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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朕的……皇长子?!】
男人腿脚看似不良与行,却是一跃便上了板车,大掌握着粗麻的鞭绳,强而有力的鞭挞着毛驴的下腹,那小驴儿似受了惊,哒哒哒的开始跑了起来,接着冒雨赶路。
四野俱黑,一张油灯终于油尽灯枯,最后的光线消失在细雨延绵之中。
男人眉目森严,他的双目早已习惯了黑夜,腹中还残留烈酒的灼烧,那心头的焦虑狂躁却是已经煎熬到了顶峰。
快了,真的快了。
他无数遍的告诉自己,这么多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何况是现在呢。
入了燕京境内,每隔几里便有一处官驿,驿丞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歇下,却被小吏连滚带爬的吵了清静:“驿……丞…..驿丞大人,您瞧!”
小吏颤抖着双手,颤颤的奉上了半块金牌,官驿不耐烦的借着油灯看清那上面的鎏金大字时,尚未褪下的裤衩吓的怎么提都提不起来。
乱串的狂跑出官驿,看着那雨中立着的高大身影,如神魔临世,男人的五官影在一片黑暗之中,眸色却是晶亮,仿佛天生为黑夜而生,男人手中的长剑一提:“看清楚了这是何物?”
驿丞噗通跪地:“陛….陛下!”像驿丞这等芝麻官,一辈子都没有目睹圣颜的机会,他常年在官道上行走,各式腰牌都是认得出的,加之帝王手里的御龙宝剑,更是笃定了一般,今日这一刻着实吓的他不轻。
萧辕也知道他冒险了。
谁知道前途如何?想害他的人何其多!他本打算暗中入京,可他等不及了,迫切的想知道一切,这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是让她好好待在京中等他回来么?怎会有人传言她去了南燕?还亲征?
简直胡闹!
自古以来,从未听闻有皇后亲征的先例!
那潘岳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长子……萧辕脑中最后的信息只剩下这一条,所以说七少爷给他生个儿子了?萧辕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描绘眼下的心境,从生死边缘挣脱,脑中,心中只记挂着一件事,现在他就要回去了,一半是喜,一半是忧。
“备马!朕要入京!”男人洪亮磁性的嗓音如平地惊雷,那驿丞一愣,立即去马厮里套了一匹上等的良驹过来,男人直接一跃上马,抽了马肚扬长而去,无人看出他腿脚的不便。
那驿丞身上的腰封还是垂挂着的,待看着夜色中再无男人的身影时,一手拍在了后脑勺上,惊呼道:“我的妈呀!快…….快,来人奔马,我要即可去统领那里上报。”
然,驿丞的消失尚未送入司徒康之手,萧辕已经在七日后抵达了皇城朱门之下,守门的将士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兵,但凡留守在燕京中央位置的兵力皆是他极为信任的,将领看清来人,忙是打开了城门,另一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禀报了司徒康。
萧辕是骑着马入得宫门,这几日每隔一处官驿,便会换乘,也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体力,一路上也只是小憩了几次而已。
司徒康闻讯,那曾今在青城身上感受过的诡异再一次重温了一下,不过,萧辕安然无恙,对他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夫妻二人惯是喜欢死而复生的戏码。”司徒康啧了一句,稍微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腰上的佩剑胡乱歪扭着挂在了腰上,身上是沉重的银甲,一溜烟的跑去接驾。
司徒康见到帝王时,心中又掀起一阵狂澜,他不知为何帝王会只身一人回京,之前的死讯又是怎么一回事?皇后的书信当中除了提到粮草与南燕之事,再无其他。
且不说帝王行径令人震惊,再看帝王目下的近况,也着实令司徒康大为惊惧,帝王已是二十有七,体貌皆似在马背上打江山养成的,身强体健,骁勇无敌,今日一见,更是有一种力缆狂澜的野性与暴戾。
司徒康不知道帝王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又见他衣裳破损,面色有污,胡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未曾刮过,幸而没有络腮胡子,否则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司徒康单膝跪地:“末将来迟,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股子乳香传入鼻端,萧辕何等心性,立即想起一事来:“你适才去见了皇长子?”
