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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四斤,你去哪儿?”
“去村委会。”
“干嘛?”
“村长喊我。”
柳叶梅追出了院门,冲着蔡富贵的背影问:“告诉我,那人是谁?”
“外村的,我也不认识。”
见毛四斤脚步匆匆走出了胡同,柳叶梅收住脚,心里面乱成了一锅粥:看来陶元宝说得没错,毛四斤这小子也不简单,他背后还真是有一手,可得提防着点儿……
但很快,柳叶梅就否定了自己——他不就是个傻儿巴叽的毛孩子嘛,哪里来的能耐?
扯淡!
胡扯淡!
干脆就不再去多虑,回屋对着正在酣睡的杨絮儿招呼了一声,再把里外的门都闭紧关严了,这才径直奔着后洼的麦田去了。
到了麦田,她看到地垄里已被浇了个透湿,有些低洼的地方还积着明晃晃的水,昨天还黄枯枯的麦苗儿这时候已经泛起了绿色,叶片儿也支棱了起来,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抖动着。
柳叶梅不由得感叹道:陶元宝这人果然不错,是个真爷们儿!
想着想着,心头竟然暖暖一阵潮动。
在地头地尾看了个遍,又去陶元宝家的麦田看了看,便扭头朝着东坡的那块麦田奔去。
这次她是绕道过去的,远远地避开了那个烂泥潭,她害怕再次遇见那个被黄仙姑称之为“龙”的怪物,只是一次就足足把她的胆子给吓破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还是毛骨悚然。
来到东坡麦田里,柳叶梅的心情顿时揪了起来。
她看到自家的这片麦子已经少见了绿色,就连刚刚抽出的秸秆儿都变成了枯黄色,看样子再有几天见不着雨水,就彻底绝产了。
柳叶梅心急火燎地在麦田里走着,随着太阳的升高,小麦的叶子眼瞅着泛起白来,一点点卷曲,走动时裤管儿轻轻擦上去,都有了唰啦唰啦的干燥声。
走累了,她才驻足在地头,朝着水库的方向望去,心里就默念起来:如果这时候水库里能放水就好了,自己的麦田隔着渠道又不远,一旦放水,几十分钟就能把整块地给灌透了。
往年遇到这样的干旱天气,早就开闸放水了,那还等到麦子干成这个模样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路数硬是变了,眼睁睁的看着庄稼干透旱死,就是滴水不放。
柳叶梅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水库里明明是蓄满了水的,为什么偏偏紧关闸门不放,这不是成心跟咱庄户人过不去吗?
他们这样做,跟图财害命还有啥两样呢?
再往深处想想,那水库本来就是老百姓齐心协力、一锨一镐刨出来的,到了用水的时候,反倒落到别人手里掌管了,这算是哪一档子鸟事啊?
天理难容!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麦子旱死,必须去问问那些管事的,凭啥不给放水?至少也得给个说法吧。
柳叶梅脚步匆匆,直奔着村委去了。
隔得很远,就听到高高的院墙内人声嘈杂,还不是有人骂骂咧咧,听上去也是与放水浇地有关的事情。
快步进了院子,这才看清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几十号人,个个火气十足,把支书吴有贵围在了正中间。
吴有贵哭丧着脸说:“大家有火也不能朝着我发呀,又不是我不让他们放水,明明是上头有文件,死活不让放,我一个小小的支部书记又能怎么样?”
有人就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放?水库里的水不就是用来浇地的吗?关键时刻反倒用不上了,满坡的麦子都旱死了,他妈的眼睛抹屎了咋地?”
“上头的意图已经改了,可不是那么回事了,浇地成了次要的了,人喝才是第一位的。”
“家家都有井,谁喝水库里的水啊?”
吴有贵无奈地说:“人家是留着给县城里的人喝的,怕天继续旱下去,城里头没了水喝,所以才让留着的,文件上说得很死,滴水不让放。”
有人就骂开了:“他妈了个逼的,水库是我们村里祖祖辈辈一茬接着一茬地打出来的,凭什么连自己浇地的权利都没有了?就这么无私地奉献给他们了不成?我看上头的心眼是长偏了,宁愿让我们饿死,也不想让他们渴着,这算哪门子道理?”
吴有贵气得脸色铁青,说:“你们有点全局观点好不好?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上级领导站的角度比咱高,既然下了红头文,那就是很严肃的事情,关键时刻还是保证饮水为主,毕竟眼下还饿不着咱,你们哪一家囤里的粮食不够吃个三个月的?人家想得肯定比咱周全。”
“周全个屁!我看他们是自私,妈拉个巴子,别在这儿废话了,咱去把坝给掘了!”有人愤然叫嚣道。
“不怕蹲大牢你就去掘,谁也没拦着你。”吴有贵扔下一句,瞅个人缝钻了出来,灰溜溜逃走了。
有人跳着脚骂了起来:“妈逼!连老百姓的死活都不放到心上,还当你奶的啥村官?去死吧!”
“人家当村支书可不是为了你!”
“我日!那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