才举教迁到四川来”

    思忘心中一惊,原来自己已在四川,那离终南山当真是非常之远了,听爸爸说,古墓家中是在陕西。

    当下虽心中暗惊却并不言语,闻樱继续不停地说着:“一途中曾数次遭到各大门派高手的围攻,教主也因此受了轻伤,一怒之下,便开杀戒,可是这更树了许多强敌。光是这些敌人也还并不在圣毒教的眼下,只是最近听江湖上传言,神雕大侠杨过知道圣毒教北下,要再次召开英雄大会,号召天下的武学高手同仇敌慨,一举歼灭毒教,教主这时可真有些急了,苦思无策,想那神雕侠如果与我教为敌,那是我教的末日来临之期了。”

    思忘听到爸爸在江湖上居然有此等威望,不自禁的热血沸腾,一颗心急剧地跳个不住。

    有琴闻樱看了思忘一眼问道:“你有这么个好爸爸,可教我教上下头疼得紧呢。”说完轻轻一笑,也不待思忘回答便接着说道:“后来谷主多方派人查探神雕侠杨过的消息,知道他已隐居到古墓之中,于是一颗心总算放丁下来,没想到最近我教的一名庄主出外办事竟然是身受重伤而归,说是被神雕侠打伤的。那名庄主的武功是不弱的,常人原是奈何不了他。

    教主心下一急,便派人到古墓查看,终于得知体和你妹妹每到春天都由一头巨大的雕儿带着出古墓来玩。唉,我们本不愿与你爸爸为敌,但也不愿你爸爸与我们为敌,教主便派了绿衣双使去到终南山后,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思忘却仍是有好些事情不知道。自己被绿衣双使带来了六合谷,那是可以想到的事实,但这二年多来爸爸一直在古墓之中没有出来过,难道是自己记锗了么?或者是爸爸趁自己和守妹睡着之际出了古墓么?须得回去问问爸爸。

    再有,那日到终南山后树林中的人中,还有一个大胡子,他说他是圣斧教的人,绿衣双使好象也认得他,后来不知怎么,把他劈成了四半。还有两个道人,一个长胡须,一个黑脸膛,还有那个穿自服的大哥哥,叫作熊品牙的,自己就是看到他受了伤又来保护自己才扑上去和绿衣双使拼了命的,这些人都是怎么到的终南山呢?

    思忘小小年纪,却极是聪敏过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极是朴实,内心却极是机敏。虽然自小便在古墓之中不见外人,但从小龙女和杨过的讲述当中已知道江湖上的人物极是险恶异常,光靠着武功高强终是必败无疑。他小小的心中想象着未来自己踏入江湖之时,将如何如何的应付各种计谋。这一点恰恰补偿了他少涉世事的缺点。

    杨过机智非凡,不同于郭靖的鲁钝,自然知道孩子将来在江湖上闯荡最需要的是什么,因此每日以讲故事的方式教了思忘和杨守许多应付各种事体的办法。

    思忘本非愚人,—点即透,又贯能融会贯通,深得杨过喜爱。

    杨过更喜欢这孩子暗藏心思不事声张的作派,因此更注重教他怎么在心思机敏看清世事之后又要坦诚做人。

    这一切有琴闻樱却不知道了,她初时觉得这孩子秀气可爱,后来又觉得这孩子早熟且懂事,再到后来呢一再到后来有琴闻樱便觉得思忘是自己一个特别知心的人,她心中已经不再把他看成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而是把他看成了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兄长。这样说可能是有些过份,思忘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虽早熟也不免孩儿心态,有琴闻樱如何看不出来呢7但有琴闻樱每当此际心中丝毫没有瞧思忘不起,反倒涌起一种又似姐姐又似乎不是姐姐的奇怪的温情。

    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岁,自觉不觉间总要寻找一个异性的朋友。不论是谁,当此机缘踏入她的世界便成了她此生最受欢迎的客人。

    本来杨思忘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会被有琴闻樱这样的少女看重,但当有琴闻樱心窍初开之际,恰逢思忘被劫到六合谷之中。听到思忘一个小小孩子居然有如此侠义之举,心便抨然而动。

