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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的内侍,是有官职在身的,所以就连王贲都不敢坦然受他的全礼。

    不过王贲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去,果然发现那少年快步走到自家儿子面前,两人在咸阳宫主殿外的广场上就不顾他人侧目地喁喁细语起来。虽然那画面看起来极其养眼,但王贲却捏了下拳头,决定给自家儿子的晚课加倍加量。

    王离还不知道这个噩耗,他此时正开心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低声道:“阿罗,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

    “呼,大公子那边政务有些忙,我才抽得出空来,还好时间来得及。”少年因为一路快步走得急,如玉的面庞上都晕着红,说话都有些气喘。他在袖筒里掏了掏,却并不是掏手绢出来擦汗,而是掏出来一个锦囊塞给了王离。

    “这是……”王离先闻到的是锦囊上扑鼻而来的苏合香,随后再一捏,发现里面也是软绵绵的,应该是塞了丝帛。

    “你第一次上阵,这是我综合了魏国都城大梁周围的地势,设计出来的攻城计策。”少年的脸颊如同火烧,有些赧然地浅笑道:“只是拙计,应该会被大将军笑话了。”

    他口中的大将军,自是指的王贲。王离心中感动,觉得少年颇为自己着想,当下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一向口拙,着急之下更是抓耳挠腮。

    “去吧,务必要平安归来。”少年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方才因为要递锦囊,所以站得近了些。

    王离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但天边的夕阳却不等人,眼看就快要落山了。想起父亲给的期限,王离只能不甘心地匆匆道了别,三步一回头地出宫去了。

    少年站在沉沉暮色中,一直目送着王离走出宫门,神色晦暗不明。

    不久之后,在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缕阳光之时,少年的头顶上传来了一个促狭的声音。

    “哎哟喂,用这点小恩小惠就想笼络住三代虎将的王家?你以为王翦是蒙恬那个好糊弄的吗?小娃子你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点。”

    “嘲风,莫要胡言。阿罗送与那王离的锦囊之中定有妙计,看来魏国的气运也到此为止了。”

    “鹞鹰!你就会护这臭小子,小心把他惯坏了!”

    一个尖细、一个浑厚的嗓音在咸阳宫主殿上空吵着架,但广场上站岗警戒的侍卫们却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少年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恨不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的好。那两个家伙一旦吵起来,那可真的是很烦。

    准确说来,这咸阳宫的主殿上,存在着三个家伙。

    在殿顶各条垂脊端部的龙首,名叫鹞鹰。因生性喜欢眺望四方,故置于此。它自称可以观尽天下事,即使远在天边的事情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在殿顶岔脊的下端,又有一龙首,名叫嘲风,其生性胆大妄言。嘲风这家伙喜欢低头看着咸阳宫里的八卦,无论大小事,巨细无遗,尽收眼底。

    而在宫殿的正脊末端面朝内安放的那位叫螭吻,因传说此兽好吞,在正脊之上作张嘴吞脊状,故被称之为吞脊兽。也有说其为海兽,喜登高眺望,喷水如雨不怕火,于是便把其置于此处,取“喷水镇火保平安”之意。不过少年倒没怎么见螭吻说过话,因为这家伙喜欢睡觉,尤其喜欢晒着太阳睡觉。少年极其怀疑是因为它的这个嗜好,才选了房顶上的这个位置。

    不过螭吻是真的很厉害,少年曾见过去年夏天的雷雨夜里,一道闪电劈开了黑夜,直直地劈在了咸阳宫主殿之上。可是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嘲风第二天骄傲地说这算个啥,什么火啊雷啊电啊,自家老大来什么吞什么!虽然没有近距离见到那种惊心动魄的场景,但少年也可以想象得到有多么震撼。

    这三只脊兽,据说是从商朝传下来的古物,只要安放在房檐,就可保平安。据说它们本来有六个同伴,但岁月荏苒,等到了现今,就只剩下了它们三只,最终被安放在了咸阳宫主殿之上,镇守于此。

    只是少年没想到,他修习师父的道术,居然还可以让他听得到这三个脊兽的说话声。他还记得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时天色已暗,少年走到侍卫看不见的死角,一撩袍角,手脚轻盈地攀上了梁柱,几个翻腾就爬上了房檐。看他熟练的动作,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危险动作。

    “阿罗,你送与王离的计策,会不会有伤天和?会损寿数的。”少年刚刚盘膝坐在房檐之上,他右手边的龙首就开口道。虽然脊兽都是对称的,但只有朝着东南角的这一侧屋脊上的三只脊兽,才是三个家伙的真正主体。

