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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夏秒回:“我研究了半天,还画了线条图,老实说,是不是纪老师牵你手了?”

    戚年默了几秒,突然就有种被撞破了什么的面红耳热。

    她丢下一句无关紧要的“我饿了,先睡了”,就手忙脚乱地关闭了微博的客户端,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

    半湿的头发挠过她的鼻尖,戚年嗅着发尾那香气,又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坐起来。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的饿了。

    同一时间,相邻的房间里,纪言信握着手机坐起,拧眉看着七崽最新微博里的那张照片,缓缓地眯起眼睛。

    戚年把包整个翻了一遍,只找到一块饼干,她拆了包装,叼在嘴里后,顺手又拿了客栈准备的方便面准备加餐。

    不料,房间里唯一的一个电水壶还坏了。

    她看了眼时间,决定下楼找老板换一个。换好衣服,戚年把最后一块饼干叼在嘴里,拎着电水壶下了楼。

    幸好老板还在看球赛,门都没关,还有晚归的客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来。看见戚年那一身粉红的兔子装,总要多打量几眼。

    老板把电水壶插在前台的插座边试了试,确认是电水壶的问题,起身去厨房给她换了一个。

    戚年道过谢,拎着水壶往楼上走。

    迎面下来了几个客人,穿戴得整齐,说话带着浓浓的北方人的口音。

    那木质的楼梯有些狭窄,一个人还好,站两个人就显得格外拥挤了些。戚年紧贴住栏杆,让他们先过。

    这种时候其实有些尴尬,不太好直接去打量他们,但故意避开视线又有些怪怪的。戚年就盯着手里的电水壶,装作在研究它的插线口。

    余光却留意着走下去的人,数到最后一个人,意外地……

    他就这么停在了她的面前。

    戚年诧异地抬起眼。

    纪言信双手插兜,就站在和她同一级的楼梯上低头看着她。

    那眼神……

    戚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总觉得背脊凉飕飕的。

    纪言信略带审视的目光把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那眼神……看上去对她粉色兔子的睡衣有那么些不同的意见……

    戚年忍不住小声问:“很难看吗?”

    纪言信懒得回答。

    戚年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怀疑地问道:“有这么……不能接受?你眉头都皱起来了。”

    纪言信对戚年的粉色兔子睡衣实在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朝她勾了勾手指。

    戚年靠过去。

    纪言信在楼梯口已经站了一会儿,带着凉意的指尖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另一只手趁她不注意,抽走她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手机。

    戚年“哎”了一声,想起相册里那几张独家珍藏版的合照,抬手就要去抢回来。

    纪言信早有准备,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还在楼梯上,不要乱动。”

    “你抢我手机。”戚年看他按下Home键,着急了,“不准看。”

    她挣扎得厉害,纪言信干脆握住她的手腕反剪到她的身后,整个人贴上去,以一种拥抱的姿势压制得她动弹不得。

    那骤然逼近的男性气息里,有清冽的淡香。

    戚年的鼻尖撞进他的怀里,他柔软的外套上还带着夜的凉意,也没撞疼,可戚年听着那解锁的声音顿时委屈得想哭。

    纪言信刚从相册里找到他要找的东西,锁骨上一疼,被戚年不客气地咬住。

    他嘶了一声,被迫松开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咬疼了,松开。”

    戚年的手恢复自由,死皮赖脸地拥上去,紧紧地抱住他,松开了一点齿关,含混不清地叫阵:“你还我手机我就松开。”

    紧贴的身体在瞬间就感应到彼此的温度,纪言信被她抱得紧紧的,一时还真拿她没办法。

    他笑了一声,按住她的肩膀,“真不松?”

    戚年摇头,柔软的嘴唇就贴着他的锁骨,那不经意的举动就像是撩动火种的微风,抚起蛰伏的火星。

    纪言信身体一僵,再开口时,声音都低哑了几分:“别乱动,我还给你。”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戚年的耳根一热,埋头。

    然后,就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手顺着她的手臂滑到她圈在他腰后的手上,把手机递给她。

    戚年摸着了手机这才松开嘴,动作敏捷地把手机往身后一藏,靠在楼梯的栏杆上,防备地看着他,“纪老师你拿我手机干吗?”

