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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比起江南的烟花春雨。北疆的天气来得格外酷烈。冬天冷的时候,北疆的寒风能把人刮得脱掉一层皮,夏天炎热时,这烈日也能把人晒得同样脱一层皮。
从北方草原吹来的热风,吹得东平镇帅府门前的大旗猎猎飞舞,旗下站岗的卫士也被吹得脸蛋红扑扑的,汗流浃背。
在东平都督的官衙里,东平都督长孙寿一身正装官袍,临襟正坐地批阅着厚厚一叠公文。
在武川的旧同僚眼中,当时还是都将的长孙寿有很多的缺陷,他残忍、冷酷、不懂交际、缺乏情趣和幽默——但谁都不能否认,长孙寿是个做事认真、非常勤政的人。
长孙寿在武川担任都将时的一些事迹,至今还在武川军界流传。他怀疑军需官贪污了喂养战马的黄豆,用劣质食料掺杂来喂马——上千匹战马,就算每匹战马每顿能克扣下半斤黄豆,日积月累下来都是一笔大收入了——于是叫了军需官问,军需官抵死不认。
贪污军饷很容易查证,但贪污战马的食料是不易查证,因为战马不会。放在别的长官身上,要不是找个借口将那军需官揍一顿军棍算了,要不是干脆就此了事。但长孙寿却是与众不同。他当场下令杀了两匹战马,割开胃袋来检查,看到了里面的劣质草料——于是,军需官无可抵赖,长孙寿当场下令将他枭首示众。
消息传开,武川的大小军头们战栗。这种冰山般冷酷的酷吏风格,是边关武将们最厌恶的。武将们尽管说不出来道理,但他们都直觉地感到了威胁。
所以,当长孙寿被调离武川的消息传开时,武川的各个军营都在大放鞭炮。当然,表面的说法,这是为了庆贺长孙都将大人高升,实际上,到底在庆祝,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送瘟神!
门外响起了塔塔的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对着长孙寿微微一躬都督。”
“嗯。”长孙寿头也不抬刘管领,你说吧。”
“是。卑职奉都督指令,收集东陵卫孟聚的资料,有些进展了。孟聚,洛京人士,乃洛京士族孟家次房四子。
太昌元年,他于洛京府试中以二十七名上榜,得授秀才;
太昌六年,他转投东陵卫洛京署,历任兵长、侯督察;
太昌八年八月,孟聚转仕北疆靖安东陵卫。于刑案科任侯督察;
太昌八年九月,孟聚破获灭绝王大案,从而得到东平陵卫镇督叶迦南赏识,从此青云直上。短短一月间,他历任靖安东陵卫军情室主办、靖安东陵卫副主管、督察,然后在叶迦南死后,他竭力为叶迦南复仇,得到了东陵卫总署和朝廷的赞誉,因此接任东平陵卫镇督一职。”
部下报告的时候,长孙寿始终没有抬头,但他停下了翻阅公文的手,倾听得很专注。
他摇着头,显得很失望都是些陈年旧货,先前都的,没用处。”
十五岁的秀才,英勇无畏的勇士,忠心重情义的将军——长孙寿不,世上真的会存在高洁无暇的圣人,更不这圣人能做到东平陵卫的镇督。在东陵卫这种地方,心不黑手不辣,连活下去都难。更不要说做到一省镇督了。
见过的陵卫高官,哪个不是满手血腥又贪婪的怪物?
但东陵卫里面偏偏就出了孟聚这样的异类,他不贪婪,不冷酷,不杀良冒功,不滥杀无辜,不诬良为贼——所有陵卫军官爱做的事,他都没做。
这厮太奸猾了,履历竟跟张白纸般白净,连半点不好的丑闻都没有,更不要说罪证把柄了。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他如何能这般老练沉稳,滴水不漏?他的那些黑心事和龌龊手段,到底是如何掩盖的?
长孙寿实在想不明白,他问当初,孟聚为从洛京被发配到靖安来,这事可查清楚了?他是做了,还是得罪了谁?”
“卑职无能,查不出原因——孟聚的口风很紧,他根本没和人说起过,靖安东陵卫也没人此事,除非我们去洛京调查了。”
“哼,真是饭桶,做事就不能精明点吗?!”
