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零距离珍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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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雪瑶身体一直都不好，梅雪瑶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别人不需要经常吃药，自己却需经常吃药不可。到如今的十七岁，梅雪瑶身边几乎从未离开过药瓶子。即便是平常人看起来最不值得一提的感冒，于梅雪瑶，也非得打了点滴才能够浑身获得轻松。

    自从又有一回刷碗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开始，唐棠就再也不让梅雪瑶下楼吃午饭了。“买回来两人一起吃，多好！”唐棠灿烂无比地说。在天气热一点儿亦或是凉一点儿的时候，数学作业唐棠也再不让梅雪瑶亲自去送了，总是他自己从教学楼三楼跑下去，贯穿整个一中，完了将作业送至办公楼三楼的数学教研室。茶房打水之事唐棠更是连碰都不许梅雪瑶碰一下，因为唐棠怕那热气把梅雪瑶熏了；怕那热水把梅雪瑶烫了…尽管处于唐棠无微不至的照顾包围之中，梅雪瑶依然还是会时不时被病魔侵袭。

    等待唐棠归来的两个月里，梅雪瑶的健康状况更是糟糕到了极点。别的暂且不说，其中最令梅雪瑶感到头疼的是她的胃。这是梅雪瑶不按时进午餐经常处于饥饿状态下的结果。终于胃粘膜坏掉了。虽然仅仅胃炎而已，然一遭遇稍稍不对胃口的食物，梅雪瑶的胃就疼痛难耐之极。

    这些状况，唐棠通通都不知道，梅雪瑶从来不说。唐棠偶尔问起，梅雪瑶只轻描淡写几句敷衍过去了事。但纸最终还是包不住火。

    “瑶瑶，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都不让我来分担？我分明这么差劲，为什么还要表扬我说我很合格？”有一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下完课梅雪瑶不想唐棠再麻烦，于是同安宁一起去餐厅了。唐棠不知道，自己在餐厅吃完以后依然带了一份给梅雪瑶。梅雪瑶当时说了一句“你很合格哦”，这句话，让唐棠开心不已从那天起一直牢记到现在。可是这会儿，唐棠眼眶里面却含着泪。

    梅雪瑶沉默着，梅雪瑶从来不为自己做的任何事情寻找理由，任由唐棠怎么样理解都行。

    “为什么都不怪我？为什么都不生我的气？瑶瑶，你骂我一通也好啊！天哪！两个多月来我都对你做了什么！”唐棠一汪眼泪开始想往外涌。

    梅雪瑶无言，拿一方纸巾递过去。

    唐棠心情逐渐平复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开始缓和起来，听着不再是那么的吓人：“瑶瑶，以后有什么事一定都老老实实告诉我知道吗，不能对我任何隐瞒知道吗，让我来照顾你！”唐棠非常渴望给于梅雪瑶最好的照顾——当然，前提在唐棠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梅雪瑶左胳膊戴着一块天蓝色的夜光表，表盘正中央有一个可爱无比的小卡通人，这块表的时针、分针和秒针分别用了三种不同的颜色绘涂。整块表很小，很精致，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买它的人在买的时候是很费了心思精挑细选过的。时间暂时推移至高一的夏天，那天午后，唐棠看到梅雪瑶两天胳膊上都是光秃秃的，任何饰品都不曾佩戴，唐棠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不舒服，于是整个下午唐棠都在梅雪瑶面前晃晃悠悠嘟嘟囔囔着一定要梅雪瑶陪他一起挑块手表不可。梅雪瑶始终没有同意。唐棠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自己趁着周末休息的时候买回来上面刚提到的这块夜光表，亲自将它戴在梅雪瑶的左胳膊上，扶正。后来，一听到安宁赞梅雪瑶的手表漂亮精致，唐棠心里就觉得很得意。