    纪言信正蹙眉摸着被她咬疼的锁骨,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她微红的眼眶时,怔了下,“手机不还给你,是不是就要哭给我看了?”

    刚才那泪意不过是一瞬间涌上的,现在被压制下去,戚年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手指抠着电水壶的接线口,没承认也没否认。

    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纪言信听着那噔噔噔的脚步声,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楼梯交界处正对着一扇临河的窗户,从河面上卷起的风凉得沁人心脾。

    纪言信几步迈上去。

    两岸的灯光下,暗黑的水色波光粼粼,河面上还有乌篷船摇摇晃晃地经过,船上欢声笑语不断,把整个夜色都揉成了一团光,模糊得看不清晰。

    远处的山上有一盏明亮的照明灯,那束光线强烈得似要突破天际,直直撕裂了半片天空。

    万籁俱静下,船桨划过水面的水声都清晰可闻。隐约地,还能听见有“酒吧一条街”之称的后巷那里有动感的音乐声传来。

    和这样的古城不符,却和这样的夜色无比融洽。

    他关上窗,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拾级而上,一直走到了房门口,握住门把手正要刷房卡开门,余光瞥到一抹粉红,抬头看去。

    纪言信那清冷的目光和有些疲倦的样子让戚年差点失神,注意到他正看着自己。戚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小声解释:“我……我忘记带房卡了。”

    毫不意外。

    纪言信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等我一下。”

    戚年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刷卡进了屋,门没关,甚至连灯也没开,径直走了进去。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就听不见了。

    戚年忍不住往门里张望了几眼,一片漆黑的环境下,她什么也没看清,只借着走廊上的壁灯看见了玄关处挂着的精致画框。

    里面裱着一幅十字绣,是一朵妖艳盛开的玫瑰。

    纪言信没耽搁太久,拿了一件长外套出来,顺手关上门,“巷口有馄饨摊,吃碗鸡汤馄饨再回来?”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行动上……显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纪言信把外套递给她,“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戚年接过来,“自己穿……”

    外面还下着雨,虽然有廊檐遮掩,还是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渗进来。

    纪言信和老板借了把伞,带她出门。

    巷口有一点搭着木棚的馄饨摊,老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爷子,正敲着木鱼,招揽着来往的客人。

    纪言信收起伞,和戚年在木棚里挑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鸡汤馄饨。

    夜色虽深,但依然有留恋着不愿意回去的游客,撑着各色的伞慢慢地在古巷里走过,伞骨上有不断滴落的水珠,沿着他们的脚步落在地面上。

    陆陆续续地有经过的人也进了木棚吃馄饨,北巷的馄饨是特色,到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不尝尝的。

    尤其是老人敲着木鱼,那悠闲惬意的姿态,在这深夜里像是暖暖绽开的烟花。

    唯独戚年这一桌——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直到鸡汤馄饨被送上来,老人粗哑着嗓子说了声“慢用”,纪言信才从筷筒里抽了一双筷子,仔细地擦干净后递给她。

    戚年咬了口馄饨,悄悄看他一眼。

    昏黄古旧的灯光下,纪言信的侧脸掩在阴影下,被照亮的那侧轮廓像被这暖色的光柔化了般,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柔软。

    “老爷子,您这么晚也不收摊,很辛苦的吧?”

    老爷子端上馄饨,脸上有了那么几分笑意,“还好,我家就在巷子里,晚点就收摊了。”

    游客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小巷里隔一段路就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把整个巷子渲染得宁静又神秘。

    客人又问:“您一个人收摊不好收吧?”

