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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头推子嗡嗡地响, 像割草机, 所到之处,头发如被修整好的草坪一般,矮短,整齐。
发型师手腕灵活,最终出来的是个弧度很自然的圆寸, 只是着实太短了, 贴着头皮, 让圆咕隆咚的脑型无所遁形。
好在冉霖的颜值还扛得住。
镜子里的少年若不做出太阴郁的表情,或者干脆露齿一笑, 不会让人联想到刚出狱, 反而像是到了反抗期的乖学生,终于豁出去叛逆了一把。
“好看!”江沂本以为剃完会惨不忍睹, 然而等到真看见才发现, 这样的冉霖依然清秀,但是原本给人的温和感被发型削弱了, 取而代之是一抹浪荡不羁,就是那种看似无害, 却会在你见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邪笑的迷人魅力。
“有颜就是任性。”同样在一旁围观全程的顾杰,酸溜溜地叹息。
这也就是冉霖, 快剔秃了还能别样风情, 换自己,分分钟就是凶神恶煞,街坊远远看见都会抱着孩子躲回屋里那种。
七月下旬的武汉, 热得像蒸笼,现场化妆区是个半开放式的空间,虽然晒不着太阳,气温也居高不下。
冉霖本以为剃了这么短的头发,会凉快一些,因为他记得上一次剃这么短的头发是在初三上学期,因为期末成绩不好,所以削发明志,结果那是个岁月寒冬,从理发店出来,没戴帽子的他就被冻木了,一路走回家,感觉整个头都不是自己的,进屋缓了好久才缓回来,于是那个冬天他最好的伙伴就是一顶毛线帽。
然而天气实在太热,所以光看见头发落地,丝毫没感觉到凉意。
随着发型师扫落碎发,彻底收工,冉霖情不自禁抬头摸了摸头,发茬扎在手心,微微的痒,手感奇妙。
顾杰和江沂一起上来,也各自摸了几把,总算满足了好奇心。
赶工的日子,偷得半小时闲已是难得,然而今天全组都放缓了节奏,因为江沂——杀青了。
江沂的进组犹如天降神兵,拍摄进度自她之后,仿佛踩上了风火轮,一路风驰电掣往前赶,她给剧组的档期只到七月二十五日。
今天是七月二十四日。
如果不是非要等着看猕猴桃脑袋的冉霖,江沂今天一早就可以赶飞机回去了。
但正因为比预计的早杀青了一天,所以她还能多留出半天看热闹,剧组也正好可以趁机给她弄个小型欢送会。
救场如救火。
江沂这位救火队员,来时虎胆龙威,走时英姿飒爽。
欢送会结束的午后,江沂离开,剧组重新开工,从现在起直到彻底杀青,都是狄江涛刚出狱时的琐碎戏份了。
滞后的进度几乎都在江沂的四十几天全力奋战里追了回来,这一日久违的六点收工。
回酒店之后,冉霖第一时间发了张自拍到微博,照片里冉霖纯素颜,顶着圆寸,眼神邪气眯起,嘴角勾起淡淡弧度,透着桀骜不羁,然而配的文字是——【省洗发水了[兔子]】
自齐落落事件之后,冉霖微博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洗个澡出来,底下评论已经看不过来了——
【燃面真的能烧着:文字软萌出水,自拍诱惑邪魅,画风不统一逼死强迫症啊![允悲]】
【忧伤的驴子:都这么拉风的头型了咱表情包是不是别用粉红色小兔兔,换这个[酷]才搭啊……】
【梨花带雪: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喜欢新发型[阵亡.jpg]】
【皇甫白: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有颜也不能这么放飞啊[笑cry]】
【霖家的小燃面:越来越期待《染火》了![太开心]】
【冉冉升起:科普一下,冉冉正在武汉剧组拍摄新电影,这个发型是剧情需要[兔子]】
【我家冉霖全世界最好:想摸。】
冉霖退出微博,给前两天已经杀青回京的恋人发信息——【在家休息得怎么样?】
……
北京,樊莉家。
陆以尧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按摩模式喷出的水流把浴缸水面弄得波荡不止,腰背肌肉在水柱冲击中松弛下来,舒爽惬意。
陆以尧的人在浴缸里,魂还在十分钟前刷到的那张恋人自拍里。
他原本是要过来洗澡的,结果临出房间之前,随手一刷,就看见了那张自拍。冉霖从来没和他说过后面的戏份要剪这么短头发的,所以刷出来照片那一刻,陆以尧有点懵逼。
怔了一会儿,才确认自拍里的家伙是自己恋人。
他怀疑对方隐瞒不说是想给他一个惊吓。
然而越看越顺眼的他,只觉得惊喜。
他现在只希望冉霖的头发不要长太快,这样等恋人杀青回来的时候,他还可以摸一摸,亲一亲,蹭一蹭。
顶着圆寸的冉霖,透着可爱的性感。
欣赏了十分钟,陆以尧才把手机锁屏充电,然后过来泡澡。他估计冉霖也是刚回酒店,所以准备晚些时候,在和对方视频。
