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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外卷三
第六章
包身契订了。便宜的让白戎衣心里直发颤。包身费为十五块大洋,期限为五年。也就是说干五年活,在包食宿的情况下才需要十五块大洋。而且这五年内,雇工几乎和奴隶是同等待遇。
阿大先生老尤还嘴一撇说道:“阿秀心太软了。本来最多八块大洋就够了。这些工最大的十二岁,小的才八岁,能干什么的?现在的粮食可是贵的很。这些工可都在长身体,吃起来还不玩命?”
白戎衣看着这位四十余岁的账房无语。他的敬业哪怕是常常被他告黑状的柳春衣也是佩服的。女人在向他介绍白记的时候,曾反复的说老尤是最好的账房。
看着这个一脸诚恳地中年人,他只能长叹一声,并有了一丝明悟: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
一共雇了十四人。八男六女。都是和小龙小虎常凑在一起的小乞儿。原本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不过女人同情心泛滥,而男人则觉得最多过两月还得雇人,还是一次清吧。
最大的男孩十二岁叫李大柱,可惜人却长得瘦瘦小小,白戎衣很担心,风一吹会把他刮倒了。
小雇工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摩挲着发给他们的一块大洋。老尤说了,因为他们没有中保,所以照规矩钱是不能先发的。只能干一年发一年。最后还是他作主,一人先发了一块银元。
晚上,白戎衣带着他的十四名童工,还有从米号里支的玉米、麦麸、豆饼回到了江湾的院子。
他当晚就分配了活计。
因为晚稻已经下种,现在正是农闲。所以他让九叔带着三个大一点的男童在院子里盖几座鸡舍。
分了两个女孩跟着他学孵化。两个女孩跟着他学养蛆。另有两男两女负责喂鸡。最后再让宋大虎带着剩余的三个男孩去江边上拾些贝壳、螺丝或者到那些荒地上看能不能挖些蚱蜢、蚯蚓回来。在蛆还没有养出来之前,用这些充作蛋白质的饲料也不错。
………
忙碌起来总是感觉到时光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十月。
白戎衣在那位汉斯夫人的联络下又买到了四十三只莱克亨。三十母十三公,老实说公鸡实在有些多,不过这次的价格是两元三只,还附带五十多枚蛋。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挑拣。半个月前他又买了三百余只芦花鸡。如今他已经有了成年的莱克亨母鸡五十只公鸡,澳洲黑母鸡三十四只,十六只芦花母鸡五百余只。孵化出来的莱克亨小鸡则有三百余多、澳洲黑小鸡一百二十多只,芦花小鸡近一千只。
柳春衣也发现了莱克亨母鸡确实能生。而吃了饲料的芦花鸡产蛋量也上升了不少。
因此柳春衣觉得买的鸡还是太少,反而催着他再买点鸡。但是他觉得暂时保持这个规模差不多了。毕竟这个月没有卖出一只蛋,生出来的蛋全拿去孵化了。现在所有孵化出来的小鸡已经有一千四百多,还有近四千多只鸡蛋正在孵化中。
此外小雇工们现在还不是非常熟练,再要买鸡,只怕又再要再雇人,而院子里的鸡舍也容纳不下。他想着等再过一个秋收后再说吧。
因为小雇工们大多勉强已经都能独立进行工作了,所以白戎衣自己反而闲了下来。
一个月来,他让柳春衣去打听上海蛋市的事情也有了眉目。有好消息却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蛋市中并没有太强大的势力。光绪以前,上海市场上的鲜蛋主要由农民或蛋贩直接在各集市上贩卖。虽然市场上也有一些蛋行但这些蛋行大多都是由咸鱼行或地货行兼营,以经营鸭蛋、皮蛋、咸蛋为主,很少经营鲜鸡蛋。而且蛋行数量很少,规模也不大。只是光绪以后,英、美、德、日等国洋行先后在上海向华商蛋行收购鲜蛋和再制蛋装篓运销国外;加上上海的洋人渐多,他们喜欢吃鲜鸡蛋,所以蛋行发展迅速,并且大多改以经营鲜鸡蛋为主。现在上海最大的蛋行是协记和郑源泰,他们都是正经的商人,没有什么黑道和官方背景。
上海如今每日销售的鲜鸡蛋大约在8、9千斤,但是出口的数量却很大。仅郑源泰一家去年就通过洋行出口数百万只再制蛋。
好消息自然是蛋市上基本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坏消息嘛,上海的蛋市比自己原来想象的要膨大的多。主要是没有料到现在的鸡蛋出口量这么大。看来想要独占上海蛋市就必须在出口上占上大份额、甚至绝大多数份额。而如果要拿下出口的大部分份额,估计最少养鸡场的规模也要二十万只鸡以上才行。
他感觉到了压力,但是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是正常的商业竟争,他都不怕。再说要做出口他估计他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首先他英文、法文都过得去,可以和洋人直接沟通。其次他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的中国人都更了解洋人,同时也更能认同那些洋人的价值观。最重要的是他坚信他的鸡蛋的成本要比蛋行低,甚至可以说要低不少。因为据了解还没有哪家蛋行自己办了养鸡场的,鸡蛋大多数都是从本地收购甚至是从外地运过来的。这样一来,成本自然要比他高去很多。
“老爷,你乐什么呢?笑得这么贼?”人总是会改变的。虽然一个多月来,他们的见面的次数算不上太多,但是柳春衣明显感觉到男人和以前的确是彻底不同了。首先是勤快了。以前他可是个家里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一心只扑在圣贤书的读书人,而现在他几乎什么活都肯干。竟然连那些她看着头皮发麻的蛆虫他都毫不顾忌。其次是和善了。倒也不是说原来他不和善。只是他原来对家里的帮工从来都是爱理不理,难得说上一句话那也绝对是鼻孔朝天不带正眼瞧人的。如今可不同了,不但是和善,简直是有点没上没下,按九叔的话来说就是完全没有了读书人的那股子酸劲。而老尤则惊呼少东家这还是读书人吗?