司徒康愕然。
想来陛下消息灵通,已经知道自己当父亲了,只是……..皇长子?看来陛下也并不是全都知情。
萧辕心头有太多的疑惑,司徒康亦是。
却在下一刻,帝王眉头骤然一蹙,像是剧痛袭来,他阴沉的嗓音仍伴随着君王的威严与肃重:“传御医!”至此三个字,仿佛蕴含多般无奈与耻辱。
他始终不愿向任何人展示脆弱的一面。
司徒康并不知道是谁负伤了,直至帝王跳下马,方才瞧出了端倪,帝王这腿……..帝王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司徒康随即低下了头,倒也不敢多看,立即着汪直御前伺候,随驾的曹忠未曾跟着回来,多半是已经没了。
帝王回朝的消息一径传开,青城之前嘱托过的托孤大臣,洛景航,箫苏,司徒康皆上前侍驾。
萧辕听了这些人的禀报,才知他的七少爷究竟干了什么,她倒是深思熟虑,既没有让洛家人全全辅佐皇长子,也未让萧氏子孙涉政太深,独留了一个箫苏,另外鲁素自成一派,三足鼎立,一时间乱不得。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想着给他报仇,朝堂和孩儿都不要了么?他真想好好惩戒她,最好是能摁在膝头,狠狠打她的屁股,要是现在能看到她,闻到她香而幽的身子,他大抵能彻底消除疲劳。
萧辕回来了,内心还是空落落的,幻想了无数次她扑向自己怀里的画面,可他一回京却听到她远征的消息,还是和潘岳一个阵营!
御医上前检查伤口时,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帝王左大腿外侧皆是紫红肿大,裂开的地方足有食指之粗,血肉模糊,不像是新伤,倒像是旧伤裂开后愈合,愈合后又裂开,反复使然才造成的。
也不知道帝王一路是如何孤身回京的?
“朕临走时是怎么说的?你等都是朕信任的人,如何不拦住她?她一个妇道人家,倘若被掳……几位就没想过后果!”
萧辕额头溢出了豆大的汗珠子,随着太医手下柳叶刀的深入剐割,骨头碰触金属的声音刺耳醒目。
洛景航,箫苏几人尚且还好,立侍的宫女早就吓的脊背发怵。
帝王从头到尾却从没哼过一声。
众人心里叫苦啊。
帝后都是性子倔的,谁又能拦得住?
洛景航撩袍跪下,很有觉悟的忏悔:“臣这女儿自幼当做男儿来养,性子顽劣倔强,当日对陛下的死讯深信不疑,一心扑在复仇大业上,臣等如何能拦得住?望陛下恕罪。”
这哪里是忏悔,分明是变相的邀功。
此时此刻的洛景航的确有与有荣焉之感,南燕历来一直在大齐周边侵扰,再是擅长游击,就是先帝那会,也对南燕无计可施,却在短短几月之内,被自己的女儿给覆灭了,洛景航觉得他打了一辈子战,还没像女儿那样速战速决,雷厉风行的,加之从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中获知她所用之法,简直是出神入化,虽说不符时下两国开战的规矩,但胜者为王,胜了就是胜了,这今后北边也该安稳数十载了。
时下两国交锋,仍旧保留着最为原始的击鼓开战,青城的做法放在当世,那便是非君子做派,不入流的手段,但世人未曾对此事过多评判,其因还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一介妇人,本不是君子,又何必走君子那一套。
坊间甚至传言:古有孟姜,大齐有后。
箫苏配合道:“陛下,如今大局已定,臣这就修书一封于皇后娘娘,让她早日回京,娘娘知道您还活着,必定是欢喜至极的,南燕之事已成定局,皇后娘娘已在门下省提拔了几个青年才俊赶赴南燕理政,外有鲁将军坐镇,近年必定安稳。”
萧辕在巨大的撕裂中重重吐了口气,对箫苏的话置若罔闻,只问御医:“朕之疾,何时康复?”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不欲让旁人看到他脆弱的时候。更何况他的好皇后刚刚给他打了胜仗,他更不能在她面前丢了为君,为夫的颜面。
男人不良于行,还算是什么男人!
萧辕内心对自己的伤势并没有把握,否则那日在驿站便会北上与她汇合,而非先回宫。他就算是帝王,在她面前,也总觉得自己不足。他渴望她的仰慕与崇拜,享受护着她时,被她依赖的虚荣。
太医诚惶诚恐,身上汗淋淋,他这个治伤的比受伤的好要痛苦煎熬:“回陛下,您这腿伤拖有四月有余,按理说余毒早就入骨,微臣削骨疗伤却未见毒死侵入,实乃大幸,然,陛下定要休养生息,一月内不得奔走,否则恐会落下腿疾。”
萧辕平生第一次听从医者的话。
他不能有腿疾,丝毫不能有缺陷:“朕命你极力医治,不必顾及朕之痛楚,该削该挖,不得手软!”
一个月………与他而言,太漫长了。
太医颤颤然:“臣领旨。”这位当真不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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