前两天杀青的那部戏是陆以尧的最后一部戏,他现在身上只剩下一些代言,有年底到期的,明年到期的,这些都可以自然履行完合同,少数几个代言期才过半的,已经让姚红那边在商谈解约金了,好在一直以来双方合作关系都不错,品牌方虽然诧异向来都是提前谈续约,还没见过提前谈解约的艺人,却也没就解约金狮子大开口,比想象中顺利,有两个品牌经过姚红的推荐,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让冉霖来接盘了。
但这些陆以尧都没和冉霖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线,他努力他的,冉霖奋斗冉霖的,无需多言,总有胜利会师的一天。
关掉按摩模式,及至水面安稳,陆以尧身体向下滑,直至整个人完全没入水中。
从进娱乐圈那天起,他的世界就一直喧嚣着,而此刻,在温暖的水下,他感觉到心里和这个世界一起,静下来了。
一门之外,隔墙有耳。
陆以萌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直到腰酸腿疼,也没听见浴室门里有可疑的交谈声。倒是家里的阿姨路过两次,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不明白好好一姑娘,为嘛要偷听亲哥洗澡
难得老哥回家一次,挖不出料,陆以萌很心塞。
忽地,她乱转的眼珠仿佛想到了什么,咻地一闪,人随之爬起来,无声奔向亲哥卧室。
陆以尧卧室没锁门,他也没想过要防着亲妹妹,一来他和冉霖的交流总是先探路再说内容,二来对于妹妹已经有所察觉这件事,陆以尧也一无所知。在外面已经步步小心,回了家,又没什么危机感,陆以尧很自然便放松了。
他不知道,敏锐的亲妹已经看透了一切……呃,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细微的偏差。
陆以萌顺利进入亲哥卧室,一眼就看见了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简直想放礼花庆祝!
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欢快的脚步并未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什么声响。
仿佛知道她进屋了,在距离床头柜还有一步之遥时,手机忽然随着“叮咚”的提示音,自己亮了。
陆以萌精神一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瞪大眼睛仔细看弹出的微信新信息——
【机场的铁粉:在家休息得怎么样?】
陆以萌蹲在床头柜旁边,盯着这条诡异信息,眉头深锁。
机场的铁粉……这是什么鬼啊!
屏幕很快重新暗下去,陆以萌忙拿起来按亮,然而并没有顺利进入桌面——需要解屏密码。
陆以萌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没想过第一次偷窥手机不是为查男友劈腿,而是为了看看亲哥需不需要出柜,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更心酸的是,她还没窥成。
亲哥、爸爸生日、妈妈生日、自己生日、身份证后四位、电话号后四位、亲哥出道日……能想到的四位数陆以萌都试了,前后折腾了十来分钟,一无所获。
而在这期间,那位“机场的铁粉”再没发过来新信息。
陆以萌绝望叹口气,最终恋恋不舍地把亲哥手机放回原位,悄悄溜出房间,假装自己从未来过。
……
陆以尧从浴室出来已经晚上七点四十了,阿姨要给他热晚饭,他没用,自己烤两片面包做了个简易三明治,然后拿着便回了房。
“今天回我妈这边了,刚洗完澡,彻底活过来了。你在哪儿呢?”陆以尧啃着三明治给恋人发语音。
“酒店。”对面回复得很快。
陆以尧几口吃掉三明治,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蓝牙耳机,戴好后,才发过去视频邀请。
视频接通的时候,陆以尧嘴里的三明治还没全咽下去,腮帮子微鼓,平日里的帅气被吃相打了折,尤其看见冉霖之后,更加快了咀嚼速度。
冉霖本想给陆以尧一个“惊喜”,结果反倒被对方逗乐了:“偷吃什么呢。”
陆以尧拿过水杯喝一大口,总算顺了下去,才道:“三明治。”
冉霖皱眉:“你回家就吃这个?”
陆以尧道:“少油低卡。”
冉霖歪头看了他两秒,才道:“你不是已经不打算接戏了吗,还这么严格?”
“不接戏不代表就能不管不顾了,”陆以尧说,“否则哪天你嫌我不帅了,找别人去怎么办?”