长孙寿怒骂出口,刘管领深深低下了头,心中却是不害怕。他是长孙寿从武川就带的心腹了,长孙寿的脾气。长孙都督禀性阴沉,他要是怒形于色,那倒是无妨。但他若是生气了却是不动声色,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都督,卑职还查探到一件事,可能有点用处的。”
“说来!”
“卑职听说,孟聚在靖安城里有个相好的,是天香楼的一个歌姬,叫欧阳青青,平时很少人的。”
“哦!”长孙寿脸色稍和,老于世事的他当然,女色往往是男人最大的弱点说下去,详细点!”
那刘管领脸上出汗了。欧阳青青是孟聚相好的这件事,他也是在天香楼吃饭时听人闲聊说起的,而那个人也是听别人说的。因为是多方辗转来的传闻,刘管领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只是长孙都督发怒了,他说出来不过想搪塞一番罢了,却不料都督对此竟是很有兴趣,刘管领立即手心出汗了:更多的详情,他哪里?
“因为孟聚是东陵卫的大头目,东陵卫做事一向神秘,孟聚的仇家也多,他也很怕人伏击,所以。孟聚每次到天香楼与欧阳青青幽会,都是要先派来大批武装白狼封场,然后孟聚乘着马车,从天香楼的后门悄悄进去,天亮时才出来。在他们欢好时,白狼们封锁了整条街,谁也无法靠近天香楼——卑职是花了不少银子,好不容易才从天香楼的一个厨子那探到了消息!”
长孙寿沉吟不语。精明的他当然能听出,部下的话里有点不尽不实。为了跟情人约会封锁了整条街——这哪里是一省镇督来会幽会相好,这简直是皇帝微服私访了!孟聚再傻也不可能干这么张扬的事。
但这不要紧,只要孟聚确实与那个歌姬有奸情。这就够了——只是,孟聚未婚,欧阳青青未嫁,以他一省镇督的权势,倘若真看中了欧阳青青,娶回家去又有何难?
孟聚没将欧阳青青娶回家中,反而让她继续留在天香楼那种风月场所,这让长孙寿殊为不解。但他没细想这个,而是考虑起,从这个情报里,能对孟聚采取行动。
想了一阵,他阴测测地说刘管领,你与天香楼的厨子很熟?能否收买他,等下次孟聚过天香楼时,在他吃的饭菜里帮着下点调料——你明白的,那种特别的调料!”
刘管领吓了一跳。他长孙都督与孟镇督不和,但没想到,双方的矛盾已到了这种地步,都督竟是要下狠手置孟聚于死地了!
孟聚毕竟是东陵卫的镇督,东平行省的监察大员,他横死在东平,万一朝廷追究下来办?想到谋害一名镇督,想到东陵卫可怕的手段和报复,即使刘管领跟着长孙寿时日已久,他也不禁一阵心惊胆跳。
他哀求地说都督,这样是不是。。。激烈了点?我们想办法教训那姓孟的一顿也就是了。若是出了人命,只怕不好掩盖啊,朝廷怕不会怀疑都督您?”
长孙寿冷哼一声哼,孟聚死了,拓跋元帅只会高兴!至于朝廷,哼,朝廷这时候哪顾得上我们这边。。。算了,这些跟你说也不懂。你只管找那个厨子办事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刘管领唯唯诺诺,心中叫苦。他哪里认识天香楼的厨子?但先前既然已经吹了牛,现在却也没法改口了,他苦着脸说卑职试试。不过那厨子胆小得很,要他下。。。下那种,他怕是没这个胆子。”
“胆小的人更好,给他一千两银子,他若不肯跟我们合作,那他就是与都督府为敌——告诉他,并不是只有东陵卫的刀剑能杀人的。”
“都督英明,但这种事,不好勉强的。我们把他逼得太厉害的话,万一他跑去跟东陵卫告发了我们,那可办好?”
长孙寿一愣。想了一下,他勉强地说他若是不肯下毒的话,那就让他帮忙通风报信好了。下次孟聚去天香楼幽会相好时,让他通知一声我们就行。”
刘管领顿时松口气,不用下毒,只是要查探孟聚何时去天香楼,这个容易多了,随便叫两个乞丐蹲在天香楼对面守着就能办到。只是想到要谋害一名镇督,他心里始终是惊恐不安。
看着刘管领惊恐的眼神,长孙寿拍拍他肩膀刘管领,你不必担心。孟聚暗中煽动兵变,围困威胁都督府——他既然能做初一,我们为何不能做十五?
