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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新县太尊大老爷敲着铜锣。率领他手下那一帮鱼肉乡里的站班、巡街耀武扬威的到达码头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
水面上的死尸载沉载浮,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道,这得是多么强悍的水贼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的惊天大案?县里的衙役们欺压良善、敲诈勒索的事情是做惯了的,可要是说真刀真枪的和骁勇剽悍的匪类硬撼,他们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没有胆子下水缉拿贼寇,不等于没有办法。
董太尊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比泥鳅还要油滑三分,见到这种情形,当即命人把铜锣敲的咣咣作响,同时所有的衙役大声鼓噪,闹出的动静还真不小。
董朴实绝对不会冒险去和水面上的“贼寇”厮杀,这么做就是在告诉水贼:“你们千万别上岸,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河面上的水贼好像没有明白太尊大人的好意,不仅没有远遁,反而靠了上来。这让董朴实头疼不已,若是远远跑开,只怕会被人说成是怕了水贼,若是不跑吧,其实心里早就怕了。
正在县里的这些家伙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船头忽然出现一个瘸腿瘸脚的身影!
董朴实是何等精明之人。看到林三洪出现在船上,立刻就知道对方不是水贼,而是刚走的钦差大人!
“来人,快来人,钦差大人在船上呢,天差大人在为本县铲除匪患。快备船,快点,老爷要与天差大人并肩携手与贼寇决一死战,若是耽误了时辰放跑了水贼,老爷拿你们是问……”
在董太尊“大义凛然”的叫喊声中,手下的衙役急急忙忙找了一艘小舟,驾着船靠了过去。
船上血污尤重,船板上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踩过的时候滑滑腻腻,让人毛骨悚然。船上到处都是激战过后的痕迹,也不晓得钦差大人究竟如何神勇……不对呀,这船上怎么还挂着司狱司的认旗?
上船之后,董朴实急忙迎了上去:“天差大人……”
林三洪挥挥手,示意董朴实站立一旁不要说话,然后咬牙切齿的大吼道:“把田志国带上来!”
五花大绑的知府大人田志国被侍卫提了上来,一把扔在林三洪的脚下。
林三洪狠狠一脚,把臬台崔铭圭的脑袋踢到田志国的面前,语气森然的说道:“府台大人,这个脑袋你认得吧?”
“臬……臬台大人……”
“认得就好。”一身是血的林三洪哪里还有半分钦差应有的尊贵模样?提着刀子在田志国面前虚虚劈了几下:“我晓得你们湖广的官员看不起我这个钦差,也没有拿我当回事,不过不要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我的手段了。三品的臬台老子都砍得。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嘿嘿……”
“天差饶命!天差饶命……”田志国终于明白过来,林三洪是真的动了杀意,而且这个钦差肯定得到了朝廷的鼎力支持,要不然就是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这绝对不仅仅是钦差和湖广官员的个人恩怨,而是中枢朝廷和地方藩王的实力之争。田志国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的知府就白做了:“下官……卑职……愿意为朝廷尽忠,为天差大人出力,只求以待罪之身立功……”
“好,很好,跟我去武昌府城……”府台大人的官船早已在林三洪的控制之下,这点似乎不必和田志国商议,就听林三洪说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至于你愿不愿意在做,能不能做好,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钦差亲手砍了臬台的脑袋,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府台大人,看到林三洪一脸狠毒的样子,田志国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急急忙忙的表明忠心:“本府……卑职愿意,但凭天差吩咐。卑职无不遵从。”
“阳新县……”
听到天差大人喊起,董太尊的腿肚子都软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钦差大人的真实目的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个时候钦差大人居然没有夹着尾巴逃回京城,还要主动去武昌府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战争!中枢和地方之间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这个时候去武昌府城,等于是去送死,楚王弄死这个钦差,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钦差大人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量。钦差大人的胆量从何而来?必然是战争。
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于繁华处听秋声是久历官场之人的本能。董朴实甚至能从林三洪的举动之中听到擂响的战鼓,看到刚刚经历过靖难之战的千军万马正顺着长江杀奔湖广而来。
“卑职……卑职在,卑职……谨侯天差大人吩咐。”
养尊处优惯了是董太尊脸上的汗水淋漓而下,林三洪忽然笑了,极是轻松的哈哈一笑:“有个肥差正要你阳新县帮我走一遭……”
“天差大人有何……有何差遣?”
董朴实最怕的就是林三洪让他去武昌。
楚王的实力虽然不比朝廷,可武昌府城是在楚王的绝对控制之下,不管朝廷有多少兵马,一时三刻也到不了武昌。万一……可以说是肯定,不管谁去武昌,都会被楚王捏死。连钦差大人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微不足道的县令?
“阳新县呐,要是我让你点起县里的人马,跟随本钦差去武昌府城走一遭,你有没有这样的胆量?”
果然是要去武昌了!
听到林三洪这么说,董太尊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几乎要哭出声来:“天差大人呐,小人实在没有哪个胆子,不敢跟随天差去武昌府城做大事情。若是强自去了,恐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拖累了天差大人。望天差大人看在卑职鞍前马后小心侍奉这么些时日的份上……”
“行了,行了。又不是让你去死,哭的哪门子丧?”林三洪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董朴实的肩膀:“我也看出来了,阳新县你的胆子不大,就不强求你做大事情了……”
“多谢天差大人体谅,卑职做牛做马……”
林三洪道:“先别急着说这些,既然你没有胆量跟我去武昌府城,也不打紧,那就帮我做一些拾遗补缺的事宜,如何?”
这样的情形之下,董朴实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臬台的脑袋就在脚下,林三洪已经让了一步,若再推诿搪塞的话,估计牙缝里的那个“不”字还没有说完,脑袋就已经掉下来了,臬台崔铭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要不是武昌府城,天差大人但有吩咐,纵是赴汤蹈火,卑职也……”
“也不是要你是什么龙潭虎穴,只是想要你往京城一趟。我已经和武家营的乡亲们商量好了,能战能跑的可以跟我去武昌,其他老幼无力者全部送到京城安置,”林三洪说着,语气忽然就变得杀气腾腾。对着董朴实说道:“阳新县呀阳新县,你有没有欺压良善有没有贪墨钱财,这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按照大明律法,你犯下的这些罪行诛九族都够了。我也本打算把你按律处置……”
董朴实做过多少威福乡里鱼肉百姓的事情,恐怕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一直都认为钦差是个贪财好色之辈,只要把钦差打发高兴了一切都可以安然无事。现在看来,那副庸官惰吏的嘴脸完全就是林三洪故意做出来的,钦差大人所图者大,连臬台的脑袋都砍了。还在乎再多杀一个小小的县令?
林三洪这么一说,董朴实已是汗透重衫,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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