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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成名了,只怕会丢了大脸。
而慧安心里也咯噔一下,她但是不怕被抽到,即便被抽到国子监的博士定也会让她去比骑射,那倒不是没有希望获胜的。再者如今国子监西院琴棋书画骑射五院拢共有三百五十名学子,从中抽出五个学子来,这几率也太小了点,能砸中她怕是也难。
当柳院士从身后刘博士手中接过一个红木暗箱示意大家安静时,教舍才慢慢宁静下来。
柳院士这才笑着道:“此举是国子监的所有博士与太学直讲们商议而定,乃是最公平也最能比出两学学子整体水准的最佳法子了,众学子不必再做争执。现在我手中的这个红木箱中便装了写着学子名字的字条,现在就由太学院的李院士从其中抽出五名学子来,李院士请吧。”
学子们见事已成定局,这便都瞪大了眼睛兴冲冲地看着李院士,那李院士倒也爽快,伸进手去随意翻搅了下红木箱中的三百五十张纸条,很快便抽出了五张来,瞧了一眼便笑着递给了柳院士。
柳院士挨个看了看那几张纸条,目光闪动了下,倒是看不出喜悲来,下面的学子早已按耐不住叫嚷了起来。
见众人急切,柳院士这才慢悠悠念到:“此五名学子乃是程敏瑜小姐、白御临公子,文思存公子……”
柳院士每念出一个名字,下面皆有不同的反应,只那程敏瑜和白御临都没有修习画艺,故而不在这里倒没什么,文思存却是坐在教舍中的。
众人听闻他的名字,登时皆望了过去,艳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兴奋地表示支持的更是不少。慧安听只剩下两个名额了,料想不会有自己,便也乐得瞧起了热闹。谁知她刚松一口气,便听柳院士念道。
“最后两名幸运的学子是沈慧安小姐,聂霜霜小姐。”
慧安闻言登时一懵,倒是文景心比她先一步反应过来,笑着凑了过来,道:“安娘恭喜哦。”
慧安见她替自己高兴,一时也不知这算好事还是不好,只感叹重生后自己的运道果然很奇妙,这样的小几率事件都能给她撞上了。只是想想她重生这样的事怕就就独一份,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便也就释怀的一笑。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入文景心一般为慧安高兴的,柳院士宣布完便陪同着李院士几人出了教舍,前往其它五个学院宣布这个消息,而刘博士也随同着一起出去,顿时教舍中的学子们再无什么顾忌,各抒己见,爆发出了各种议论声。
更有不少学子用不忿、质疑的眼神看向慧安,那些家中稍有势力,又自视很高的几个公子和小姐已经按捺不住,纷纷讥讽了起来。
“沈小姐这样的都能代表国子监众学子去参加比试,我瞧着今年这场盛会怕是要成一场闹剧了。”最先说话的是坐在慧安左前侧一个身材窈窕,相貌颇为出色穿戴都极显清贵的少女许嫣然。
这许嫣然曾和大理寺卿家的三小姐一起说沈清的坏话,恰被慧安撞到,还因此大打出手,结下了怨仇。如今一听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被慧安霸住,她岂会难受?