    “家里老婆子编草帽,睡得晚,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帮我一起收……”老爷子重新敲上木鱼,那沉厚清润的木鱼声里隐着几缕夜色的绵长,悠远静谧。

    老爷子喜欢和客人说话,客人不问,他便自己说:“以前的北巷哪有这么热闹,我都是担着担子敲着木鱼一条巷一条巷走过去的。我家小子说我年纪大了不放心,给我在这里设了摊。别瞧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这馄饨是家传的,拿手着呢。我这儿的馄饨就是明星也来吃过,那个叫什么……秦什么暖的,上次来拍戏,天天到我这吃馄饨……”

    打开了话匣,摊子上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戚年竖了一耳朵去听,小口抿着汤料,听得津津有味。

    冷不丁的,听见纪言信叫自己的名字。

    戚年转头看去,眼里的星光还未敛去,亮晶晶地看着他。

    纪言信一下就想起了晚上,在茶馆二楼的屏风后,他吻住她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只不过那时还带着几丝迷茫和不敢置信,软软地被困在他的怀里。

    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彻底塌陷,他低了嗓音,说:“我们试试吧。”

    戚年的调羹咚的一声撞到碗底,溅起的汤汁有几滴湿了戚年的手背,烫得有些疼。她却毫无所觉一般,只顾着紧紧地盯住他,生怕一错眼,眼前一切看到的和耳朵听见的都会像破碎的梦境一样,一片片碎裂。

    “等等……”她捂住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抖着声音问,“纪老师,你再说一遍?”

    纪言信沉默了几秒,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地抽了几张纸巾,一言不发地给她擦了擦手背。

    就在戚年以为他反悔了又为刚才没有断了后路而悔得肠子都青了时,他抬眼,凝视着她的眼睛里有幽沉的光晕渐渐沉淀。

    他一开口,戚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全部的感觉都凝聚到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好紧张,紧张死了……

    要说的有些多。

    纪言信组织了下语言:“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史,还记不记得?”

    戚年迟疑了下,点点头。

    哪能不记得……简直深刻!

    那还是纪言信第一次正面回应她时就主动提起的,还让她难过了好几天……因为过年时又遇到了前女友,心绪难平,所以想找她回忆回忆初恋吗?

    这么一想,戚年耷拉下脑袋,顿时蔫了。

    她的心思都直白地写在了脸上,纪言信一哂,难得有那么几分笑意。他用手指点了点胀痛的眉心,声音寡淡:“她和我同龄,我们是同学。因为是同一个教授,又做同一个课题,不说朝夕相处也是经常在一起。我和她都是教授的得意门生,她好胜,也骄傲,但除此之外,别的都很好。”

    戚年心烦意乱地搅着鸡汤,刚因为他那句话而滚烫的耳朵被夜风一吹,冷得几乎要钻进她心里。

    醇厚的木鱼声里,他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同学,共事,这样牢不可分的关系维持了几年后,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包括我也觉得和她在一起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后来那年圣诞,她跟我告白,我们就走到了一起,没有意外,所以在一起之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纪言信微凉的目光看向敲着木鱼的老爷子,那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细碎得像宝石。

    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木棚,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回忆起往昔的美好,只有清冷如夜色的声音,低低的像提琴:“那时候做实验很忙,通常为了一个参数就要熬上好几天,反复地实验,反复地摸索纠正。没有约会,所有的交流都围绕着实验,围绕着实验数据。

    “这种碰撞下有些争执不可避免,结果就是影响了实验,而这段感情也短暂得只维持了两个月……”

    他的侧脸在暗影重重的灯光下被分割进黑暗明亮两个区间,轮廓显得格外立体。

    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清透的黑曜石,只是看着你,无端就让你觉得被卷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里。

    戚年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阵发紧,刚歇了没多久的心跳声又震耳欲聋地填塞了她两只耳朵。

    “后来发现对她的感觉,只是习惯了对方在身边,连喜欢都谈不上。再加上那时候,爷爷一天到晚唠叨,她懂事又省心……”纪言信顿了顿,语调微凝,渐渐地低沉了下去,“和我在一起,很辛苦。”

    戚年心口闷闷地钝痛,有些难受,“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听不懂?”纪言信问。

    戚年身体微僵,有些坐立难安,她要听懂什么……

    纪言信无力地闭了闭眼,语气虽然不善,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没有恋爱经历,我也做不到一片空白地和你开始,所以我在坦白。无论你是不是介意,告诉你,让你能够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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