    也可能杨思忘只是被有琴闻樱幻想中涂上了绚丽色彩的理想人物,但少女的心思乃是谜中之谜,既猜之不透,谁又能左右得了呢7本来谷中不乏青年高手和蔚洒俊逸之士,但他们却都是有琴闻樱的属下,自不能引发有琴闻樱的少女之思。

    此际有琴闻樱看着思忘,觉得他处处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俊逸潇洒之气,虽着女装,非但不显得柔弱娇艳,比之寻常男子,却是更加多了几分洁净高雅,超尘脱俗之感。

    思忘临潭而立,望瀑布飞落潭中,溅起滔滔白浪,发出轰声不绝于耳,忽地想起那日被绿衣双使所困之际,父亲所发的急迫啸声,那啸声至今回想仍不绝于耳,心中难过,脱曰便道“我便回去同父亲说知,叫他不要与圣毒教为敌”

    有琴闻樱打断他的话,悠悠地道:“这六合谷中便这样枯躁没趣,让扬公子待得一月便够了么?”

    思忘心中一动,觉得便是此际让自己回到古墓中去,自己便也绝不能毫不犹疑地断然离去。正在说话,却听得一个声音朗朗传来“小姐当真好兴致,同杨公子赏景么?”

    思忘听声音觉得甚是耳熟,看那人时,却见那人二十六七岁年纪,容貌甚是不俗,穿一袭鹅黄色衣衫,腰束彩金带,挎了长剑,跨步走来,举止蔚洒之极。

    有琴闻樱道:“秦坛主是来赏景呢,还是有事?”

    那青年一呆,随即不在意的一笑:“兼而有之?”

    思忘猛然想起他就是那位替自己疗伤,使用玄阴掌力逆冲自已经脉的秦坛主。心中暗惊他这么年轻便有那么好的内功。当下思忘双手一揖道:“多谢秦坛主疗伤之德。”

    因为听有琴闻樱前面的话中之意,似是对这个秦坛主并不十分喜欢,思忘当下也不多说。秦坛主当下也双手一拱:“在下秦方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有琴闻樱微微一笑问道:“秦坛主的伤可好了吗?”

    秦方甲脸上一红,神情甚是巡航,但一闪即逝,微笑道:“多谢小姐挂怀,一点轻微内伤,早已好啦。”

    思忘想要插嘴说话,却见有琴闻缨飞快地向自己膘了一眼,那神情似是要自己等着看什么有趣的事情,当下并不言语。

    有琴闻樱道:“久闻秦坛主剑术通神,今日可否演练几手,一则伤愈可活筋脉,二则也可让我们开开眼界?”

    秦方甲脸上神色变了几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睛却是不离开有琴闻樱。

    有琴闻樱微笑地看着秦方甲,眼睛微眯起来,长长的睫毛下眼睛里不知是什么内容。

    思忘道:“秦坛主内伤初愈,静养要紧,就不要让他累了吧!”

    有琴闻樱看了思忘一眼,神情明朗之极,目光中极是充满了爱意,不似看那秦坛主的那般模棱两可,莫测高深的眼神。

    秦方甲亦看了思忘一眼,倒是把思忘吓了一跳。思忘从来不知道世间居然有这种眼神。

    那是一种怨毒、嫉妒、羡慕加仇恨的极其复杂的眼神,思忘小小年纪,纵是机敏过人却如何能解。

    却听得有琴闻樱道:“还是杨公子心细,重伤之后,哪能做此剧烈动作,秦坛主就不要演了罢,算是我多嘴。”

    明明秦坛主刚才自己已说了“轻微内伤”四个宇,有琴闻樱却说“重伤之后”云云,思忘看了有琴闻樱一眼,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秦方甲朗声而笑,良久不绝,思忘但觉心族摇荡,暗自慷佩秦坛主内力深厚。秦方甲笑毕呛朗地抽出长剑绕身一匝,但见一片剑光霍霍,把个秦方甲罩住了,似是看不清鹅黄色衣衫,只见茫茫剑光。