在我们身后,有拓跋元帅的支持,孟聚奈何不了我们——你没看,上次乱兵围困了都督府,却是一个人都不敢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能办好吗不跳字。
刘管领心中惨叫:孟聚奈何不了的只有长孙都督你而已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就算暗杀失败,阴谋败露,你长孙寿是朝廷的东平都督,孟聚反正是不敢动你的,但对付起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他却是绝不会手软,一刀一个。
而且,就算暗算孟聚成功,等待的也不会是奖励,运气好的话给一杯毒酒,运气差点就是一群杀手——这么大的事,以长孙都督的为人,他怎可能让这个活口幸存下来?
这时,刘管领已经一千万次地后悔了,刚才有事没事提天香楼的婆娘干?真是搬起石头砸脚!
但在长孙寿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他也没了退路,只能说卑职。。。卑职勉力而为。但需要,请都督给我,还有经费、人手。”
“我给你半个月吧。”长孙寿沉吟了一阵,他说动手的不能是都督府的人,你去外边找人,要身手好的,最好是些外来的好手,不要引起关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是,卑职明白。”——东陵卫与本地的帮会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找外地杀手的好处一来事先不会引起注意,二来事后要灭口也容易些。
长孙寿满意地点头明白就好,去吧,抓紧点,干利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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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长孙寿来说,孟聚是他遭遇的生平大敌,所以要全力以赴地对付;但对孟聚来说,长孙寿连个目标都算不上:对方虽然名义上是东平武将之首,但旅帅们都对他不屑一顾,他的命令都出不了都督府大门,没权没兵的他对根本构不成威胁。对孟聚来说,与其关心长孙寿在想,还不如关注洛京的慕容毅呢,毕竟那边对的影响更大。
六月十八日,整整一个,孟聚都在官署里绞尽脑汁考虑着给慕容毅的信该写。
自从那天听柳空琴说慕容家近况不佳,孟聚就想写一封信去问候慕容毅了。只是这封信委实不好写,孟聚几次都没法落笔。
这信,不但要表达出的问候之意,还要让慕容毅感到,孟聚是很讲义气的人,他已了慕容家的近况,但他并没有跟着大家一块墙倒众人推,而是依然关心慕容毅这个。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孟聚必须事先考虑,这信有落到朝廷手上的可能,不能在信里露出任何把柄,不然的话,朝廷整慕容家还要花些力气,要对付这样一个小小的同知镇督真是容易得很。
在书斋里憋了一个,孟聚才勉强地写了几行字,但他看看,觉得还是不满意:写得太露骨了,不够含蓄,市恩卖好的味道太浓了,慕容毅也没沦落到要同情的地步。
孟聚叹口气,撕了写好的信又换了张白纸。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刚想到了一点头绪,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刘真圆滚滚的身材出现在门口,他响亮地喊道孟老大,我来了!”
刚刚酝酿好的字句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孟聚无奈地抬起头胖子,下次进来时,麻烦先敲门!你我在这的?”
“呵呵,是我妹子蕾蕾说的,她说孟老大你在这边看书。”
没等孟聚,刘真已经喜滋滋地告诉他孟老大,今晚我们去天香楼吃饭吧!”
自从不久前,长孙都督调回了兵马却是依然无法奈何孟聚,最后灰溜溜地铩羽而归,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东平省里的老大恐怕要换成姓孟的了。
这几天,孟聚身价陡涨,不但靖安城里大小的官僚纷纷前来拜访,城里的富商也纷纷想攀门路想结识他,获得庇护。
商人们都这个道理,边塞不同内地,朝廷是靠不住的。在这里,要想获得安全保证,唯有投靠那些掌握雄兵的军头。既然孟聚是最有势力的军头了,富商们当然对他趋之如骛,每天光王九拿来恳请孟聚赴宴的帖子都有几十张,王九帮孟聚写信婉拒都写得手软。
孟聚是洛京来的军官,与东平民间没牵连,他性子疏懒,也懒得参加这种应酬,很少肯赏脸出去赴谁的宴。富商们求而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孟镇督身边的人就成了大家争先讨好的香饽饽了。
这阵子,随着孟聚身价的暴涨,“孟镇督的老同事兼结拜”的刘胖子也跟着水涨船高,也抖了起来。以前满街舔着脸找人混饭吃的刘胖子,现在可是变成了响当当的“真爷”,现在,再要请真爷老人家赏光吃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说要想通过“真爷”请孟大人出来赏光吃饭,那更是难如登天了,不大大地出血是不可能的。
孟聚斜着眼睛瞄瞄刘真找到肥羊了?胖子,你捞了多少?”
