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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起自己的家族长房怒吼:“我令狐艾早晚有一日,要成为令狐家的骄傲。”
这样一个世俗染身的男子,却也有过那样明朗青葱的岁月呢。
今日与往日的理想虽不同,但他令狐艾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的能力,取得了王烈的信任,还间接的挽救了自己的族弟令狐盛一家。
青衫入边城,层云卷平舒,飞黄如梦里,笑看胜往昔。
就连身旁的侄儿令狐泥都感觉到了伯父的不同,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的自信与明朗。
第一次,令狐泥见到自己伯父挺起了腰杆:“艾伯好威风”
令狐艾点点头,他这样的聪明人自然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一切,心下对那个高大爽朗,又有些腹黑的少年却更死心塌地起来。
人生一世,不求闻达诸侯,但却一定要有能挺起腰杆的一刻,哪怕只有这一刻,也算不负少年狂。
众人一路前行,很快进入章武郡治所平舒城,刚一进城,一个浑身绫罗绸缎,富态无比的胖子猛的拜倒在路前,口中高呼:“青天大老爷——”
令狐艾一愣,问樊坦:“樊大人,您治境一向清明公正,怎么如今还有人拦路告状?”
樊坦也是一愣,刚要叫人驱赶走这拦路的胖子,那胖子却爬起身,满脸喜气道:“起牌匾”
只见几个小厮撑起了一方牌匾,楠木制作的牌匾上密密麻麻书写着:“恭迎章武郡守令狐元止先生上任大吉。”
再一看那胖子,令狐艾差点笑掉了下巴,正是以前他为平舒令时,和他走的最近的大户岑言。
樊坦也认出了岑言,一见那牌匾,却是哭笑不得,却也暗自佩服岑言见机行事如此之快,这新任太守刚进城,他牌匾都做好了。
岑言却直接拜倒在:“令狐大人明鉴,小人自大人走后,对大人您日思夜想,青天父母官,令狐老大人,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来了,您一定不能再走了。”
令狐艾已经算脸皮极厚的所在,此刻却是面皮微红,樊坦却是暗道岑言比自己还能阿谀奉承。
路边其他匆匆赶来,准备欢迎令狐艾的大户、豪强也是窃窃私语。
令狐艾身后的苏良、冉瞻、胡大海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到过如此之人。
但对于这些曲意奉迎他的大户和豪强,令狐艾却是笑容以对,这些人在他当县令时就是他豪爽的金主。尤其是岑言这样的人,如此主动带头的欢迎他上任。
虽然这其中巴结的意味太明显了,但对于能主动投附的,岂有放过的道理?
就如王烈平日对他所说的那样:“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人,只要肯真心投附,就接受他们,是杀是用,再看今后的表现。
对待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令狐艾总是很有耐心的。立刻下马,扶起岑言,一副体恤下人的长者模样:“诶呀,岑兄,当日我为县令,你也是多有支持的,你如此客气,我却受之有愧啊。”
岑言却是立刻再次拜倒:“当日能得大人日夜教诲,言早就心有所属,今日总算又把大人盼来,还望大人能继续释疑解惑,日夜赐教。”
一旁的胡大海看着这一切,对冉瞻低语:“冉校尉,你看这两人你来我往,日夜相随是什么关系。”
冉瞻还没有说话,令狐艾耳朵先听了进去,猛一回头,对苏良再次道:“苏良,管好你海叔。”
一旁的樊坦却是偷笑不止,暗道岑言到底是一个俗气商人;偏要学文士说话,结果驴唇不对马嘴。
那边岑言一脸惶恐:“太守大人,是小的有什么失礼了么?”
