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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水到渠成
田文建走了,是被省委调查组带走的。
走之前他做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不是跟临水市委的常委们道别,而是独自走到老干部们被软禁的房间,深深的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连累大家了,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一个处处以身作则,为官极其清廉的人就这样被带走了,连一些之前不是那么认同他的人,都为之唏嘘不已。
调查结束,跟老干部们也说不出什么来,暂时留下坐镇临水的古敬斌市长,干脆让市委组织部把老头老太太们都送了回去。只是他对待“党和人民宝贵财富”的态度,远远没有田大来得“关心”。盘问了一个上午,搞得人心惶惶,都过了午饭时间,居然连顿饭都没有管。
全面审计工作还在继续,田大却前途未卜。
事实上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田文建既不是被“双规”,也不是被撤职查办,而是应省委王的要求,前去省委作公务员社保并轨试点的可行性论证。
毕竟对现在的省委省政府而言,消除不良影响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处不处理,怎么处理,那是以后的事情。
一路无话,赶到省城已经是傍晚六点。田文建在省委督察室人员的陪同下,在省委食堂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随后就被省委韩副秘书长带到了省委大院三楼会议室,给在家的九位省委常委,以及列席会议的省委调研室和省社科院的专家们,推销他那套蓄谋已久的改革方案。
“……老干部局以及老干部工作,本身就是改革开放的产物。改革前二十年并没有这个机构,除了现在的中国之外,全世界任何国家也都没有。为什么设立这个机构,大家应该比我更清楚,可以说是当时的权宜之计。”
十年浩劫,当权的干部首当其冲受到了冲击,结束后,他们大难不死获得“解放”,却已年老。改革之初,提出干部年轻化,邓平、陈y等老同志带头退居二线,成立顾问委员会,安置退下来的老干部。
地方各级政府党委也跟进,于是乎相当一批开国元勋及地方各级老干部,都办理了离休。他们退下来,放弃了权力,但待遇没有变,有的甚至还提了级,提高了待遇,备足华贵荣誉,少管事,有时仅顾问顾问,而安度晚年。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毁誉参半的年轻人,并不是在无的放矢。因为想推行社保并轨试点,那临水数以千计的老干部,无疑是最难迈过的一道坎。
王跟陈省长对视了一眼,随即转过身来,冲田文建微微的点了下头,示意他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
背水一战的田文建哪会有什么顾虑,重重的点了下头后,继续侃侃而谈道:“若干年后,退下来的领导连顾问也没法干了,于是又撤销了顾问委员会,成立了老干部局,专门为离休的耆老服务。
凭心而论,对开国元勋给予特殊照顾,人们可以理解。毕竟人数不多,老百姓也负担得起。再说老干部局本身就是一个临时机构,待离休的耆德安享天年后,象顾问委员会一样就会裁撤。
可事实呢,二十年下来了,老干部局非但未见撤除,反而从中央到地方渐成规模,自上而下形成系统,并强化了其职能。开始时老干部局的服务对象是县处级以上离休干部,这部份人随着时光斗转所剩无多,于是又扩展为副处级退休干部,县区政府副处级干部也不多了,于是将副科级以上退休干部也统统纳入了其服务范围。
再看看老干部局的具体职责,都做些什么样的服务?就我们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就必须组织体检、参观考察、享用公车、落实经费、安排后事……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伺候老干部们可设一个局,那老教授老教师是不是也应专门设一个局?而一般的老工人,凭什么就没人管?这不是明显的特权吗。”
说到这里,田文建弯下腰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数据,一边分发给众人,一边接着说道:“自古以来,国人向来是不患贫而患不公,平等意识已深入骨髓。这一点,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等诗句中就可以看出。
之所以说这些题外话,就是想让各位领导和学界朋友,对手上这份数据能有个直观的认识。临水市超过60岁的老人,现已占总人口的18.79%,而目前才解决了2.35%的老年人养老和医疗问题,杯水车薪,远远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养老需求……
……通过计划生育,我们成功地控制了人口增长。但后果是这一巨大扭曲将引发各种社会难题,人口将会急剧老化,过去经济高速增长所依赖的人口红利也将逐渐消失,这是我们无法回避也回避不了的现实。
与之相对应的是,社保账户寅吃卯粮,存在着巨大缺口。毫无福利可言的教育和医疗,以及居高不下的房价,更是在一点一点侵蚀人们的那点棺材本……如果我们再无动于衷,再不当机立断的采取有效措施,那就是在人为的制造两极分化,变相的推动社会不公!”
田文建提供的数据材料,跟他的演讲风格一样,通俗易懂,一目了然。按照现在的年龄结构,再过十年,临水市60岁以上的老人,将达到总人口的34.91%,而享受公费医疗的仅有4.15%。
同时,已纳入社会养老体系的8.34%的老人,社保基金都无法保障他们的养老和医疗。就算十年里没有通货膨胀,养老金发放和医疗报销的标准,都无法达到预期,与公费养老和公费医疗的落差,将随着老年人口的增涨而进一步拉大。
王沉思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数据材料,一边环视着众人,一边凝重地说道:“同志们,小田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我前天看过一份社科院的报告,报告中说发达国家在进入老龄化时,人均gd已达1万美元以上,而根据目前的发展趋势,我国很可能会在人均gd不足1000美元时,就提前进入到老龄化社会。
人口结构老化、社保制度滞后已成未来发展的重大隐患,在经济社会尚不发达的中国,谁来养活如此众多的老年人?这就意味着我们将面临未富先老的局面!可见养老问题,是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战略难题。
补充一句,事实上用不了十年,就现在一些农村的老人,已经面临着老无所养的困境。晚景凄凉,恐怕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啊!”
陈省长重重的点了下头,一边示意田文建坐下,一边深以为然地说道:“是啊,以前人们常说养儿防老,所以我国原有的养老方式,一直都是以家庭养老为主。然而,独生子女政策造就的‘四二一’式的家庭结构,注定了这种方式难以为继。
80后结婚后面对的是两个人要赡养四个老人,甚至更多,其压力之大不言而喻,养老之难亦可见一斑。可以料想将来仅靠子女养老已不现实,即使子女想尽孝也是有心无力。”
光说不练假把式,明明知道存在着巨大的隐患,明明清楚社保不公会造成社会矛盾,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田大可不认为党政两位领导表这个态,就意味着给自己开出了通行证,忍不地站了起来,接着说道:“各位领导,各位学界的朋友,我们天天讲高举什么什么伟大旗帜,深化什么什么改革。可事实上呢,旗帜是高举了,改革却停滞不前。
政府年年说财政收入大幅增长,为什么不能少搞点形象工程、少一点大吃大喝、公款旅游、少一点公车、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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