    有琴闻樱徽微变色,但随即眯起了眼睛看秦方甲舞剑。

    思忘虽然七八岁即已随同父母习剑,但所学剑术,自是全真派剑法和五女素心剑法,虽听杨过讲述一些剑学要者,终究不涉江湖,从未见过别派剑法面目,当下认认真真地看那秦坛主舞剑,神情甚是谦恭。

    但见秦方甲已把一柄长剑舞得风雨不透,遍地生光。秦方甲见到有琴闻樱眯起了眼睛看自己舞剑,只道她是看不出自己剑上的招式变化,心中自不自觉地便有些得意;再看思忘那脸上的一片谦恭神色,心中便觉得如同喝了蜜糖又睡在了云彩上面,那当真是又甜蜜又觉飘然。

    有琴闻樱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秦坛主虽然是有些熔耀,但剑法上确有精妙过人之处。

    再看得一会儿,终于发觉秦坛主的剑招虽然灵动异常却显得飘浮不定,想了一会儿,心下恍然,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思忘初时看那秦方甲的剑招变化,竟是有些看不明白,仔细看了半天,却也还是和初时一般没有明白多少,反倒觉得愈看愈是糊涂了。他不明白为何秦坛主的剑招之中总是有那许多破绽,难道这是诱敌之术么?仔细看来,又不象,因为诱敌之术须得前后连贯,每一招的破绽必被下一招填补;相应地针对敌人攻向自己剑招之破绽的来势变化,生出反击之无穷后招。而秦坛主的剑招之中破绽倒只是破绽,因无相继后招,便只是一般之极的剑法,却与真正的高明剑术大不相同了。

    当下思忘虽看出他剑招中的诸多破绽却并不言语,唯恐自己说出来不对了让有琴闻樱见笑。

    其实他这是多虑了。独孤求败剑术通神,杨过其时已达独孤求败当年的剑术水平不说,更有超出独孤求败之处。当年他曾修习过全真剑法,之后又修习了玉女剑法。那全真剑法博大精深,其实乃是极其高炒精深的剑法,全真诸道仗此行侠江湖立下许多威名,那自是非同小可。后来所习的玉女剑法却恰恰是这全真剑法的克星,处处专是寻求全真剑法中的破绽,那更是奇妙之极的剑法了。有此剑法做根基而修习独孤求败的练剑之术,只怕天下几百年内再也无人有此奇缘。以剑而论,杨过当可说得是天下无敌。

    思忘虽然年纪幼小,但实乃习武之上上根苗。当年于荒野之中,天下五绝之中倒有三绝见了他都极是喜爱,兼之聪敏过人,寻常之人所习三年之事,他一年便已学完。杨过久历江湖,临敌经验十分丰富,又不似郭靖那样肚子里有水倒不出来。这一对父子有教有学,结果如何,那自是可想而知了。

    其实更有许多旁人所可想而不可知之处。

    杨过那日从华山下来,同长眉老人一战,顿使他悟到了以无剑胜有剑,以无招胜有招的武学至高无上的境界。因此他教思忘武功剑招之时,往往无论多么精妙的剑招,怎么解,怎么破,他也都一并一一讲解。初时思忘暗暗记涌,依法演习,默默领会,到得后来,终于有一日问道:“爸爸,你虽教了我这许多的精妙招式,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被别人破得,那不是还不如没有这些累赘之极的劳什子剑招了呢!”杨过遂大笑,给他讲解了以无招胜有招的至上武学。思忘顿然领悟。那其实不是思忘天才过人,小小年纪就能领略至高武学,而是杨过教导有方,从一开始的那一天,就为这最后领悟的一日铺下道路。

    那时思忘十一岁,其后一年有余,除了精研剑招剑式之外,尚勤修内功,并暗自钻研剑法剑术上的无穷奥妙。杨过此后再不给恩忘讲剑,只给他讲解各派武学的长短和临敌经验。

    至此,到思忘被劫来六合谷中之时,杨思忘于剑术造诣,实已达到了江湖上一流商手的境地,只是他自己尚臣不知而已。杨过自然知道他的剑术当今天下除自己之外已没有放手,但怎会与他说知呢?

