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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卷 外卷一

    一个民族的英雄往往就是其他民族们眼中的公敌、魔鬼。

    民族英雄、民族公敌们决非割了一茬又生一茬的韭菜,他们往往不可再生。他们通常只是在国运式微或民族生死存亡之时才得以产生的特殊人物,平和的历史时期和自由民主的社会制度往往都不需要他们,也不是能生长出他们的沃土。在中国五千年浩瀚历史中,却从来不缺乏他们的身影。各时期的风景因了他们的存在才显得栩栩如生,册册史书中因了他们的记录才使人热血沸腾。

    清末,内外交困、满目疮痍。除救世外无事,除慈悲外无心。在这个时代,无数的呐喊掷地有声,响遏行云。为了挽民族于既倒,无数的志士抛家弃业,在枪炮中昂然而行。为了寻找救国的真理,他们不惜挥洒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乃至无价的生命。

    这是一个英雄的时代。

    突发奇想:若天降奇遇于斯人也,中国会有一段如何不同的传奇?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挺起民族脊梁的前辈和那些为民族呐喊的兄弟们

    风雨过后现彩虹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春夏间,长江中下白yin雨连绵,湖南各地堤岸溃决,洪水横流,造成4万人死亡,40多万人受灾。长江水势大涨,江水夹着泥沙愤怒地向东奔腾而去,击打着两岸单薄的堤坡。素有东方巴黎之称的上海滩,处在滔滔江水之侧,如颤颤微微的朝廷一样在风雨中飘摇。

    上海南市豆市街商行节比,这里是上海豆、麦、米、食油等批发商行的集中地。街上有一家米行——白记。

    米行是经营大米批发业务的座商。白记米行也兼营批发杂粮、面粉、油酱等,资本约两万元,在此时上海百余家米行中算的规模比较大的。

    白记和大多数的铺子一样属于前店后院的结构。

    八月的天空,飘着毛毛细雨。

    白家院子里站着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青绸长衫,双手握拳,一条乌黑的辫发斜挂在胸前,浓眉下闪烁着满目的悲愤。他正仰望雨空,一双眸子中似有万千情怀。

    一个大眼睛的姑娘撑着油布伞从屋子里匆匆跑出,到了跟前,却又放下步子缓缓地走过来,惴惴的问道:“相公,你这是雨中散步吗?这雨下得真好看。”往日里,少年最爱干的事就是在雨中漫步,而且还是不带伞的那种。他总说:雨天总是能够给他带来诗的灵感。

    “你觉得这雨景很美吗?”少年眼睛还望着天边,“我现在却有种要哭的感觉。”

    “想哭就哭吧”姑娘有些莫名,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相公,我知道你心里苦。憋着不哭,人很容易憋坏的。”

    “可是我……哭不出来。”少年忽然仰天大嚎:“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不就是主动和女朋友分手了吗?至于这么严重把我发配到这个万恶的旧社会来?我承认我是有点嫌贫爱富,是有点花心,有点这山望着那山高。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是这样呢?我只不过是一介草根,你用不着这么狠吧?好吧,就算你要让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那八零后的身份才符合我嘛。要不,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我也认了。再不,吃糠腌菜的困难时期我也忍了。好歹也得给我个红旗下成长的机会吧?”少年已然是泪流满面。

    大姑娘完全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往日里虽然少年嘴里的之乎者也,她同样不懂,但是却没有不懂得如此心慌。很多年后,她才明白了:原来无知也有很多种。

    “那时候天还是蓝的,水也是绿的。庄稼是长在地里的,猪肉是可以放心吃的 。耗子还是怕猫的。……”少年小声抽噎着,喃喃自语:“你不把我送回去,就把我送到那时候去吧,不要是这里。”

    雨还在下。厚厚的云层中偶听见几声闷闷的雷响。

    少年不顾地下的积水,颓然的坐在地上,已然泪流满面。

    “相公、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不……不要吓我”大姑娘完全慌了神,手足无措下油布伞掉落在地,也浑然不顾了。她想要将少年拉起身来,少年却完全不合作,身体死沉死沉的,她的力气明显不够。大姑娘顿时扯起嗓子冲着西边的屋子喊道:“大毛,你死了呀。还不快来帮把手”

    西屋原本紧闭的门迅速打开了,一个二十余岁黑壮的小伙冲了出来:“阿秀,啥事?”