    少年并不奇怪自己写的计策会被鹞鹰知晓。要知道,有个爱八卦的嘲风在,怎么可能错过任何一件小事?估计他在写的时候,就被嘲风一字不漏地看了去。他摸了摸手边的龙首,淡淡解释道:“有伤天和?我又没有下令做这件事,我只是出了个水淹大梁的计策,用不用还在于王将军自己。”

    “啧,真是强词夺理。”嘲风砸吧着嘴,却嗤笑道,“可是你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公子若是知道是你进献的计策,指不定怎么疏远你呢。”

    “他不会知道的。”少年笑得成竹在胸,一双好看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不同于公开支持大公子的蒙将军,王翦一脉是不敢站队的。毕竟蒙家三代名将,又是秦国的元老贵族,根基十足。王家却如水波之上的浮萍,只能紧紧依附于秦王,根本输不起。所以即使王贲他忍不住用了我的计策,也不会说出去的。一旦他说了,那就会被人盖上大公子的印记。”

    其实从少年对蒙恬和王翦的称呼,就可以看得出他对两家的态度。对于出身平民的王翦而言,骨子里是贵族的少年虽然表面上对其恭敬,但私下里却是直呼其名。

    “而王离会因为父亲用了你的计策却不说,对你愧疚更深,等同于欠了你一个偌大的人情。这位成长起来的少年将领,以后板上钉钉就是大公子的人了。”嘲风看多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自然就可以推导出来后续的影响。但对于这个仅仅十四岁的少年想出的连环计策,实在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少年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手掌之下的龙首,唇角的笑意就像是一朵在凛冬孤立的寒梅,在暗夜之中静静绽放。

    “可是你那个大公子的治国理念,和你的完全不符,以后肯定会出问题的。”鹞鹰因为经常远眺四方,看得更深远一些。

    “无妨,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殿下他仁义,正适合执政。但有光就有影,这些阴暗面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做。”少年早有了觉悟,当初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那么就要坚定地站在扶苏的身后,一直走下去。他向上抬起头,看了眼正脊上依旧沉睡的螭吻,笑着打了个招呼后便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鹞鹰和嘲风记得帮我多盯着点秦国内外的形势哈!”

    少年一边说,一边翻身跳下房檐,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影都隐藏在了黑夜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

    “这是把我们当下属使唤了是不?”许久之后,鹞鹰才默默地反应过来。

    “你才知道吗?”嘲风嗤笑,“哎呀呀,不过这小娃子还那么小的时候,就痴痴地看着我看了这么多年。喜欢和我说话,也不要用这样的策略嘛!”

    面对这样自恋的嘲风,鹞鹰实在是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他那样的少年锐气,以后会吃大亏的,实在是应该挫一挫才好。”

    “但这种锐气,也是难得的璀璨耀眼。等他经历得多了,反而就没有这样冲天的豪气了。”嘲风也正经了起来,迎着夜风淡淡地说道。它身上只有简单的线条雕刻,却因为盘踞在整个咸阳最高的地方,看上去无比威武,“还不如就这样,我可舍不得这小子伤心。”

    “噤……声……”

    好吧,嘲风撇撇嘴,它还不算是待在整个咸阳城最高的地方,它头顶上还有一位呢!

    公元前212年

    因为始皇帝的雷霆之怒,咸阳宫之中人人都提心吊胆地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多看多说多错,免得殃及池鱼。

    所以当一道身影闪过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了,只是揉了揉眼睛,就再也没细瞧。没有人发现,已经有人窜到了咸阳宫主殿的房檐上。

    纵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少年已经变成了青年,却还是刚及冠的模样。一开始身体比旁人长得缓慢,是由于他所习的道术,后来……怕是因为他为始皇帝所试的那颗丹药。

    青年放松了身体,直接顺着房檐的弧度,躺在屋顶之上。本来被晒得滚烫的瓦片透过衣服,熨烫着略嫌疲惫的后背。头顶的太阳没有任何遮掩地照在了他的身上,因为阳光刺眼,又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目,暖洋洋地让人从骨子里都泛出了懒意。也怪不得螭吻这么喜欢晒太阳睡觉,青年也越来越喜欢在这里消磨时间,因为这里现在已经成为他唯一一个可以毫无戒备地休憩之处。

    只是,这样的地方,恐怕也要有很长时间都不能来了呢……青年长长地叹了口气。

    “喂,臭小子,你真要跟你家大公子去上郡监军?据鹞鹰说,那地方可荒凉到鸟不拉屎啊!”嘲风早就看到了这些天宫中发生的事情,大公子扶苏为了他的老师淳于越上书,结果惹起了始皇帝的震怒,把他派到了上郡去做蒙恬大军的监军。