而有她领头,那些心里发酸的小姐们出于不同心态便纷纷响应了起来。
“是啊,李院士还真是好手气,这下太学生听到我们这边的参比人选怕是高兴的眼泪都能笑出来。”
“没错呢,那程敏瑜也是个各艺平庸的,这回我们国子监只能靠文公子、白公子还有聂小姐了。”
……
慧安见众女纷纷响应许嫣然的话,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被选中的五人中,文思存自不必说,那白御临父亲乃是正二品的右翼前锋营统领,可是皇帝的亲信之人,白御临的姐姐更是泰王王妃,这样的家世便是个草包谁又敢出言讥讽?而那聂霜霜则是永宁侯府的嫡出小姐,亦是个有来头的。
相对这些人,六品小官家的庶出小姐程敏瑜和她沈慧安这只顶着侯府光环,实则已是落毛凤凰的落魄户就成了人人拿来宣泄不满和嫉妒的出气筒了。
前世的慧安是个一点就着火的炮筒性格,遇事总是少了三分冷静。但是自打死过一次,慧安便觉心性变了许多,她强迫着让自己遇事多思多想,强迫着让自己学会逢迎,学会忍耐,强迫自己变得沉稳圆滑。
也不知是重生对她的刺激过大,还是这种潜意识中的约束真的起了作用,抑或是随着人生的阅历和感悟的累积,慧安已再不是前世那个动不动就挥鞭子的莽撞女孩了。
此刻她因知晓众人心思,所以听着这些酸言酸语倒是真没什么气愤的感觉,事实上还乐的欣赏这种被嫉妒的感觉。心里更是对她们这种没品的行为嗤之以鼻,只道三日后骑射比试她拼尽全力胜出便是,到时候便让这些人统统成为笑话岂不比现在脸红气粗地去和她们口舌之争来的有趣。
慧安不生气,但是文景心听着众人的话却是气红了脸,忍不住一摁身前矮桌便欲起身为慧安争辩。
见她如此,慧安忙侧身抬手抚上文景心摁在桌上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
自己的麻烦,万没有让文景心替她解决的道理。慧安本不欲多计较,但却也不想文景心因此事堵着气,她身体本就不好,若在因自己而气闷,慧安终是于心难安。
故而她放了文景心的手,瞧了满屋子看她笑话的众女们一眼,轻蔑的勾了勾唇角便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一面欢笑一面更昂着下巴用明媚的眼波去一一扫视那几个方才频频出言讥讽自己的几位小姐,最后目光落在许嫣然的面上越发笑地眉彩飞扬起来。
教舍之中本来各种声音都有,却独独少了笑声,慧安这一连串犹如银铃般的笑音便似一道悦耳的音符划过,响起的既突然又突兀,倒是将那些本还瞧着她满脸讥讽的小姐们给惊得张大了嘴瞪着慧安不知所谓。
女子之间的口舌之争公子们自是不会参与,也不屑关注,故而柳院士一行刚离开,教舍中的公子就纷纷起身围在了文思存那边,一番恭喜后便聚成一堆议论着这次两学较量的事。
如今听到慧安清越的笑声,连他们也纷纷停了声音皆瞧了过来。这一望竟皆有些被艳光慑到的感觉,但觉心头一震,眼前一亮。
文思存虽是被众人围着,但岂会听不到教舍中众女的冷言冷语?他一面笑着应付众人,一面却忍不住一直在留意着慧安。如今他和众人一般望了过去,登时便是心头一颤。
只见慧安兀自坐在那里笑得张扬而肆意,那一张白净的面庞沐浴在阳光下,飞扬的眉梢因笑意而高高挑起,明媚的大眼笑得微眯着,显得狭长而冷艳,那眼眸波光流转,顾盼间风华无双。
她微微仰着头,纤长修直的颈项挺出一种优美的弧度,那模样几分洒脱,几分癫狂,几分恣意,就这般笑着盯着许嫣然,姿态极尽清贵。
明明模样尚未长开,却不知为何竟散发着一股妖娆之气,便如同她身上那件张扬妖艳的红裳一般灿烂地令满室女子尽皆失色。让人忍不住去想,这般女子再长上几年该是怎样的风华万种。
慧安一下子成了聚光点心下满意,慢慢收了笑意抚了下衣袖站起身来,姿态悠然娴雅地走向许嫣然,在她面前站定,歪着头直盯着许嫣然瞧。
依着许嫣然对慧安的了解,以为此刻慧安该大发脾气冲自己跳脚才对,但她先是莫名其妙的笑得畅快,后又这般满脸愉悦的盯着自己,倒是弄的她一阵发毛,不知慧安要做什么。再加上众人都盯着她,一下子成为焦点,许嫣然登时便有些神情慌乱。
慧安见她无措,不由失笑,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还稚嫩的很,只她真不该来招惹自己。
“许嫣然,忠勇伯家的嫡出大小姐,永宁伯的外孙女,安王殿下的小姨子,真真正正的名门贵女,容貌甜美,画艺出众……咯咯,真是没想到呢……”
见慧安笑得愉悦,瞧着自己的眼中皆是戏谑和调侃,说话的模样竟似在阐述一件实事,完全没有恶意,许嫣然越发心里没底,禁不住蹙眉问道:“你没想到什么?你到底笑的什么!”