    “还不赶快来搭把手?”阿秀双手插在少年的右腋下,柳眉倒竖。

    “我这不是不想打搅你们小夫妻吗?”大毛一脸谄笑,正要上前把少年搀起。

    少年却猛地站起,甩开了阿秀的手,手指天空,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 老天爷,你够狠,有种把我送到原始社会去”

    空中突然一道闪电直劈下来,一声巨响,院子里的一棵大树轰然倒地。

    阿秀和大毛都傻了,脸色苍白的杵在那里。

    少年却狂笑道:“哈哈哈,没打中,往这劈往这劈。别客气。”他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门。

    空中暗雷滚动,轰隆隆的闷雷声不时响起,却再不见闪电。

    “喂,你不是早泄吧?”少年左手插腰,右指着天空大笑。接着,双手冲着天空比了个圈:“爷爷我鄙视你”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落在少年的头上。少年浑身打颤,头上的毛发隐见轻烟。电光中,他的脸却显得格外安详,犹自言语,声音却小得几不可闻:“苦也,不是真要送我去原始社会吧?……”

    言毕,少年轰然倒地。

    此刻,天际才传来一声响雷。少倾,雷声息了。天空重又平静下来。

    “相公。”阿秀惨呼一声,扑上前去,将少年偎入怀里。大毛也赶忙凑过身去,先是探了下鼻息,笑着对她道:“没事。少东家气足着呢,温热温热的。”

    阿秀闻声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大毛站在一旁傻笑,嘴里还自顾自的说着:“不是吧?三天里挨了两道雷。这得造多大的孽啊”

    “你说什么?”阿秀怒视着他,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一般,吓得大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不想干了早说话。这年头四条腿的牲口不好找,两条腿听话的伙计满街都是。”

    “别,别。”大毛脸色发白,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情:“阿秀,大家都这么熟了,你知道我没恶意的。我这人就是管不住我这张臭嘴,我下次一定改,我改还不行吗?”

    “你还想有下次?这个月扣五百文,下次还敢随便撂蹶子伤人,嘴里乱喷粪,立刻给我收拾包裹走人”阿秀一手紧紧地扶着少年,一手不停的指着大毛,一脸的煞气。

    大毛的脸色越发灰白了。他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五个大洋。五百文,按如今市面上的价格,快三十分之一了。也就是一天功夫白干了。可是他不敢再吭声了。别看阿秀是白家十八岁的童养媳,却是个麻利的人。前几年老东家还在的时候,除了帐务以外,店里的事就实际上都是她在打理。去年老东家过身了,少东家也跟本不管事,整个白家就是她在撑着。她可就越发的说一不二了,当然在少东家面前除外。也只有在少东家面前,她才常常表现出唯唯诺诺、患得患失的小媳妇形象。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我把少东家搀回房”阿秀依然阴着脸训斥。如果少年此刻是清醒的,一定会惊叹这个刚才还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的小媳妇怎么转眼间就变得比他公司的女总经理还要更象那女强人几分呢?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悬在空中。又过了一阵,乌云散尽,一道绚丽的彩虹高挂在天边。

    第一章往事

    昏黄的油灯下,阿秀正在床边补着一件小褂。

    少年正静静的睡着,不时发出轻轻的鼾声。

    阿秀明显的心不在焉,时而停手发呆,时而转头望望少年。

    终于,“啊”她发出一声轻喊。她将被针扎中的左手食指放进嘴里使劲地吸着。

    此时,少年也不知做了什么恶梦,嘴里忽然连叫:“不要、不要……”

