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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我罚离奴不只是因为它打碎花瓶,更因为它不诚实。打碎了花瓶,却不告诉我。因为它的隐瞒,光臧和小吼如今生死未卜,无法回来。唉,光臧如果回不来了,我无法向天后交代。小吼如果回不来了,囚牛、睚眦、狴犴这三个急性子的家伙会来拆了缥缈阁。轩之,一想到这些,我就苦恼。”
你不打欺骗光臧国师和狮火去花瓶上的鬼主意,哪有这些苦恼?!离奴老弟固然不对,但害得光臧国师和狮火回不来的罪魁祸首还是你自己!元曜在心中道,但他在嘴里只敢这么说:“事已至此,惩罚离奴老弟也没有用,苦恼也无益,不如放了离奴老弟,静下心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呜呜,主人,离奴知错了,放了离奴吧……”离奴又在后院苦苦哀求。
“白姬,饶了离奴老弟吧,它还在生病呢。”
“唉!”白姬叹了一口气,揉额头,“吵死了!轩之去放了它吧。”
“好。”元曜高兴地跑去后院。
白姬在烛火下坐了一夜,翻阅各种书卷,目不交睫,不曾合眼。离奴被放下来之后,感激涕零,它向白姬道了歉,打算陪白姬一起找救回光臧和狮火的方法。但是,因为它还中着毒,浑身发烫,它陪坐了一会儿,就又溜去后院泡井水了。
元曜陪白姬坐了一整晚,白姬让他去睡觉,他坚持不去。
天快亮的时候,元曜坚持不住了,趴在牡丹屏风边睡着了。
天色大亮时,元曜醒了过来,他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身上盖了一条柔软的薄毯。难怪,睡着时不仅不冷,连梦里都觉得很温暖。他记得昨晚睡着时,身上并没有毛毯,是谁在他睡着之后替他盖上的?
元曜左右一望,发现白姬还坐在青玉案边,埋首于古卷中,显然彻夜未眠。
白姬向元曜望来,对上元曜迷惑的眼睛,又快速地埋下了头。
毛毯是白姬怕他着凉,替他盖上的吧?元曜心中一暖,觉得窗外透入的阳光也格外明媚。
元曜坐起身,想问白姬找到让光臧和狮火回来的方法没有。
“白姬,你……”
谁知,元曜刚开口,白姬却大声地道:“我没有替轩之盖毛毯!毯子是风吹过去的!”
一阵晨风吹过,里间中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元曜才开口道:“小生……没有问毛毯的事情……”
“呃。”白姬沉默。
元曜冷汗,道:“唔,不过,还是谢谢你替小生盖上毛毯。”
白姬大声地道:“我说了,毛毯是风吹过去的!风吹过去的!”
元曜擦汗,道:“那,谢谢风。”
白姬埋头继续看古卷。
元曜开心地笑了,虽然白姬奸诈贪财,有时候形迹诡异,但她果然也是一个温柔的会关心别人的好人。
白姬彻夜未眠,挂了两个黑眼圈。她翻遍了古卷,也没有找到让光臧和狮火回来的方法,一气之下,扔了古卷,在里间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
元曜来到后院梳洗,发现离奴正坐在井边哭。他劝道:“离奴老弟,你不必再为打碎花瓶的事情伤心了,白姬已经原谅你了。”
离奴回过头,泪如雨下:“爷不是为了花瓶的事情伤心。书呆子,爷掉了一地的猫毛。”
“欸?!!”元曜定睛望向草地上,草丛中确实有很多黑色的猫毛。
元曜再仔细打量离奴,发现它身上的猫毛似乎稀疏了一些。
“呃。”元曜冷汗,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奴害怕地问道:“书呆子,爷会不会变得全身光溜溜的,和牛鼻子的头一样?”
“唔,这事儿……”元曜吱唔道。一想起离奴的猫毛掉光之后的样子,元曜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但他又不敢笑,一来惧怕离奴发猫威,二来讽笑他人不厚道,只能拼命地憋着,脸色通红。
离奴望着元曜,奇道:“书呆子,你的脸怎么和虾一样红?”