    思忘小小年纪,内功自然不如别人,那日被绿衣双使一阵惊吓,心中实在已把自己当成了孩子,却如何会想到如果一剑在手,纵是绿衣双使这等高手也奈何不得自己呢?

    但自从六合谷疗伤,他的心中实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有琴闻樱个性奇特,浑没将世俗的一切现成规范放在眼里。思忘明明便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但她因为听说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有了那种成年人也不易做出的舍己勇为,便把他当做成年人来看待,甚至待他比待成年人还要好些。这原只是少女的任性胡为,却因此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她的和思忘的,也便因此而改变了江湖上诸多人的命运。

    思忘虽然已达剑术通神的境地,但终究是个孩子,常人如果只把他当成孩子看待,那他就只好再湮没无闻几年,直到别人把他真的当成了大人的那一天,他也才能够有机会脱颖而出。

    因为比武较量,武功招式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个人心思。

    相同的功力招式之下,自是那充满自信,心思机敏的人胜。如果人人都把思忘当成孩子,他势必自己不会当自己是大人,也便不会冒然的去同大人比武较艺,纵是迫不得已动上了手,也是心中畏缩,寻求保护的心思居多,而靠自力取胜的心思便有也不会有。那便是孩子一般无疑,什么本领也发挥不得。

    一切只是因为有琴闻樱把他当成了大人看待,心中的感情也把他当成大人来交流,他的心中,已在这一月之中全然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现在他的心中涌满了要去保护别人的欲望,因为他保护别人的行为已得到了有琴闻樱的认可和喜奖,甚至崇拜。他不再是一个万事都要向别人请教的孩子,而是诸事学会了用自己的思维去分析和判断。他也不再是一个不诸男女之情的男子,他的心中充满着把自己做为一个男人来同有琴闻樱进行交流的欲望,因为有琴闻樱是这样同他进行交流的。

    现在的杨恩忘,回头再看自己一个多月之前在终南山后密林中同扬守妹妹追逐玩耍的种种情态,当真是恍如隔世。

    这一切变化自在杨思忘的心中,他自己也不知晓,旁人更亦不知,仍是当他孩子无疑。

    杨思忘看出秦方甲剑招中的许多破绽,那是自不足怪了,他自己更是不知剑术已达上乘之境,只是觉得这般使剑,看起来极是别极,这样一想着,便越看越是别扭,终于忍无可忍把脸扭向旁边去看那瀑布。

    此时已近傍晚,太阳已垂在了西山后面,把无数的金箭向天空中散射,朵朵白云此际也全都变得浅红,连在一起甚是壮丽,瀑布飞流,红霞万朵,更有佳人才子俏立碧潭之畔,当真是美景如画,令人生叹,思忘望着满天红霞,又看了一眼艳红装束的有琴闻樱,心中涌起万千感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此时一直凝神看剑的有琴闻樱也转眼向思望看来,猛见到思望如此眼神,竞呆在了当地,眼睛再也娜不开去,如同胶住丁一般。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便这样对视着站在那里,把万千的情思都从眼中传给了对方,浑然已不知身外还有一个世界,更不会去看那秦坛主如何使剑了。

    秦方甲自在使剑,演练到得意之处,不自禁的抢眼向有琴闻樱望去,这偷眼一望,直望得他半身冰冷,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使剑,只把余下的那几式潦草之极的演完了,抽剑退在一旁,已是累得有些喘息了。

    却听得有琴闻樱道:“秦坛主剑术果然了得,倘若临敌之际把内力注入剑中,补足了剑招中的缺点,那自是非同小可之极了。”

    这一番话只把秦方甲说得大为吃惊,极是不满。吃惊的是她居然看出自己内伤并没有痊愈,剑上使不出内力,因而出语讽刺自己,那自是因为自己先前强自出头把话说得满了,不满的乃是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妨娘能有多大的本领,居然敢说我剑招之中尚有破绽?