    阿秀站起,想要把他叫醒,却又有些犹豫。

    少年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最终坐下,陷入沉思。

    阿秀,姓柳,今年十八岁,没有大名。乡间的丫头芬啊芳啊、秀啊贞啊的称呼比比皆是。生下后虽是个女娃子,总得有个称呼吧,所以母亲就唤她为阿秀。久而久之,柳秀就成了她的名了。

    柳秀是宁波慈溪人。家境原本来还过得去,有四亩良田,七亩棉地。每年农忙时,都要请两位短工。在人多地少的浙江农村,起码也能算得上是个中农了。可惜,她两岁那年,父亲染上了抽鸦片的恶习。从此,原本就有些好逸恶劳的他更是把这个家带进了无尽苦海。好在六岁那年,父亲终于撒手西去了。为了抽鸦片,家里的田地房子已经被他卖了个干净,不得不寄住在同族的亲戚中,她的两个姐姐也在她五岁那年被父亲偷偷的卖掉了。

    父亲的死虽然终于让这个家庭止住了向地狱加速下滑的速度。但是母子三人,没房没地,还欠了一屁股债,苦熬了两年,母亲无奈噙着眼泪将八岁的她以十个大洋的价格送到了同乡的白家作童养媳。

    少年的父亲白本昌乃是同治十年的秀才。那年他二十岁,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架势。白家几代单传,家里也并不富裕,当时左邻右舍都来祝贺,而白本昌也认为自己很快就能鲤鱼跃龙门了。可惜,他的功名路也就到此为止了。一年又一年的科举,名落孙山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虽然他从来没有真正放弃,一边作着私塾先生一边还作着科举梦。直到甲午年间,大清一败涂地的同时,也给西学渐盛的中国打了一记强心针,那西式的学校象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在民气开化的江浙更是遍地开花。

    物价越来越贵,私塾先生却越来越不好混了。学生越来越少,囊中也就越来越羞涩。最后,四十三岁的老秀才终于向生活低下了他高昂的头,拿着多年的积蓄到上海开了家白记米号。(清时上海粮食零售商亦称米号)十二年过去了,白记已经拥有一家米行、两家米号。老秀才这一搏算是搏对了。

    八岁的阿秀怀着惶恐和忐忑来到白家。虽然老秀才对于女子打心眼里瞧不起,而且守旧的他在家中规矩礼节多多。但是阿秀从来没有后悔来到白家。因为白家救了柳家母子三人的命。老秀才虽然古板,虽然在她十六岁以前几乎没有给过她什么零用钱。但是每隔几个月总会让人给她娘家捎去一些钱。几年下来,母亲和弟弟不但还清了债,建了新屋,而且还买上了五亩田。日子虽然依然紧巴,但是温饱已经能够解决了。

    所以,对于白家和老秀才,她充满了感恩的心。

    少年,白云白晓天是她的夫。老秀才虽然弃笔从商了,但是对于仕途还是念念不忘,只是把鲤鱼跃龙门的心思全寄托在了唯一的儿子身上。白子明倒也没有辜负父亲的厚望。前年也就是光绪三十年,十四岁的他顺利地考过了秀才。老秀才很是有些得意,父子两个人商量着在来年就参加乡试。

    可惜呀可惜,谁能想到光绪三十年就成了科举的最后一年绝响呢?去年九月,朝廷下诏废除了延续1300余年历经数代的科举制度。父子二人闻讯后抱头痛哭。不久,老秀才在无比愤恨中带着无限的失望郁郁而终。而白子明也大病了一场。直到年前才算缓了过来。不过依旧是病恹恹的样子。

    对于比她小两岁的男人,虽然日夕相见,但是实际上她了解不多。因为他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心思总是比较难猜的,而且他还是个远近闻名的神童,那就更难估摸了。不过,她倒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虽然她不识字,但是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因此尽管她知道他其实很看不起她,她依然没有什么想法。

