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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年岁节日世俗定例,虽锦衣玉食,不足以称孝。此一节‘存天理,灭人欲’方是圣人之言之大道。”
“老夫以为程朱无错,错在人心是尔。”
“前辈作何解?”
“正所谓大道无形,人心敬畏。天理无穷,人心应有神明,洛先生岂不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心向善,向礼而生自无须说什么,可人心不古久已,似这般发乎心而见于行,罔顾规矩法度,国何以为国,家何以为家?”
“前辈说的不无道理,华夏大地自炎黄以来,礼崩乐坏于周,法度严明始于秦,圣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自古没有一朝统治者希望民心涣散,故程朱理学才得以发扬光大。”
“先生此言差矣!”
枯灵子和书生一愣,却见说话之人乃是一旁的小厮,七甲。
“放肆!”南宫楚湘起身走到七甲面前,“你个小小的仆人,也敢搅鸿儒论道,妄谈圣人之言,还不快退下!”
南宫楚湘有心要袒护七甲,为她作赵世雄的书信使,是故怕掌门重责,先欲打发他下去。
“且慢!”书生折扇在手,起身作揖,“在下洛书魂,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先生不必认真,这是本门杂役粗使小奴,不识规矩,唐突了先生。”
“掌门,今日即是论道,便只要是道里之事,皆可论得;道中之人,皆可议得;圣人之言,乃是普世之理,又何曾有高低贵贱,门第之分呢?”
“既然如此,七甲!”
七甲方才听得饶有兴致,加之近几日颇读得些儒家学说,兴之所至,口无遮拦,话刚出口,便知不妥,已自战战兢兢。
“你但说无妨。”枯灵子望着七甲缓缓说道。
“小人遵命。”七甲从后面慢慢走近前来,“小的刚才说先生此言差矣,皆因先生以为程朱理学之广大,皆因朝廷扶植,以巩固皇权,在下却不以为然。王守仁自其门人编纂《传习录》以来,莫不以之比较孔丘,道是‘立德,立言,立行’之集大成者。然阳明先生并非否定了程朱理学,甚至可以说,阳明心学乃是程朱理学的延续和发展。”
洛书魂轻摇纸扇,静听沉思,出神的望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厮。
“阳明之‘存天理’,其‘天理’何也,小人不才,以为当作‘天道寻常之理’。此‘理’亦是程朱之天理,而并非朝廷统治强加之理。自古以来,儒家子弟集大成者莫不主张此‘理’发乎内心,只不过往往被皇权利用罢了。”
“但反观儒道之存亡,若非此一节可被利用之处,岂不教始皇帝焚作扬灰,埋于黄土了么?”
“哈哈哈哈,说得好,实在是畅快人心。”
七甲一席论调,只把洛书魂听得抚扇叫绝。
七甲打躬作揖,低下头去,“不止先生,适才掌门师尊的论道,弟子也有话说。”
“七甲!”南宫楚湘拍案而起,“你想欺师灭祖么?”
“湘儿不得无礼!”南宫百炼置七甲之言辞若罔闻,“先生面前,休得无礼,今日只有论道之弟子,却无师徒贵贱之分,”枯灵子看向七甲,“你但说无妨。”
七甲松了口气,复又说道:“师父说及‘人心不古’,不可妄自发乎心而见于行,这却不是阳明先生所说发乎心的‘理’,‘理’者,顺天道,应民心是也,那一干为非作歹之意断不可称之为理。更古华夏,未尝有传至百代者,皆因将外在之理,朝廷之理,君父之理强加于人,以致民沸如水,何止朱门酒肉,路有死骨,便是烧杀抢掠,害的人家破人亡,朝廷法度又有几时惩戒的到?”
七甲言及于此,怒火中烧,身体不断颤抖,脸色通红,豆大的汗珠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正是:
朱门酒肉堪拾遗,路有死骨禽兽戏。
从来石崇竟攀附,落魄潘安受人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