她的口气颇有些气急败坏,话一出口便后悔不及地咬了咬下嘴唇。
见她如此,慧安却越发显得自在,眨巴了两下眼睛,缓声道:“我笑是因为实在没有想到有一日我沈慧安竟也会被许小姐这样的名门淑女嫉妒呢……”
“你胡说!”许嫣然闻言登时大怒,小脸涨得通红,抬手指着慧安,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慧安见这小丫头这么不经激,不由地便又笑了起来,挑着眉道:“哦?不是吗?那请问出身高贵,容貌出众,颇具才名,气质又比我沈慧安高雅的多的许小姐方才为何要针对我呢?”
许嫣然根本没想到慧安会将话挑的这么明白,如今又觉她的话中满含了讽刺意味,偏她羞恼之下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小脸便青红交加的起来。
她平日被捧惯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窘迫的事,如今被逼问的哑口无言,又羞又怒之下便急红了眼眶,一双眼眸偏死死盯着慧安。
慧安见她如此,忙也一脸诧异地道:“呀,许小姐你怎么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
文思存见慧安犹如逗弄个小孩一般戏弄许嫣然,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教舍中本就极为安静,他一声笑真真是雪上加霜,登时便令许嫣然泪珠儿刷的一下纷纷滚落。见慧安看过来,文思存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清了声喉咙,笑着道。
“好了,依我看许小姐定是太过关心我们国子监在此次比试中的成绩,这才会说错了话,绝非是针对沈妹妹的。许小姐其实无需担忧,沈妹妹虽不精通琴棋书画,但是骑射却是一等一的好,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呢。只怕这次五艺比试骑射一项我们国子监是赢定了的。”
“二哥哥说的没错,安娘一定会为国子监赢得骑射一项的,我相信安娘。”文景心也适时笑着起身,行至慧安跟前拉了她的手。
“沈小姐的骑射我是甘拜下风的,相信有沈小姐参比,骑射一项当是不成问题。”
这次说话的是礼部尚书杨知郑家的公子杨铭瑄,他和水轻灵乃是姨表兄妹。秋儿两个在裳音楼救了水夫人和水轻灵,杨铭瑄现在帮着她说话倒也不奇怪,慧安不由冲他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有这几人帮慧安说话,立时形势大转,众人纷纷附和,而原先开口讥讽慧安的那几人见许嫣然都受了挫更是再不敢多说一句,皆装起哑巴来。
瞧着这般情景,慧安心里却有些忐忑,原先就算她输了骑射比试倒也没什么,如今这般三日后骑射艺比她是万万输不得了。
众人又讨论了一阵,慧安见话题已经绕开,便和文景心一道归了坐。文景心见许嫣然用通红的眼睛瞪慧安,不由蹙了眉,道。
“原先只觉她有些锋芒太露,如今才知竟是个蠢的。”
慧安闻言瞧了许嫣然一眼,叹了一口气,神色苦涩未置一词。
许嫣然锋芒太露也罢,蠢也罢,总归有忠勇伯府在,她便能继续如此下去,比之多少人来她是何等的幸福。
前世的她有母亲的宠爱,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倒羡慕许嫣然,也但愿她能永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