    如今梅雪瑶要吃的药，被唐棠整整齐齐收在自己的桌洞里面。每一次唐棠都细致地把梅雪瑶的药一种一种分拣好，同时把那杯温度正好的水递梅雪瑶手中。梅雪瑶在吃药的时候，唐棠会自觉地把头转回去，这是梅雪瑶的主意。唐棠的身体素质与梅雪瑶的简直天壤地别，唐棠的身体很棒，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很小吃药，所以如今唐棠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有人吃药了。于是唐棠等着，等着梅雪瑶吃完药后拿脚踢他。

    “谢谢！”梅雪瑶每一回总忘不了要说这两个字。唐棠的话梅雪瑶总是记不住，梅雪瑶想让唐棠知道自己时刻都在被他感动着。

    一天午后，梅雪瑶吃完药，唐棠写了一张调皮的字条：“瑶瑶，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见你生过一回气，让我看看你生气的样子好不好？”

    梅雪瑶回他：“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瑶瑶，你到底会不会生气呢？还是…你根本就不会生气的呀？”

    “我当然会了，你惹我生气了，我就会不高兴就会生气了。”

    “那你生气时什么样呢？会哭吗？”

    “就是哭了，也不让你看见。我大概会不理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理你，让你干着急。”

    时令如今已是深秋，马上就步入冬季了。然在一中校园里面却看的并不十分明显。首先校园里面习惯栽培的大都是常青类绿植，一年四季一成不变。其次各种不同功用的建筑物更是永远亘古不变的存在；再次同学们在学校大都着校服，从他们身上也不大能看的出来季节正在潜移默化的变换之中。只是各班教室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咳嗽声，在向听到的人悄悄地表达着人们对于换季的各种不适。一中的教师普遍关心学生。其中有一位教化学的班主任就每天不厌其烦地从家里带来白醋叫他们班学生挨着个儿闻。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他只能每天督促大家白天注意防寒保暖、夜间注意掖好棉被。

    唐棠这个时候格外担心。即便在平时，梅雪瑶也是多病多灾，如今如此大面积的各种不适覆盖之下，梅雪瑶怎么可能躲得过去呢？然唐棠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又一场秋雨过后，身体各方面一向很好的他，突然之间就感到“头很沉，也不大想吃东西”了，梅雪瑶居然依然与往常一模一样，无一丝不适的感觉出现。真奇怪！

    下午吃罢晚饭，梅雪瑶陪着唐棠走进校医院。那支刚从唐棠咯吱窝下取出的尚留有唐棠体温的温度计上赫然显示着数字39.4。值班医生挂好针，出去了。梅雪瑶从隔壁床位拿过一条薄被盖好唐棠正输着液的左手。

    唐棠所在的这件屋子总共有三个输液的床位，一子排开，现在其中另外两个都空着。唐棠如今正躺在距离门最远的靠正对着房门那堵墙的那张床上。梅雪瑶于是在居中的输液床位的床沿上做好，正对着唐棠。

    “瑶瑶，我记事以来，今天还是头一回打点滴。”唐棠对梅雪瑶笑笑。

    梅雪瑶听完，起身将流速又放慢一些。第一次，是那个值班医生还在的时候调的，医生当时看了看梅雪瑶，没有吭声，最后离开了。

    “两大瓶呢，照这个速度，怕需要两个多小时吧。”梅雪瑶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梅雪瑶决定买点东西打打岔。

    “可是我这只手不能动，买回来你要喂给我吃。”生病真好！唐棠心里美滋滋的。

    “都发高烧了还这么皮。”

    梅雪瑶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怀里比之刚才已经多了一个食品袋子。

    唐棠甘甜地享受着梅雪瑶递到他嘴巴里的饼干，思绪却早已飞出去老远。平时梅雪瑶非常喜欢吃桔子和香蕉，于是唐棠总是为梅雪瑶买回来很多，然后梅雪瑶细细致致地剥。然而大多数时候那些桔子最后都是一瓣瓣地进了唐棠的肚子里。有天下午，唐棠又拎回来一兜桔子，可是很没有上楼就被同学们瓜分了。唐棠着急地大叫：“这是给瑶瑶买的，不能抢，这是给瑶瑶买的，不能抢呀！”唐棠拼老命这才算保住了一个。梅雪瑶不知道，还以为买个桔子也能让人给买的满头大汗，梅雪瑶边为唐棠擦汗边问他：“唐棠，桔子一个也能买吗？”“本来买很多，只不过如今都装到别人的肚子里头去了。”唐棠很不舒服，撅着一个大大的嘴巴。