不管别人怎么说,春衣觉得如今的男人很好,这才象是居家过日子。一家人何必要干什么都端着架子呢?所以呢如今她说话也不那么拘谨呢,有时还能和他开两句玩笑。
“怎么有空到后面来?”他确实感到有些奇怪。春衣可是个不折不扣地敬业人士,而且人勤快的不行。按她自己的话,这要是一停下来,总觉得全身都不对劲。现在可是刚过晌午,虽说自己难得回来一次,但是刚才可是在吃饭时已经寒暄过一阵的。
“无聊,来和你聊聊天。”
男人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她。
女人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你别乱想,店里生意不好,我看着难受,所以到后面来透透气。”
“生意不好吗?”
“是啊。这米价倒是降下来了,前几天米号的零售就跌破八元了。可是生意还是清淡得很。老尤把九月份的利润算出来了。将你从店里支走的玉米、麦麸、豆饼另外记了帐,两家米号的帐还最后清,光行里九月份赚的还不到一千个大洋。”
白戎衣吃了一惊,这店里的生意虽然他不管,但是现在名以上这可都是他的钱,他怎么能不上心呢?往年里一年的利润最少也在两万元,平均下来每月都得一千六、七。虽说因为八月份囤了些粮,亏了一百五十多块大洋,但是也不至于连一千大洋都不到啊
“怎么会这样呢?”
“现在市面上都指着米价还能再跌些,再说新粮也快收了。所以啊,大家都是尽量的少买米。此外咱南市这月又开了一家米行,北市那边听说开了两家,虽然资本都不到1万元,,但也分了些生意过去。”女人有气无力地说着:“这几天就越发不行了。”
“走,去前面看看。”白戎衣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怎么样?想出主意没?”女人殷勤的用着大蒲扇帮他扇风赶蚊。
快两小时,只来一家米号来批了买了五石糙米。倒是有两个掮客(米粮经纪人)三个米客上门来兜售。看来如今这米市的确有些惨淡。
“主意倒是很多。”白戎衣这话一说,老尤、大毛和学徒小黑都忍不住凑了过来,谁知道他却转嘴又说道:“可惜上海的米行太多,白记占的份额太少。那些促销的法子都不能用。要不然等于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非害死自己不可。”
“怎么会?”女人把她那双大眼睛睁得溜圆,一脸的不信。
“当然会。要是把我那些促销的点子用上,的确可以招揽上许多顾客上门。可是如今的买卖人哪个不是精似猴,有样自然学样。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别人学了去。而这促销,说到根上就两个字:让利。你让人觉得有便宜可占,他自然就会买。咱白记虽然规模不算小,但米行中比我们大的却也不少,几家大米行后面还都有粮帮或者钱庄支持。咱要是什么都不错,起码还能维持如今的局面,这商战一旦打起来,到最后只会便宜了那些大店。一场争斗下来,店里的生意还不如现在呢?”
男人的话让老尤点了点头,不过其他三人都是一脸失望。
“难不成,咱们只能这么干等着。”女人的蒲扇也停了下来。
“那倒也不是。米行方面我倒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是咱的两家米号倒是能够搞一些隐蔽的促销。虽然见效慢一些,但是效果还是会有,至少回头客会越来越多。等口碑传出去之后,生意自然会好起来。而且就算有别的米号模仿,数量也不会太多。因为毕竟咱没有大张旗鼓吗?”