冉霖透过屏幕瞪过来一眼:“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陆以尧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点头:“有点像。”
冉霖黑线:“……”
“你别动。”陆以尧忽然低声道,“让我看看你头发。”
冉霖心说可算到正事了,立刻正襟危坐,带着点顽皮故意问:“酷吧。”
陆以尧没回答,只目光柔和下来,定定看着。
冉霖以为对方会吓着,现在感觉自己要被对方吓着了:“你倒是说两句话啊。”
“什么感觉。”陆以尧轻声开口。
冉霖没反应过来:“嗯?”
陆以尧把手机拿近一点,呢喃:“摸起来什么感觉?”
冉霖皱眉,总觉得这个问题哪里怪怪的,但手已经下意识抬起又摸了两下,感受和白天相同:“有点扎手。”
陆以尧轻轻点头,然后眯起眼睛,似神游,又似满足。
冉霖咽了一下口水,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隔空摸自己脑袋……
冉霖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个激灵,幸亏《染火》就快杀青,不然再异地恋下去,他俩都容易变态。
“江沂今天杀青了。”为免气氛滑向不可控的深渊,冉霖清了清嗓子,出声。
陆以尧皱了下眉,显然不太开心自己的“神游”被打断,不过略一思索,这似乎是个好消息:“她杀青了,你们整部戏的杀青也就快了吧?”
“嗯,”冉霖道,“按现在的拍摄计划应该是八月八号全片杀青。”
八月八号,还有半个月,如果没记错的话,冉霖的《灯花传奇》紧跟着就要拍了。思及此,陆以尧有点不确定了:“那你还回北京吗?”
“回啊,”冉霖不假思索说完,才想起自己没跟陆以尧说过《灯花传奇》进组期后延的事,连忙道,“希姐帮我和灯花那边协调好了,八月十八号去横店进组就行,中间还有十天假期。”
陆以尧总算踏实,眉眼温柔弯下来,低声道:“正好,夏新然一直嚷嚷着等你们回来要聚,明天我就和他约个大概时间。”
“夏新然有空?”冉霖意外。
陆以尧道:“他最近跟公司闹得不太愉快,很多活动都停了,正闷得慌。”
冉霖这阵子忙着赶工,没怎么跟夏新然联系,不清楚还有这么档子事:“什么情况?”
陆以尧解释道:“他那个公司想续约,但给出的新合同只是在原合同基础上稍作改善,夏新然接受不了,想解约,就谈崩了。”
冉霖:“开出的条件有那么差?”
陆以尧听见冉霖这么问,就知道对方完全没了解到其中关键:“夏新然马上要到期这份合同,就是他出道签的合同,现在终于熬到头了,公司又给了一份换汤不换药的,只是个别条款有改善,还不算差?”
冉霖错愕,这不叫差,这简直是吸血鬼。
夏新然选秀出道,这种情况下签的合同通常都跟卖身契一样,年限长,条款苛刻,他以为夏新然早换新合同了,毕竟这些年他的名气人气有目共睹,完全有资本和公司谈条件的,结果竟然一直坚持到了合同期满?!
冉霖不可思议摇头:“他公司怎么想的,夏新然现在红成这样,还指望拿选秀合同留住人?”
“应该只是个谈判策略,”陆以尧分析道,“觉得先给一份离谱的合同,过后再谈,空间余地会更大,如果上来就给一份丰厚合同,夏新然还不满意,还狮子开口,公司那边就难做了。”
冉霖翻个白眼:“如果夏新然是这种人,他就不可能用出道合同在公司坚持这么多年。以他这几年的人气,外面指不定有多少公司联系过他,想挖他,他如果不是重情轻利,早走了。”
“这个合同一甩出来,夏新然就寒心了,我估计他之前可能都没动过离开的念头。”陆以尧道,“所以我也赞成他解约,合作这么多年都不清楚自家艺人的品性,这种公司不值得浪费感情。”
“说得好。”冉霖斩钉截铁站在恋人这边,“那他现在情绪怎么样?”
陆以尧:“情绪没问题,说是当天晚上就找朋友出来喝了通宵,把公司从夜晚骂到黎明,最后身心舒爽地拥抱朝阳。”
冉霖囧:“嗯,这是他的风格。”
两个人一直聊到快十一点,才恋恋不舍,互道晚安。
陆以尧摘掉蓝牙耳机的时候,耳朵已经有点发热。
樊莉还没回来,整个别墅只亮着夜灯,光线暗雅幽冷。
陆以萌艰难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才听了这么久。
全程老哥就没叫过对方名字,还非常心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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