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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灵机一动,从垃圾筒里捡了一根小棍子,拔拉着垃圾桶和垃圾堆。
第一天捡垃圾,我有些痛苦,捡了四元六角;第二天,我有些尴尬,捡了五元八角;第三天,我己经习惯了,驾轻就熟地按照前两天的流程操作起来。
就在我埋头在垃圾桶中翻捡的时候,没想到,后背却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我回头一看,几个背着蛇皮袋、手持垃圾棍的男人女人。他们皮肤黝黑粗糙、衣着肮脏、蓬头垢面,无疑是真正“捡垃圾的”。
听口间,他们是河南、安徽、山东人一带的,说实话,我不太能分清这两地口音的不同。因为出现了争吵声,有一些人围了上来,他们大多是和我一样找工作的。几个“捡垃圾的”看到有人围上来,更起劲了,把我推来搡去的,两个男的“捡垃圾的”还嘻笑着想摸我。
我羞愧难当,但还是小声分辩:“是我先发现这个垃圾筒的。”
有一个年轻些的“捡垃圾的”说:“你要是和我们一起吃住,我们就把这个垃圾筒分给你。”
人群立刻哄笑起来。
我听见有人议论:“看着挺干净的,原来也是个‘捡垃圾的’,怎么不直接去当鸡呢?”
我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真恨不得立刻冲出人群,但他们把我团团围在当中。他们身上散发的刺鼻的气味令我作呕,尽管我竭力躲避,身体还是不断地和他们肮脏的衣服零距离接触。
正在我绝望之际,白可可端着哈密瓜和波萝跑过来,她身后,还有一些奔跑的人,都是和她一样的小商小贩,应该是城管来了。
白可可立刻发现了我,她手里拿着一那把尖刀,径走走向我,关切地问:“海燕,发生什么事了?”她身后的那几个小商小贩,也和她一起围了上来。
什么叫雪中送炭,这就是!我象看到亲人一样,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这个垃圾筒是我发现的,但他们却不让我捡,还打我。”
那几个“捡垃圾的”看到白可可手里的刀和她身后充满敌意的小商小贩们,立刻停止了对我的推搡。一个年轻些的、类似乞丐的人警告我说:“原来都是一家人啊,那我们就原谅你这一次。不过我警告你,这条3公里的街上左右共计75个垃圾桶、8个垃圾回收站,都是我们这一群人在‘罩着’。每天分3班制,每人专职捡辖区内的垃圾,不能超过时间,也不能捞过界。如果以后再看到你在这里捡,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望着他们的背景,我情不自禁地趴在白可可肩头,放声大哭。她拍了拍我,什么都没有说。
曾几何时,当我的双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的。可是,整整八年过去了,深圳繁华的街头、缤纷的午夜、闪烁的霓虹和流光溢彩的街道,仍然不属于我,我只能一次次次徘徊在她的边缘。现在我还青春,我还有残存的激情在这里拼搏和撕杀,倘若我年华老去,我也将不得不在这里彻底消失。没有人记得,一个千里之外的四川女孩,曾经在这里付出过、牺牲过、存在过、奋斗过、挣扎过!
在白可可的安慰下,我终于还是停止了哭泣。
正如白可可所言,我们都还年轻,无论怎样挫败,我们还有梦想。老韩和共余四个人都想着怎么赚钱维持一日三餐,再没有别的追求!
但沙姐不同,沙姐对深圳的感情很复杂。这个城市在她最青春年华的时候,张开怀抱接纳了她;在她年老色衰时,却将她拒之门外。沙姐整天奔波在大大小小的人才市场,眼看口袋里的钱一天天少下去,工作却仍然没有着落。
她在河南开过厂,也算是有钱人。现在住在这样低贱的十元店里,等于前二十多年的奋斗全部失去了意义,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可想而知。但她只有初中文化,在漫长的打工和经商岁月中,除了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外,其余全都原封不动还给了老师。再加上年纪大了,在深圳,象她这样的人找工作非常难。
深圳是年轻人的天下,即便是剥削人,也要看那个人有没有被剥削的资格。而沙姐的年龄,早就超过了承受每天12小时高强度、机械性流水线工作的标尺了。
所以,沙姐的应聘也是一次次挫败。每天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十元店,她就象遭受了一场大病似的,曾经鲜活的她日渐枯萎起来,再这样下去,才四十初头的她,很快就会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太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