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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道:“山里找到了两具尸体,应是卢七爷和韩夫人。”
沈伯朗抬头看他。
萧宁渊摇摇头,皱眉沉声道:“没有小公子的下落。”
……
溧川,庐杨城。
庐杨城外碧水湖,荷叶田田燕子坞。每逢仲夏,前往碧水湖赏荷的游人络绎不绝。
庐杨城自然是最佳的下榻之处。每日卯时不到,便有骚客雅士驱车出城,往燕子坞赶去。有好事者问之,便道,那日将出不出时,烟笼绕堤,荷露朦胧,才尽显荷之娇羞,叶之清华。
这日,辰时刚过。八丈高的城墙下,人潮涌动。一白衣少年远远看着城门下排队等着出城的男女老少,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向城里走去。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灰衣童子,衣衫束得歪歪斜斜,只偶尔抬头怯怯地看一眼前方的少年。
少年拐进一窄巷,打了两个弯才见到一处僻静的客栈。身形微胖的老板娘正在前院撒食喂养鸽子,低沉的咕咕声和翅膀拍打的噗噗声此起彼伏,隔得老远就能听到。
老板娘一抬头,见千寻神色郁郁地踱步进来,心下了然,却禁不住打趣。“哟,公子这么快就赏完荷了?”
“嗯,人比荷娇。”千寻朝她点点头,上楼回房,进屋后便一头栽在榻上凉被里。
阿凌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掩上门,远远地在桌边坐下,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日头渐升,地上的窗影缩成了一个短方。阿凌枯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只觉腿上发麻,却也不敢起身活动。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脸向外转来。阿凌赶紧收回目光,低头死死地盯着地下。
“地上有宝贝?”千寻已经醒来,在床上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阿凌抬眼怯怯地看他,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床上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起身,只在枕上歪头看着他须臾,语气忽正经了起来,“我问你最后一次,到了临川,要把你送去谁府上?”
阿凌瞪着盈盈的双目,动了动唇,似想到了什么委屈的事,眼圈一红,带了些哭腔地嗫喏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千寻有些泄气,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想起了那个白费功夫的雨夜。
斑斓菇,一种极毒的菌类,也是极好的药材。只在炎夏雷雨后的半个时辰,在百年龙血木朽后的藤蔓边生长。那日,她在雨里候了整整一夜,才见到了一棵拇指大小的。不过是脱下蓑衣的功夫,这金贵的斑斓菇便被这从天而降的母子二人压在了身下。菌丝断了,金贵的毒蘑菇瞬间枯萎,须臾间就不见了踪影。而那女子竟还活着,躺了半晌才睁眼,刚要开口就吐了许多的血,气若游丝间只说出了几个字:“临川……救他……”
之后,女人潇洒地咽气了。她怀里爬出了一个孩子,颤声唤她“娘”,一双小手摸着女人带血的脸,眼里的泪像珠子般坠落。惊悸而柔软的声音,凄惨而稚嫩的呜咽,还有那不明不白的托付。
好人难做,蹙眉易老。千寻发现,自那夜她将这孩子敲晕了提走,自己已不知多少次蹙眉伤神了。
又叹了一口气,千寻坐起身,向他招了招手。阿凌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床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乖巧地将袖子卷起。
把脉、开药、解毒,这些千寻都很在行。白谡这些年来可谓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师父,从药理到针灸,大小病症,内伤外创,医法一应俱全。涵渊谷中用来练习解剖的禽兽已堆出了十多个冢来。
转念间,千寻已给他全身检查了一遍,估摸着寒毒应是压制住了,只等舒伦山雪莲的花期一到,便能彻底根治了。
她将那女人临终的托付算成了两条:一,送他去临川,二,救他。目前第二条一个月后就能完成,但偌大的临川,她总不能把他丢进地界就转身走人吧。“嗯,其实这也是个办法。”千寻若有所思地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张黑色的硬纸笺,捏在指间随意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