令狐艾忙劝慰他:“不是,是我这手下有些事情要做,你放心,这次来章武,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然后,又宽慰了岑言几句,但对于其他大户的欢迎,令狐艾却异乎寻常的没有理会,和岑言说过话后,就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其余那些大户也不敢相问,更不敢阻拦,都死死盯着岑言,准备找这个新任太守眼中的红人问个明白。
他们却不知道令狐艾是存着欲擒故纵的心思,在大军两侧,簇拥着把令狐艾和樊坦一路送到太守府,那边四千多大军在苏良的带领下,自去城内军营驻扎。
这些商户却还聚集在门外,不肯散去。
太守府内,令狐艾、樊坦两人相对而坐,樊坦笑眯眯的举起一根胡瓜(黄瓜):“咱们章武郡实在太清苦,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只有这些胡瓜,却因为章武气候温和湿润,所以适宜种植,算是特产了。”
令狐艾闻言,却是心中暗骂樊坦吝啬,这老家伙虽然不算贪婪,但这三年内史当下来,家中财宝也有好多,却每日穿得破破烂烂,吃喝也极其不讲究,就知道哭穷。
其他鸡鸣寨众将,冉瞻、白文、胡大海等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却是误解了樊坦,樊坦并不是那种死咬着钱财不放的吝啬鬼,只是他即将去蓟城卸任,想要依靠那些钱财四处活动,博一个更好的出身,所以他却不敢乱用这银钱。
当然,炎炎夏日,吃上一根清脆的胡瓜却也可口,于是太守府内的大堂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咀嚼胡瓜之音。
五日后,等王烈率领青山村的猎户押着大批粮草抵达平舒之时,令狐艾已经和樊坦称兄道弟,好得一塌糊涂。
两人就如当日长街上,岑言对令狐艾所言,日夜请教,也不厌烦。
期间樊坦数次辞行,要去蓟城交接卸任,皆被令狐艾挽留。
樊坦心中有拜见王烈,求其引荐上位的心思,但却不好直说;令狐艾却也存了把他引荐给王烈的念头,但却偏偏不肯明言。
两个人各怀心思,每日大谈发财为官之道,却是有一种重新认识对方的感觉,都觉得对方是为官的奇才,只可以仕途不济,这才屈居人下。
尤其是樊坦,还是第一次和人如此深入交流,说出了许多平日不曾说出的心思,而且令狐艾极其理解他一般,常说:“我们这等出身不好的官员,自己若不努力,更要叫人轻视,樊兄机敏过人,有一州刺史之才干,如今却如此落魄,实在叫人扼腕叹息。”
樊坦闻听此言,只觉得令狐艾真是他的知音一般,比那古之伯牙、子期一般。
可是令狐艾这个子期,只是大谈对他的认同,却决口不谈为他出力,让樊坦心有所思,却又忐忑不安。
樊坦也能看出令狐艾是对他真心欣赏,可是他毕竟也是内史官员,尤其是在城外被胡大海那样一讥讽,总不好落下面子,直接恳请令狐艾求王烈出面为自己谋官。
令狐艾却是偏要等他自己开口,好让他死心塌地的跟随王烈。
于是,只好这么拖延下来,而每日,樊坦皆宴请令狐艾大吃胡瓜,令狐艾也是来之即受,樊坦心下称奇,却不表露。
两个人到真是棋逢对手,玩起了比拼耐心的战斗,只等对方先提出来,好能占得先机。
期间,城内大户、豪强数次求见令狐艾,令狐艾都推脱不见,却叫这些人心情愈发的忐忑,都怀疑是有什么风声传到了令狐艾耳中,难道这位新太守知道了有人说他坏话不成?
于是,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转到了令狐艾入城第一日,高举牌匾,谄媚令狐艾最重的岑言身上。
那日,众人就围着岑言盘问许久,岑言也不清楚令狐艾为什么只和他说话,却不理他人,但却秉承一点,令狐艾要做的自己就要配合好,反正他手指缝中露出的一些,都够自己发财了。
等了几日,令狐艾还是没有接见众人,于是几名豪强、大户找到岑言,责问他是否和令狐艾进了什么谗言,否则新任太守为何不召见众人?
岑言这家伙却比一般人都聪明,在城中做的本是粮草生意,眼见去年大旱,买卖粮草不易,而且容易引起官府注意、诘责,于是别人买卖粮草,他就做起了辎车生意,粮草买卖有赔有赚,但他这负责运输粮草和各类物资的车马行的却是稳赚不赔。
但做生意聪明,会分辨形势,不等于岑言能处理好矛盾,尤其是在心里有鬼的情况下。
本来岑言在一年多年,就配合令狐艾,以出城剿匪的名义,坑骗过章武郡的这些大户、豪强,众人也有聪明人有所耳闻,但没有什么证据也不能抓他送官。
今日却一被众人逼问,岑言自己心里却先紧张、忐忑起来。
于是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出了家门,准备去找个清静所在避避风头,但刚到街上,就再次被众人围住。
他这一吞吞吐吐,众人更以为他在这其中做了什么不好的勾当,这一次却非要他说个明白,毕竟大家都想平安发财,凭什么就你岑言能和新任太守拉上关系,这其中若没有猫腻,说出来谁能相信?
岑言百口莫辩,他又没办法让令狐艾接见这些人,众人却自是不信,只当他准备吃独食,眼看就要闹将起来。
恰逢这时,一队人马从章武郡治所平舒县城南门进入了县城,一路迤逦向这边行来。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