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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卓然恍然大悟,坦然回答,“认识,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他的口气让卓然有些不舒服,他目光一沉,认真地说:“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林霆钧收回了搭在卓然肩上的手,又恢复了成人的彬彬有礼和疏离,用熟稔客气的语气说:“好久没见你去家里玩了,怎么,和小雪吵架了?”
“没。”卓然如实回答。面对娘家人关切地询问,他觉得有必要多说几句以慰人心,于是补充道,“我们挺好的,就是我最近比较忙,等空闲了我去家里看望阿姨和您。”
“那就好。小雪被我和我妈惯坏了,很任性,你是男孩子,多让着她点儿。”说着,林霆钧又朝玖玥的方向望了望,轻轻地拍了拍卓然的肩膀,告辞离开了。
等卓然放好车子换好衣服出来,刘梦雄正在玖玥耳边循循善诱:“走吧!我送你回家吧!卓然大概送完外卖直接回家了。”
玖玥不急不躁,平静地说:“不会的。”
这无条件信任的语言让卓然一阵暖心,他从玖玥身后冒出来,亲昵地揪揪她的马尾:“是啊!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不会不打招呼就走掉的。”
玖玥举起小拳头晃晃,假装恶狠狠地说:“要是敢丢下我,我可饶不了你。”
6
这套位于巿中心高档楼盘二十八层的二居室公寓,装潢清新,干净明亮。以前林雪初上学期间,只是偶尔和朋友外出玩乐晚归、或是心情不好时会来住。脏了会叫钟点工来打扫,宽敞的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崭新锃亮,她只煮过几次速冻饺子和方便面,厨房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卓然推开厨房的门,皱皱眉:“你这是厨房吗?比我的卧室还干净,我真是不忍荼毒啊!”
“你是个邋遢鬼呗!别废话了,今天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艺。”林雪初笑得比蜜糖还甜,将卓然推进了厨房。
她知道卓然今天休息半天,于是将他从餐厅里劫了回来,又押着他一起买了菜,要他履行那天说为她做饭的承诺。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忙人的孩子也早当家。卓然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一个是举足轻重的主任医师,一个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护士长,爷爷奶奶又远在邻城和大伯生活,都无暇顾及卓然,小时候,卓然的胸前,永远挂着家门的钥匙,自己回家,自己开门,慢慢地开始学着自己做饭,从最简单的蛋炒饭,到色香味美的四菜一汤,最后竟练就一身厨艺。卓然曾不止一次对林雪初吹嘘过自己的厨艺。
其实他很愿意为林雪初做一顿饭,作为一种补偿、一种安慰,或是一种感谢。可不知为何,他总静不下心来,不是差点儿切到手,就是把鸡蛋磕碎在地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这时窗外开始下雨,夏天的雨像个肆虐的暴君,牛绳粗的雨抽打着地面,很快将灰濛濛的城市刷白了。林雪初去关窗,卓然去帮忙,远处乌泱泱的天边传来滚滚夏雷,卓然心里一惊,解下那件不合身的花哨围裙,匆匆扔下一句:“你先吃吧,我还有点事。”旋即打开门,下楼,冲入茫茫雨中。
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糖醋里脊,清蒸鱼,茭白炒肉,都是林雪初爱吃的菜。
茶几上,有一杯金银花茶,叶脉正在水中舒展,最近天热,她特意为他泡的。只是,茶未凉,人却已走了。
她退回到窗帘后,那扇刚才合力关的窗户依然没有关上,风灌进来,雨飘进来砸在脸上,她蹲下来哭了。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匆匆而过的车辆辗过水洼,污水泥点溅了一身,他懊恼地骂了句脏话。
他站在风雨飘摇的大街上,后悔极了,他竟忘记今天和玖玥一起看望那个残疾小姑娘的约定。刚才打电话过去,玖玥的手机关机了。她一定是生气了。
赶到百货大厦玩具专柜的时候,恰好陆漫漫也来了。她也同玖玥约了下午去看楠楠,可玖玥爽约了,她在楠楠家左等右等不见玖玥,楠楠不停地追问:“玖玥姐姐怎么还不来,她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陆漫漫决定过来一探究竟。
“玖玥几点下班的?”卓然问玩具店的一个女孩。
“今天她只上半天,早走了啊!哦,对了!是你们店里那个脚有点跛的男孩带她走的,还说你送完外卖就不回店里了,在什么地方等他们。”女孩很热心地回答。因为卓然常来接玖玥,女孩认识他。
卓然疑惑:“我没说我在哪儿等他们啊!”不过他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安慰陆漫漫,“不过刘梦熊和她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陆漫漫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叫起来:“哈!他?放心他?有没有搞错?有他才不放心呢?快找吧!”
