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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我好欢喜,你那颗心总算能为我动一动了。
那日他卧病在床,大约是劫后余生,平时不敢说不会说的话都倾巢而出,他像个大孩子似的,凤眸晶莹闪动,布满了细碎的笑意,埋头在她颈肩微微颤抖,告诉她他的欢喜和喜欢。
……
这半年来他们分分合合,喜怒哀乐,即便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明白,她早已习惯依赖着他,现在他忽然没了,那她该如何是好?
“殿下。”
殿下?
是啊,从今以后,只会有人喊她殿下,没有人再会抱着她,用微微上扬的语调,调笑着喊她‘晏晏’。
玉珥忽然感觉到胸口钝痛不已,浑身发软,忍不住弓着腰贴在马头上,身子摇摇欲坠,妘瞬一惊,连忙勒停马儿,带着她利落地翻身下马,顺势把她放在路边的台阶上,低头一看,才发现她脸色雪白,已经昏死过去。
妘瞬从沈无眉交给她的袋子里,摸出一颗药丸塞到她的嘴里,打横抱起她就近跨入一间客栈,跟老板要了一间客房,于是便又在晋城逗留了一夜。
玉珥睡得极不安稳,手一直无意识地揪着被褥,苍白的唇微微蠕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妘瞬拿着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靠近一听,才发现她在梦里喊着的依旧是‘皇叔’。
皇叔……
皇叔……
她做梦了。
这个梦好似是她在溧阳县做的那个梦的后续,她依旧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身穿银色盔甲的男子主动下马受缚,听着她父皇派来的内侍宣布将他即可斩首的圣旨。
那日下着极大的风雪,一夜之间那血迹斑驳的街道便被这纯白覆盖,若不是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失去至亲的百姓哭号声,任谁也没能看出这里曾是人间炼狱。
梦中的玉珥追着被被押走的席白川到了午门,看着那把被刽子手握在手里的钢刀,她哭得撕心裂肺,想扑上去抢走那把不知被饱饮过多少颈上之血的钢刀,可她现在只是一个虚无的灵魂,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皇太女殿下驾到。”
内侍一声长长的吆喝,她身子猛地一颤。
皇太女……
殿下……
想起上次梦境她匆匆一撇的那张脸,她忽然不敢回头了。
跪在断头台的席白川倒是抬起头,看着那个披着大红色的斗篷的女子缓缓走上台阶,步伐平稳,眼神清冷,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你还会看来看我啊。”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狼狈却依旧含笑的脸,“那我死而无憾了。”
皇太女眸底清晰地映着这个跪在雪地中的待死之人,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长睫轻轻颤了颤:“本宫亲手将你送上断头台,你可恨我。”
“不恨。”他轻轻笑着。
“那本宫亲自执刑呢。”
他表情似有些松动,那双曾倾尽天下的凤眸深深地望着她,半响启唇:“甘之若饴。”
不——
玉珥大骇,猛地转身,便和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