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缨月情急之下,倒也有几分机智,慌忙跪倒在太皇太后身前:“嫔妾……嫔妾只见着了衣衫的图样,金银玉器,一向都由尚工局负责准备……不敢擅越职权……”
太皇太后倒还镇定,脸上看不到半点愠怒神色,却也冷着脸不说话。她一向推崇汉家文化,虽然更改服饰的主意,是拓跋宏想出来的,她倒也赞成。在祭祀时赏赐新衣,是最合适的时机。错过了春社,便要等到来年的元日了。
冯妙展开一件尺码稍小些的衣裳,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手指攀着腰间的一处金环说道:“妹妹是不是把这金环的位置,也向左挪了一寸?这金环是用来悬挂礼器的,就是要在手边垂下来才好,这么一挪,走动和跪拜时,礼器会撞在膝盖上,不大方便呢。”
那金环整个缝嵌在衣裳里,如果要拆开了重新缝制,也很耗费人力。袁缨月听了这几句话,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布料是她亲自选的,样式是她亲自看过的,织染坊的人样样事情都听她的,她就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这些衣裳,最要紧的就是样式,如果样式错了,布料再好、绣工再精美,也全都不能用了。
太皇太后淡淡开口:“不能用就算了,只是东西毕竟是蚕娘、绣娘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未免奢侈太过了,先收起来日后慢慢再改动吧。”
袁缨月脸色涨红得如熟透的秋李子一般,太皇太后给过她机会,她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恐怕再难获得太皇太后的信任了。
“都不是什么大事,让绣娘改了就行,只是时间来不及,实在太可惜了。”冯妙幽幽叹息着,伸手把袁缨月扶起来,这才转身对太皇太后说:“袁妹妹第一次掌管这么大的织染坊,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易了。现在宫中做一身新衣,要经过尚仪局、尚服局、尚工局、织染坊四处,要是用料特殊些,牵扯的还要更多。”
她觑着太皇太后的神情,接着说:“依我看,不如也干脆遵循古制,在内宫设尚方监,总管一切营造事务,也好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这说辞对袁缨月来说,也是一个绝好的借口,她忙忙地表示赞同,其他人唯恐事情沾染到自己身上,都紧闭着唇默不作声。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地问:“设立尚方监,由谁来统管呢?”
冯妙略一思索,便笑着说:“内六局的姚福全姚公公,沉稳老成,免不了能者多劳些。”她无须再开口替予星争什么,只要织染坊与其他各局一起归入尚方监名下,掌管织染坊的予星,自然也就与其他各局的司级宫女平起平坐了。
姚福全处事老道,在后宫一贯不偏不倚,太皇太后对他也十分满意,当下就点头应允。
到春社日前一天,予星才寻了个事由,亲自到华音殿来,叩谢冯妙的提携恩遇。冯妙笑着拉她起来:“快别怄我了,多亏你现在越发机灵,懂了我的意思,才能这么顺利。这朱红色的品级穗子,是你自己挣来的,不用谢我。”
予星把两个粗麻包袱交给忍冬,里面都是冯妙前些日子要她做的东西。冯妙仔细检查了一遍,长舒了口气叫忍冬收好。
告辞出门时,予星盯着冯妙的身形,上下打量了几圈,拉着她的手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看着你,总想起从前贞皇后的样子,她有孕时,也总是这样支着腰、护着肚子。”
原本是无心的玩笑话,听在冯妙耳中,却蓦然惊出一层汗意。忍冬日日在身旁伺候,看不出明显的变化,可予星几个月没见面,眼光才更准。这事瞒不了多久,终究还是要给人知道的。
用过晚膳,冯妙把一头青丝垂下,用银剪子剪了细细的一缕下来,叫忍冬送去崇光宫,让刘全设法转交给皇上。第二天一早就要起驾前往西郊的祭祀场所,她料想这一晚皇上必定不会召幸任何妃嫔。青丝结情思,但愿拓跋宏能懂她的意思,来华音殿看她。
拓跋宏来时,已经将近丑时,冯妙伏在美人长榻一角,已经沉沉睡去。恍惚间觉得有人在她耳垂上一下轻一下重地咬,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胸前莹润的弧度上流连往复,她迷离地睁眼,正看见拓跋宏合衣挤到她身侧来,笑着对她低语:“今天事情多了些,刚刚才处理好,你不用起来,朕在你这歇歇,过会儿还要赶回去更换祭祀的礼服。”
冯妙不理他的话,仍旧坐起身,拢一拢身上散乱的中衣,带着慵懒睡意的声音,比平常更加软糯缠绵:“皇上今晚可别想睡了,妙儿有一件礼物,要亲手送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