从大厦出来,陆漫漫三言两语对卓然讲了刘梦雄对玖玥的追求和种种恶行,卓然从最初的不可置信,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天已经黑了,偌大的城市,上哪里去找啊!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卓然去玖玥家,陆漫漫去刘梦雄家。
一路上,卓然一直默默祈祷,希望玖玥已安全到家。可事与愿违,他赶到玖玥家时,景阿姨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遍一遍地拨打玖玥无法接通的电话,一个一个拔打她认识的玖玥同学家的电话,可没有人见过玖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打开门看到卓然的一瞬间喜出望外,惊喜地朝卓然身后张望:“玖玥回来了?”
失望旋即笼上她的脸庞,她忧虑地望着卓然,问:“玖玥没和你在一起?”
卓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陆漫漫的电话适时打进来,她告诉卓然,刘梦雄也没有回家,家人也在焦灼地等他。
“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会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景阿姨慌乱起来。
卓然只好空洞无力地安慰她:“阿姨您别担心,她可能只是和同学去玩,手机没电了吧!您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把她找回来。”
他再次冲入夜色中。路上尽是行色匆匆归家心切的人,雨停了,一小片惨白的月亮挂在天上。
在路口,他见到了神色匆匆赶来与他汇合的陆漫漫,她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刚才在刘梦熊家小区里,碰到我们一个同学,他告诉我,他今天去绣山玩了,在山口,看到了玖玥和刘梦熊。”
“怎么办?她不会有事吧!”卓然没了主意。
“报警吧!”
“报警?怎么说?或许,他只是带她去山里玩,没有恶意。”
“你让我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去玩为什么两个人都手机关机?我告诉你,那个刘梦熊,就是个变态。算了,你别管了,去通知一下景阿姨,我去找我舅舅,看能不能让他私下找几个局里的警察帮忙找一找。”
卓然像被陆漫漫扇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看着她急匆匆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站在那里久久没回过神来。
7
绣山距暄城不足四十公里,被称为暄城的后花园,东西绵延,南北叠嶂,是个天然的大氧吧,也是暄城这座北方城市的避暑胜地。
进山的环山公交车晚间已停发,气象台发布了暴雨预警,提醒市民防范地质灾害不要进山游玩。卓然心急如焚,在路边拦了很久,司机一听去绣山,都不愿去,卓然将本来一百元的车费抬到五百元,终于有个爱财不怕死的司机同意进山。
司机对这个深夜进山的男生很好奇:“这么晚了,天还要下雨,去山里做什么?”
“找人。”卓然面色焦灼。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卓然阴郁的脸,不再问了。
城市的灯火渐渐远去,车子渐渐驶入一片稀薄清冷的黑暗中,山里人家几点零星的灯光昏黄黯淡,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前挡风玻璃上又开始稀稀落落地砸下雨滴,司机再不肯朝前走了。
“这该死的雨!”卓然暗暗骂了一句。
司机最终很好心地将车子停在一处寺庙景点的入口处,卓然付钱下了车,司机又好心地将车里的一把伞给了他,并留了自己的电话:“这天黑路滑的,你自己多加小心,咱们说好的这是单程的路费,我就不能等你了,你要回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卓然道了谢,撑起了司机送他的那把黑伞,站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一片茫然。来的匆忙冲动,他什么都没带。景区入口只有一盏路灯照明,不知是短路,还是故意和卓然作对,忽明忽暗了几下,终于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