    当下双手抱拳说道:“小姐既说在下剑招之中尚有许多破绽,便请指点一二如何?”

    杨思忘也是一样的心思,抬眼向有琴闻樱望去,想看看她说的是否和自己看到的有些相同。一则他想证实自己所观是对是错,二来,他也真想知道肯琴闻樱到底武功剑术如何。心中想着,只伯她比不上爸爸,但看出了秦坛主剑上的破绽,那自是比自己强些了。

    有琴闻樱道:“我虽然能看出你的剑招之中有许多破绽,要我指点可不敢当。”说实竟自咯咯而笑。

    秦方甲一股怒气涌上来,便欲发作,转念又想,她一个孩子胡说八道,自己又何必当真呢7于是又忍住。

    但你说他把有琴闻樱当孩子,那是因为有琴闻樱小看了他的剑术之故。江湖人物,大多把本门武功家数看得极重,三言两语,若是言及对方武功中些微短处,便极易翻脸动手,最后酿至世代仇怨的都有。有琴闻樱乃教主之女,说他剑中短处他日中能翻脸,但又咽不下这口恶气,只好把她当成孩子,孩子的见地极是可笑,那是算不得数的,心下些微有些平静了。但他平素却是把有琴闻樱当成一个女人来追求的,这一节,他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自己。屠管家,叶儿,和有琴闻樱自己心下都早已雪亮。

    有了这种心思,他便极想让有琴闻樱看得自己重些。

    秦方甲心中七上八下的总不是滋味,于是又对有琴闻樱道“小姐如愿指点,那么说说在下剑术之中的破绽也是好的。”

    说来说去的,却仍是要和有琴闻樱辨解。

    有琴闻樱猛然之间也不明白了,其实说出他剑术中的短处和指点他武艺又有什么分别。

    思忘向有琴闻樱看着,那目光好似在求恳一般。

    有琴闻樱本欲再开个玩笑遮掩过去,看到恩忘神情,便收敛了笑容,想要认认真真的同他讲述一番,但转念想到他平素那种讨厌之极的做派,加之听说自己对思忘好些便欲置其死她的狠毒心肠,只想多多作弄他一番,再看一眼思忘那想欲开口说话的神情,便突发奇想地对秦方甲道:“我看出了你剑术中的缺点不假,却不敢妄加评论,但你如果真的想在剑术上出人头地,我便帮你介绍一位相当了不起的剑术名家,让他指点你一些,我想你会有些进益。”

    秦方甲楞了一下,说道:“要访寻什么剑术名家,我自己腿上也长得有脚,但目下小姐既看出在下剑术中的破绽不说,他日临敌之际在下恐怕要误了教中大事。”他非得用言语挤住了有琴闻樱,让她当下指点自己剑术不可。

    有琴闻樱道:“我看到了你腿上长得有脚,并且知道你臂上长得有手!但这位剑术名家的剑术那是极高极高的了,一般人不得他的指点便很难在江湖上进入高手之列,你若不要他指点,我却也不敢乱说,那就只好请秦坛主自己去苦思冥想了。”

    思忘亦不知道这位剑术名家是谁,但盼有琴闻樱快点说出来,正欲开口,却被秦方甲打断了,只听见秦方甲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之意,只把杨思忘笑得心中一颤,对他甚是同情。

    秦方甲道:“也好,也好,小姐既然不肯指教,那是在下福缘不够,就请告知那位剑术名家的仙乡居处,在下也好去向他请教:”

    有琴闻樱听出了秦方甲话语中的怨毒之意,不禁的心中一呆,本想脱曰而出的话却卡在了口边。她心下明白如果她现时说出谁的名字来,那无疑是为这人在不知觉间树了一个强敌。秦方甲的武功如何,她是知道一些的,加之此人心思极重,树此强敌,那是平空多了三分凶险。

    思前想后,总是不能不说,以自己的身份,说话当然应该算数,说是指点明师于他,那便须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便是玩笑也须开到最后了,当下便把手指向了杨思忘道:“这位剑术名师也不用你到外边去寻他,也不用知道他的仙乡居处,便就是眼前的这位杨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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