刘真腆着脸嘻嘻笑着不多不多,也就一丁点,一丁点,勉强养家糊口罢了!老大,今晚和我去吃饭吧,美女好酒好菜,绝对让你满意!”
刘胖子伸出了食指上,他比划着,只露出一点点小指甲,以示那“一丁点”是多么微不足道。
孟聚莞尔,跟着刘真“呵呵”地笑了一阵,然后,他迅速把脸一板没空,我要写奏折,你自个去吃吧。”
刘真顿时慌了手脚,这顿饭,人家可是出了大价钱的。倘若孟聚不去,他跟人交代?难道要把已经装进口袋的钱奉还给人?这样做还不如杀了真爷好了。
“孟老大、孟老哥、孟长官、孟大人,求求您了,去吧!今晚的节目真的很精彩啊,天香楼大厨的顶级滋补靓汤,西山酿的美酒,十几位顶级美女,欧阳青青倾情歌舞。。。”
“没空,我要写奏折。”
刘真百般诱惑,软硬兼施,孟聚就是咬死说没空。
仿佛看到口袋里的银票都长出了漂亮的翅膀要展翅飞走,刘胖子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泪汪汪地问孟聚孟老大,你到底要样才肯去?”
“呵呵,呵呵,呵呵~~”
孟聚和蔼地笑着,伸出拇指来搓着手指——那手势是古往今来不分中外民族男女老幼贫贱富贵都通用的,孟聚觉得,哪怕做给外星人看,对方说不定都能看懂。
刘胖子顿时杀猪般惨叫起来,脸上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着孟老大啊,您老人家都这么阔气了,哪里看得上咱这点小钱啊?您就放过我一马吧!”
孟聚笑吟吟地望着刘真,笑而不语。刘真说得没,今日,确实不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了,但他就是喜欢捉弄贪财的刘胖子,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孟聚觉得很有成就感——当然,顺手弄点零用钱也是不的。
刘真又哭又闹,但孟聚心如铁石。最后,刘真不得不乖乖掏钱,他泪如雨下,伤心得刚刚被**的小女孩。
吹了下手上那张刚刚到手的一百两银票,孟聚问今晚的饭局,是回事?那肥羊是来头,你摸清人家的底子了吗?胖子,可不是人的银子都能收的啊!”
刘真连忙拍着胸膛保证,是懂事的人,绝不会给孟老大添麻烦的。
“那肥羊是豫南的商人,叫常天财,他一直常驻东平做生意的,专门收购羊皮和羊毛倒卖。我查过他了,身家清白,没啥可疑的。他以前的靠山是元义康都督,可现在元都督走了,他没了靠山,地痞和官府都经常骚扰他,他很烦恼。
孟老大您现在是东平的老大了,他十分仰慕,辗转托了求我,想把他介绍给您。这厮可是大肥羊,口袋里有的是油水,老大你不必跟他客气,下刀狠一点也是无妨的。”
孟聚问了几句,确定那位常掌柜确实是生意人,以前也的确是元义康旗下的人,做的生意只是牛羊皮毛而不牵涉违禁买卖,他才终于松了口既然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那我倒是不妨见见。胖子,你叫人去跟天香楼的老杜说声,今晚我要,让他安排贵宾包厢给我,菜谱就按我上次点的好了。”
“好嘞,老大放心,小的给你办得稳稳妥妥的。到时我来接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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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分,在刘真带领下,孟聚领着王柱和两个侍卫到了天香楼。
天香楼的杜老板跟往常一样迎出门外恭候,孟聚对他笑笑老杜,我又来叨扰了。”
杜掌柜躬低了身子,笑道哪的话,镇督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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