    她还知道原本前年老秀才就想让他们圆房但是被他用各种理由推托了,而当他中了秀才之后,老秀才也觉得儿子中举已经是十有八九了,而她这个童养媳如果做正房的话,身份实在是有些不配。只是可能读书人的心思太多,又可能老秀才的面子太薄,所以对于此事父子俩干脆闭口不言。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谈话被她无意间偷听到了一些。

    她听到父子二人打算在他中举以后,再和她摊牌。她的心里虽然有些苦闷,还在夜里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哭过,但是却也没有太多的想法,甚至没有怨恨过白家父子。白家对她是有恩的,而且她这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要做官太太,的确是有些不配。妾就妾吧,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只是没有想到晴天打了个霹雳。朝廷废了科举。她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男人是做不成官了。老实说她还是有些开心的,当夜她就捂在被子里傻笑了一个晚上:我终于可以不作妾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老秀才走了,而男人垮了。

    年后,男人总算从大病中康复了。但是这大半年来他始终还是病恹恹的,而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就待在东厢他那间书房里,顶多也就是在院子里散散步。大多数的时候看见他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奋笔疾书。这屋子里的文稿倒是堆了一大撂,满大的一个屋子都快放不下了。他说这是在以诗名志,又说他正准备给朝廷给太后上书,希望朝廷能够恢复科举。

    对于这些她是不懂的。因为生活要继续,米行要开张。男人撂了挑子,生活的重担就必须她一个人杠下来。不过,她还是有些庆幸的。因为她最害怕男人郁闷后就去吸鸦片。因为听母亲说过,当年父亲就是因为那年的棉花大丰收,可是棉花的价格却比往年低了许多,最后反而比上一年少得了五块大洋。五块大洋对于柳家这样的小户来说绝对是一笔大收入。气闷的父亲在小酒馆里借酒消愁,醉醺醺的他后来又被人拉到了鸦片馆子。从此踏上了不归路。

    所以,阿秀认为自己还是幸运的。

    当然她也想过劝劝男人:不作官就不作官吧,好好的经营这家店,生活也不错。

    是啊,在她看来,如今的生活她已经很知足了。别看白记只是个两万本钱的米行,米行里现在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阿大先生(账房老尤)、三个伙计、三个学徒。但是利润却还是很可观的。自从米行开张六年多来,没有哪一年的利润少过两万元的。这还不算两家米号的盈利呢。

    虽然她不识字,但来了白家十年的她还是知道,白家开了这十二年店,不但供男人一直无后顾之忧的上着私塾,不但让她娘家翻了身,而且在慈溪老家和江湾都买了宅子和田地。还在钱庄里存了一大笔钱。

    阿秀真的很知足了。她想着只要好好的经营这家店,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何必非要去做什么官呢?可惜她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不识字的乡下童养媳,每次还没等她支支吾吾的憋出几个字来,就被他一句:“你懂什么?”四个字给打发掉了她积攒多日的勇气。

    其实,阿秀的心里也很烦。无他,今年的生意不好做。今年春夏间,南方各地阴雨绵绵,听说湖南还有许多地方决了堤。在这行干了八年的她自然知道,今年的米价肯定是要暴涨的。可是知道是知道,却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其实不要说她这个米行老板,就是那些粮帮大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庚子年以后,上海人口日益增多。米粮自然需要增加,商人也都有意囤积。但是,直到现在为止纯粹的粮食仓库只有南市三泰码头有一座豆米仓库。原因是上海交通运输便捷,但房租却贵,而且米粮容积大,商人皆不愿意大量存货。因此大多只是在店旁略租间小屋,或者临时向银行、钱庄、铁路、轮船公司等仓库、堆栈租赁、寄存。所以说上海的米商基本上都没有多少囤粮。

    如今有了电报、有了报纸,一点点事就传得全国皆知。粮食商人一大半是靠天吃饭,个个精的象鬼。这么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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