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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的光芒飘忽不定,林中一片静谧。
在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卫青拨弄柴火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我以为他会开口,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就没有再说什么。
我的目光在胡说、谢秋刀和廖凡脸上一一掠过,发现他们的神情也和我一样带着迷惑,最后我只能把目光落在老夏和杜思燕身上——
他们肯定知道,不然在听到卫青喊出人蛹两个字的时候,他们不会表现出震惊的神色。
老夏的神情还是那么阴郁,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偏着头看了杜思燕一眼:“还是你来说吧,看看我们了解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杜思燕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最后道:“好吧,我来说。”
她看着我,首先问了一个问题:“你看过《列子·汤问》吗?”
“看过。”我闷声闷气地回答。
“那你知道偃师作木人以取悦周穆王的故事吧?”
我眉头皱了一下,仔细回忆着《列子》所描述的内容。关于偃师作木人取悦周穆王的记载,出现在《列子·汤问》的第十三篇:
周穆王时候,天子率军巡行极西之地,登上昆仑神宫,与西王母欢饮谈笑。回程的时候登上太阳坠落的弇山,刻槐而归。
在返回中原的途中,还没到达国界,一个名叫偃师的工匠拦下了周穆王的车架,称自愿奉献神功巧技献给天子。
穆王召见了他,问道:“你有什么本领?”
偃师回答:“只要是大王的命令,我都愿意尝试。但我已经制造了一件东西,希望大王先观看一下。”
穆王说:“明天你把它带来,我和你一同看。”
第二天,偃师晋见周穆王。
穆王召见他,问道:“跟你同来的是什么人呀?”
偃师回答:“是我制造的歌舞艺人。”
穆王惊奇地看去,只见那歌舞艺人疾走缓行,俯仰自如,完全像个真人。巧妙啊!它抑低头就歌唱,歌声合乎旋律;它抬起两手就舞蹈,舞步符合节拍。其动作千变万化,随心所欲。
穆王以为他是个真的人,便叫来自己宠爱的盛姬和妃嫔们一道观看它的表演。快要演完的时候,歌舞艺人眨着眼睛去引诱穆王身边的妃嫔。穆王大怒,要立刻杀死偃师。
偃师吓得半死,立刻把歌舞艺人拆散,展示给穆王看,原来整个儿都是用皮革、木头、树脂、漆和白垩、黑炭、丹砂、青雘之类的颜料凑合而成的。
穆王又仔细地检视,只见它里面有着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部则是筋骨、肢节、皮毛、齿发,虽然都是假物,但没有一样不具备的。把这些东西重新凑拢以后,歌舞艺人又恢复原状。
穆王试着拿掉它的心脏,嘴巴就不能说话;拿掉肝脏,眼睛就不能观看;拿掉肾脏,双脚就不能行走。
穆王这才高兴地叹道:“人的技艺竟能与天地自然有同样的功效吗!”
于是穆王下令随从的马车载上这个歌舞艺人一同回国。
墨子花费三年,造出木鸢,可以飞上天空一日而不败,公输班削竹木做成了个喜鹊,让它飞上天空,三日不落,他们都自认为是技能的最高水平了。
然而他们的学生东门贾和禽滑釐听说了偃师的技艺,就分别告诉自己的老师。
于是,这两位老师傅便终身不敢再谈论技艺,而只有时刻老老实实地守着他们做木工用的圆规和直尺勤学苦练。
偃师所作的木人,不仅外貌完全像真人,能歌善舞,而且还有思想感情,甚至有了情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这就是《汤问》中记载的偃师这位神工巧匠的故事。
但这跟卫青所说的“人蛹”有什么联系?
杜思燕看我似懂非懂,便继续说道:“你想想,如果只靠皮革木头树脂一类的东西,制造出来的木人有可能达到偃师木偶那样的程度吗?”
“偃师木偶之所以能够达到神乎其神,以至于拥有情感的程度,其实并不在于制作的材料,而是源于他们的运作,本来就是由一种生命体所控制的。那些从尸体上爬出来的虫子,就是我所说的‘人蛹’。它们可以隐藏在某些东西的体内,依靠某种神秘的方法,控制生物。”
“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杜思燕的声音飘荡在寂静的丛林边缘,好似海潮一样拍打着我的心灵,令我久久无法平息。
半晌,我突然想到自己背后的伤痕,心中立刻一个激灵,不由得失声道:“那要是有人这种‘人蛹’被咬了呢?”
“你被咬了(啦)?”
两道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老夏和杜思燕都带着一种震惊和担忧的神色望向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苦涩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看见杜思燕想说什么,但她一直咬着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但那种好像看着死人一样的表情,令我头皮一阵发麻。
廖凡和谢秋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都一脸诧异地盯着我,场间的气氛一刹那沉默起来。
“你还记得‘魄蜗’吗?”
半晌,终于有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是卫青,他终于舍得开口了。
他很平静地看着我,那种如同万年不化冰山一样的平静,令我心里一阵发毛。
“魄蜗就是培养人蛹的幼虫,如果你只是被人蛹咬过,或许还可以救一救,但要是被它寄生了,我们恐怕就只有给你树碑立传了。”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难道,难道就一点救都没有了?”
“有!”
杜思燕的声音响起,她看着我:“我听说祖洲有一种不死草,长得像菰苗。三四尺高,死了不超过人三天的人,把草盖在脸上,立刻就活了。只要你能找得到它,你就还有救!”
不死草?不死草!
这一刻,我已经感觉不只是荒谬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又或许是失去希望的万念俱灰吧,我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急剧颤抖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连番激战,所有人都已经很疲惫了。
篝火静静燃烧着,我们伴着久违的温暖火光入睡。
我缓缓闭上眼,心里翻腾的思绪终于随着潮水般袭来的睡意慢慢平息下来。
明天,又会是怎样呢?
后来我仔细回想在祖洲时的经历,那时候我才十八岁,我从未想象过死亡的滋味,更不要说切身体会生命垂危的感觉,我承认,那一刻我很害怕。
……
朦胧中的鸟儿鸣唱声带着时起时落的节奏,将我从黑暗中拉回到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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