    嘲风才不管那个大公子去哪儿,但问题是若是那个大公子去上郡监军,青年也会跟着一起去的。嘲风不爽,所以才没有像往常那样话多,只是见这青年当真不主动说什么,憋不住才开了口。

    青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和嘲风它们在一起,是再惬意不过的了,他不用去想如何掩饰自己的心情,抑或该怎样措辞告知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这宫里发生的所有事,都瞒不过它们。

    青年心绪一阵混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安排了,但他却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始皇帝应是好心,最近宫中形势很乱,遣大公子去上郡监军,表面上是厌弃他,实际上是以保护为主。上郡是蒙恬蒙将军的驻地,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对大公子动手。青年也曾经想过自己若是不跟着大公子去上郡,也许能做的事情会更多,但反过来,若是没有大公子在,他反而成了一个靶子,扶苏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一个人留在咸阳的。

    嘲风也能感觉出来青年心中的烦躁,虽然盘踞在咸阳宫之上,它什么都知道,可是它却不能事无巨细地都告诉青年,而且也没办法揣测所有人做出这些事的目的。

    人类真是最复杂的生物了,每个人的欲求都不一样。而且也许在眨眼之间,因为某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改变决定,根本无从揣测。

    拥有短暂的生命,却想做翻天覆地的大事。

    也许怕自己再躺着就会直接睡着,青年挣扎着坐了起来。即使他白天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注意,因为很少有人会抬头看天空的景象。每个人都谨慎小心地盯着自己脚下,生怕踏错一步,导致万劫不复。

    青年静静地看着眼前国泰民安的景象,一时间慨然而叹道:“这里的风景果然很美,也怪不得你们喜欢待在这里。”

    “看着一个城市慢慢地成长,亭台楼阁慢慢地建起,人口慢慢地增多,城墙慢慢地扩大……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孩童成长为少年,再到青壮年……”鹞鹰的声音低沉浑厚,它没有用太华丽的辞藻,简单而质朴的语言却让青年几乎在眼前形成了一个快速播放的画面。正是咸阳宫建成之后,它们这么多年之中所看到的。

    这震撼的画面让青年都忘记了呼吸,许久之后才回过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前的风景又恢复了宁静,因为修道视力变得极好,很轻易地就看到了远处坊市之间讨价还价的商贩们、匆匆归家的士兵们、玩耍的孩童们……有的人家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一派升平。

    青年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梦想,他就是想坐在这里看这山河壮丽,现在也轻易地做到了。

    那么……下一步呢?

    “不是觉得这很美吗?那就守护这样的景色吧。”青年的头顶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螭吻虽然嗜睡,却不是一直在深眠,偶尔也会醒。它不怎么说话,只是懒得理会嘲风和鹞鹰这两个二货罢了。

    青年混乱的心绪也渐渐沉静下来,最终豁然开朗。

    “诺。”

    青年没有道别,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鹞鹰都能看得到。

    而他,最终也会回到这里。

    看着青年一步步坚定地离它们越来越远,嘲风终于忍不住嘀咕道:“螭吻老大,就这样让他走了?”嘲风还是舍不得青年,他要是走了,就真没人陪它们聊天了。

    “万事万物,都是由盛及衰。”螭吻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它活了太久,久到已经看尽了人间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所以才对世间发生的事情难以提起兴趣。“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也属常事,尔等怎么还是看不开呢?”

    鹞鹰和嘲风都陷入了沉默,逐渐西落的太阳在它们身上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和过往的每个日落时分一样瑰丽,却依旧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公元前206年

    咸阳被起义军攻破,先是刘邦约法三章,之后西楚霸王率军攻入。楚军掳掠了金银财宝,肆意杀戮。本是天下最富饶的都城咸阳,变得烽烟处处,民不聊生。

    最后,西楚霸王离开咸阳的时候,还一把火烧了咸阳宫。

    小乞丐今年十五岁,在成为一个乞丐之前,也是被家人精心教养的世家公子。只是过去已经虚幻得像是他做的一个梦,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打算继续去废墟上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贩卖的物件,例如被火烧熔的金粒,虽然会融入杂质,可也能换几天的饱饭。每天他都只能在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去翻找,白天那里可是其他人的地盘。