    输完液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梅雪瑶与唐棠两个人肩并着肩慢慢地往回走着。

    “天哪，天哪！”梅雪瑶右手一不小心碰到唐棠左手。

    “怎么啦？怎么啦？”梅雪瑶一紧张，唐棠总是要比她更加紧张的。

    尽管梅雪瑶已经拿被子把唐棠的左手给盖住了，可是如今唐棠的左手还是如同石头一样冰冰凉凉的。梅雪瑶双手握住，没有用，梅雪瑶的手也不暖。更准确地说，梅雪瑶一双手一年四季都如同唐棠此刻的左手一样冰冰凉凉的。梅雪瑶拿起唐棠左手放进自己穿着的校服上衣的下面。

    “瑶瑶——”唐棠本能地想要抽离。

    “这样你很快就会暖起来了。”梅雪瑶淡淡一笑。

    这天晚上，写字台前，唐棠在日记里写道：“从此后，任何寒冷侵袭我都将不再畏惧，瑶瑶必将用体温将我温暖。”

    唐棠的病刚刚好起来，梅雪瑶紧接着便病倒了。赶的是如此的连！与唐棠的高烧所不同的，梅雪瑶的体温总是上不去。在唐棠的执着和坚持之下，梅雪瑶终于也来到了校医院。

    “低温也需要输液。”年轻的值班医生望着梅雪瑶和唐棠两个人笑眯眯的，“怎么又是你们俩！”

    在梅雪瑶的病也终于好了之后——当然，一中绝大多数同学均已安然度过这一年流行的咳嗽发热季，冬天终于姗姗朝大家走了过来，同时还相当难得地落了两场大雪。好冷的一个冬天呀！所有人都禁不住如此感叹。

    那天早上尚未起床，迷迷糊糊中梅雪瑶听到楼下娄阿姨大喊：“下雪了！大家都快来看啊！好大的雪呀！”梅雪瑶知道自己今天的心情一定会好。吃过早餐，收拾齐整，梅雪瑶朝楼下飞快地奔…雪大概是晚上下的，如今已经停了，只留给大地到处白茫茫的一片。虽然梅雪瑶已经很快了，但早有人赶在梅雪瑶之前破坏掉了这一片素雅的圣地，雪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梅雪瑶看着，感到遗憾。

    唐棠在听到楼下议论下雪之后，一个鲤鱼打挺蹦将起来。不敢再在家里多呆，草草抹一把脸，头发顾不上梳，牙顾不上刷，衣服也是边跑边穿，同时不忘从衣橱里面拎出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唐棠清楚梅雪瑶今天来的一定会早，担心梅雪瑶穿着单薄。唐棠气喘吁吁进到教室一看，梅雪瑶其时正低头泡茶。唐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归位——梅雪瑶穿的真多！唐棠抓过手里的衣服给自己套上，感觉暖和许多，这才发现，原来今天真的很冷。唐棠拼命哈着气，暖着自己快要冻僵的双手。

    “唐棠，拿着这个，会好一点儿。”梅雪瑶把泡好的茶递给唐棠，唐棠接过，瞬间，生理上、心理上唐棠果然都不再寒冷。好神奇的一杯茶！

    梅雪瑶头一回在第二节课后下了教学楼。这是一个大课间，有三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梅雪瑶绕着花园慢慢转悠，陶醉地看着眼前这一片圣洁的白，心里不由自主地幻想眼前所有这一切倘若都能化为永恒那该有多好！如此想着，梅雪瑶不由平伸右手想要抚摸，但最终也没有碰一下：到底舍不得破坏掉这片美丽！梅雪瑶深深沉浸其中，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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