“哈哈哈哈--”终于,元曜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原来,你在嘲笑爷?!”离奴忘了伤心,一跃而起,挠了小书生两爪子,气呼呼地去厨房了。
“呜呜--”元曜捧着火辣辣的脸,泪流满面。
离奴今天虽然掉了不少毛,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浑身也不发烫了。它在厨房生了火,熬了一锅鱼肉粥作早饭。因为它正在掉毛,鱼肉粥里飘了一层猫毛。
白姬见了,借故在早饭前出门了。
“我得去一趟大明宫,就不吃早饭了。”
白姬溜了,元曜跑不掉,只好捧着一碗粥喝。
元曜勉强喝了三口,推说已经饱了,准备放碗。离奴不干,逼迫元曜喝完一整碗粥。元曜很痛苦,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哭丧着脸喝完一碗猫毛粥。
上午清闲无事,元曜坐在柜台后读《论语》。离奴在后院唉声叹气,为自己掉了许多猫毛而悲伤。
中午时分,白姬回来了,她戴了一张笑脸弥勒佛的面具,看上去很滑稽。
“轩之,我回来了。”白姬飘到元曜对面,道。
元曜抬头,笑道:“这弥勒面具很好玩。”
“我从西市的杂货摊上买的。”
“你怎么会买笑脸弥勒佛的面具?”元曜有些好奇,以白姬的喜好,她只会买狰狞的恶鬼面具,或者凶恶的昆仑奴面具。
“我会愁眉苦脸一段时间,但我又不想让轩之看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弥勒佛笑脸之下,白姬道。
元曜冷汗,“你不会打算一直戴着这个面具吧?”
“轩之答对了。”弥勒佛笑道。
元曜嘴角抽搐。
过了半晌,元曜又问道:“白姬,你去大明宫干什么了?”
弥勒佛笑道:“去告诉天后,说光臧去异界的山中采仙草了。不过,这件事情隐瞒不了多久,天后很精明,如果光臧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很快就会知道。现在,我只能祈祷,让神明保佑光臧和小吼平安无事了。”
元曜叹了一口气。光臧和狮火阴差阳错地陷入囹圄,生死不知,也无法回来,这真是叫人忧心。
“白姬,这一次,你要的‘因果’是什么?”
弥勒佛笑道:“‘因果’种在韩国夫人的心中,我怎么知道它是什么?只能等待‘果’成熟,才知道它是什么了。”
“你有办法让国师和狮火回来吗?”
“没有。所以,我要愁眉苦脸一段时间。”弥勒佛笑道。
元曜冷汗。
离奴听见白姬回来了,一溜烟跑了过来,哭道:“主人,离奴掉了好多猫毛。这可怎么办?”
白姬蹲下,摸了摸黑猫的头,道:“没关系。反正快夏天了,没有毛,更凉快。”
离奴想了想,哭得更厉害了,“虽然夏天是凉快了,但是冬天会更冷。”
弥勒佛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呜呜--”离奴含泪跑了。
不一会儿,后院传来离奴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声。
元曜堵了耳朵,埋怨白姬,“你就不能安慰一下离奴老弟,说它的毛会长出来吗?”
白姬飘入里间,“我安慰离奴,谁安慰我呢?啊啊,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离奴的哭声,我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元曜大声道:“请不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白姬坐在里间翻了一下午的古卷,难得的少言寡语。因为弥勒佛的笑脸面具遮挡着,元曜看不清她的表情。
离奴哭了一下午,自怨自艾,无心做饭。元曜只好去西市买了两斤毕罗,半斤香鱼干,当做三人的晚饭。
弦月东升,桃瓣纷飞,白姬戴着弥勒佛面具站在后院,静静地望着天边的弦月。如猫爪般的金色弦月渐渐染上一抹红晕,仿佛浸泡在鲜血之中。
弥勒佛笑脸之下,白姬喃喃道:“啊,‘因果’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