“慢就慢吧,只要不这样半死不活就行。啥法子快说。”女人就是急脾气,一下高兴起来,使劲地拽着他的胳膊。
“这法子就四个字:足秤加一。”白戎衣说话的时候眼睛从四个人的脸上依次扫过。
大毛的脸上毫无表情,女人的脸上挂着疑惑,老尤似有所悟,最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学徒小黑眼睛亮了一下,笑了。老尤很快就能明白,一点不稀奇,再怎么说他也是上个五年私塾的人。不过,小黑这个大字不识的十四岁小学徒似乎也明白了,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这一个多月,他一面教着童工们养鸡,同时也在用心观察这些人。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不断地调整他们的岗位,然后又从中选出了几个能管事的。所以时不时地就会冒出考察人的欲望。如果小黑真能明白的话,看来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起码比大毛要强。
“老爷,你说的是啥意思啊?”女人晃动着他的手臂,不自禁的撒起娇来。弄得他额头上顿时布满了汗。不过,这么多人在,怎么也得给她点面子,挺住了、挺住了。
白戎衣把头转向小黑:“小黑,你说说啥意思?”
小黑挠了挠后脑勺:“东家,我说错了你可别笑我。我想着是不是说,每次卖货这秤一定要足,然后在足秤的情况下再加一……一两,这样客人就会觉得占了便宜。以后自然会有回头客了。”
“行啊,小黑,说得不错。”白戎衣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月的薪水加五百文。”
小黑高兴坏了,学徒根本就没有薪水。顶多也就年节时候发点米让他带回家。这可是他赚得第一笔钱,他连连鞠躬:“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不用谢,以后你用心做事就是谢我了。不过呢,我这里要纠正一下,加的可不是一两。你想啊,要是人买半斤米,咱给加一两,那咱不是赔本赚吆喝吗?如果人买一石米,咱给他加一两,那估计人看都不会看。咱等于白赔了个笑脸。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肯定还会说咱小气。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白戎衣的话说完,女人和大毛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黑则是局促的站在那里使劲地抓头:“东……东家,那怎么办?”
“这个加一的一,米号要根据具体情况,灵活掌握。你们也都晓得,米号的利润只有两成,虽说咱的米号是从我们这里直接拿货,但是也不能破了这规矩。这两成里面还包括了税、捐还有米号雇工的薪水。所以最多只能让十分之一。具体怎么弄,让他们自己琢磨吧。我的要求就是两条:一加的时候要自然,不要太做作,二加的时候一定得想办法让客人看见,咱可不能做无名英雄。”
他的话一说完,又惹来一阵大笑。
“那咱行里为什么不这么干呢?”大毛忍不住问道。
“这还用问?”女人瞪了他一眼:“米号是零售。客人都是直接买米,这消息传出去也慢。再说米号大多本小胆子也小,让一成利,可没几家敢作。米行就不同了。来这都是搞批发的米号,一点点什么消息立刻就传出去了。而米行的本钱足,说不定第二天就有人会跟风。”
“说得对。不过我也没有要说一定让一成,只是说最多一成。这么说吧。我的意思是要让客人感受到我们白记的诚意,只要达到了这个效果自然是送的越少越好。如果偶然有几个客人送一成倒是可以,但如果人人都这样那可绝对不行。因为这会引起米价下跌的。我们不是降价而是表达我们白记的诚信。如果将来有人问起,你们一定得推说是下面的伙计自己干的。”
他的话刚说完,女人忍不住说道:“老爷的心眼可真多,怪不得人家说读书人的肚子里能撑船呢?这得要多少弯弯绕啊?”
第七章什么最赚钱?
这都什么呀到底是赞我还是骂我呢?没文化真可怕他的额头上的汗越发多了。
“我去趟洗手间。”男人说着,亡命般向后院冲去。
“洗手间?洗手间是哪?”四人的脑袋里同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女人则是紧随而去。结果转了一圈在书房里找到了他:“这就是洗手间?”
女人的话让他额头上长出一条隐形黑线,他只好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古书上说:瘦人长寿,我当然想长寿了,所以我决定把书房改称为希瘦间。”
“可是你已经很瘦了呀。”女人非常不解。
“没有最瘦,只有更瘦。”他胡诌了一通后,赶紧把话题扯开:“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卖蛋。明天我就让九叔来拉玉米和豆饼的时候顺便送五百枚鸡蛋送到米号去,你看怎么样?”
“老爷,你不是说现在不能卖吗?”
“如果还不卖蛋的话,我们就要建新鸡舍了。另外还必须再增加人手。我想过了只出不进总不是个事。再说发展的太快,也不好。一来都是生手。二来卖蛋最好有个过程。循序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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