    不过今晚当他到达废墟的时候,却已经有个人影在那里了,小乞丐还以为是个来抢他生计的,但观察了那人很久,发现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小乞丐等了一刻钟,就有些等不下去了,因为他若是再不翻找,一会儿天就要亮了。所以他硬着头皮向前挪了几步,发现对方并没有反应,便越发地大胆,把对方当不存在。他和往常一样借着月光翻看着残垣断壁之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卖钱的东西。他很专注,专注到有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时,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他说话。

    “你可知此乃何处?”那人的声音嘶哑,身上的衣服都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长发混乱,身上也满是伤痕,就像是刚从乱坟岗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小乞丐并不怕什么鬼,咸阳城在过去的一个月内死去的人,简直都可以砌成一个新的咸阳城墙了。他瞧了瞧左右,发现周围没有任何人,才吸了吸鼻子道:“知也,此处原为咸阳宫。”他再辨认了一下方向,才确定道,“这里应是咸阳宫主殿……”他后面的话隐去了,因为他忽然想起,去年的时候,他父亲还带着他来宫里参加过宴会,还打算找个门户相当的人家为他议婚……

    “原来……还有人知也……”那人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两下,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小乞丐歪着头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真的没有攀谈的意思,便撇了撇嘴继续翻找。他今天的运气不错,在东方的天空微微发白的时候,找到了两块缺了角的玉件,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能让他添床被子了。

    把玉件贴身藏好,小乞丐直起腰伸了伸,捶了捶因为低头而酸痛的腰背,而这时东方已经开始泛红,意味着他要回家了。

    那个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在经过他的时候,小乞丐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了那人的脸上,虽然污浊不堪,但两双眼瞳却深邃得像是承载了千年都化不开的悲愤和忧伤,让人不禁心下恻然。

    小乞丐忍住心酸,连忙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那人幽幽的叹息声。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越来越远了,远到最后的话语都有些听不清楚。小乞丐依稀记得这是《诗经》里的一段,正在琢磨,一个念头却划过脑海。

    咦?刚刚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啊……

    不过不太可能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乞丐摇了摇头,摸了摸怀里的玉件,迎着朝阳哼着歌离开了。

    在他身后,咸阳宫的废墟上,还有些未燃尽的黑烟,在晨光中袅袅而升,一个人影孤独地坐在那里,就像是过去的许多年间一样。

    现代

    老板坐在院子里,捧着古旧的漆盒发了一会儿呆,最终拿起软布,把漆盒上面的灰尘都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之后又特意去净了手,这才重新坐回石凳,把那漆盒慢慢地打开。

    金黄色的软缎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雕琢古朴大气的石质龙首。

    老板换了块干净的软布,轻柔地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哈欠……找好新地方了?给本座安排了最佳位置没?要晒到太阳哦!”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还是如同两千多年前一样的没心没肺。

    “找了,只是有些小,您别嫌弃。这一带是古城区,倒是没有太高的楼挡阳光。”老板勾唇笑了笑。这吞脊兽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苦心寻回来的。只是,他只找回了螭吻,另外两只脊兽都不在了。也许是被带走了,也许是被火烧了……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咸阳宫会着火,因为有吞脊兽在,咸阳宫是没办法被烧毁的。吞脊兽可吞万物,也可吞火焰雷电。后来找到了螭吻才知晓,原来在他离开咸阳的那一年,就有人把螭吻从咸阳宫正殿的房檐上拿下来了。

    至于是谁做的,螭吻表示他不知道,他睡得正香嘛!

    “小就小吧,唉,其实我挺喜欢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什么故宫的太和殿的,霸气!”螭吻瞥了眼旁边刚刚装修好的重檐庑殿顶,嫌弃地叹了口气。

    “若是给您安置在那里,每天至少会有六万人参观,最多曾经有过一天十四万人游览,您确定您能受得了吗?”老板淡淡地笑道。

    螭吻直接蒙了,十四万人?!它没听错吧!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讪讪道:“好……好吧,我还是在这里吧,虽然小,但是清静!话说,在我睡之前要把存在我肚子里的古董给你吐出来点不?”

    “有劳了。”老板点了点头,这位祖宗确实是不好叫醒,而且睡眠时间极其没有规律。若是能随叫随醒,几十年前的战乱时,也就不用躲得那么辛苦了。

    感慨了一番,老板抬头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同样的景色,他看了许多年都不会腻。虽然店面的重檐庑殿顶并没有当年咸阳宫正殿那般巍峨壮丽,却在周围钢筋水泥的楼房之中,依稀也有些缥缈的古意。

    “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鹞鹰和嘲风……”

    “切,没有它们两个,我还睡得安稳些。”

    老板闻言,勾唇一笑。

    是的,也许鹞鹰和嘲风两个,说不定在哪家的房檐上,还在吵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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