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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大将军不肯细想而已。”
“倒要请教?”
“大将军请想,年近岁逼,雨雪载途,此时入觐,是不是一件苦差事?”杨介中说,“何不等到来年春天?”
年羹尧恍然大悟。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必须要皇上面授机宜的大事,如果是寻常述职,则以皇上过去无微不至的体恤,料事深刻的性子,一定能够想到时入冬令,雨雪纷飞,正是行旅艰苦之时,必定会等到来年春天,再行进京,于此可知,恩眷确实已经有了转衰的迹象。
不过年羹尧还是不大当回事,他自问在手中握有一道可以用来保命的‘丹书铁劵’,殊不知更速其死
这份所谓的丹书铁卷是当年他出京之前皇帝手谕的一份密旨,大约的内容是说,青海用兵,是先帝生前最后一件大事,如今罗卜藏丹增猖狂作乱,果如先帝所料,非彻底敉平,不足以慰遗志。年羹尧受命料理此事,责任甚重,为专其成,特授非常之权,倘或军前有人作乱,不问身份,便宜处置,事后奏闻。
这样的一份手谕本来是皇帝暗示他以九阿哥胤禟乱性不法为由,临时决断的诏旨,不想年羹尧居然以这样的一份文字作为保命的本钱?杨介中知道年大将军命不久矣,借着年关将近的机会,脱身而去。
年羹尧不以为意,继续上路,到了保定,又出了一件事。直隶总督李维钧是他的好友,李维钧的儿子李宗渭在西宁候补,也很得年羹尧的赏识,两家人的关系几乎已经到了福祸相共的地步。
李维钧给年羹尧出示了一份朱批的奏折,再一次让他看到了天威不测的危机。
原来直隶有个道员叫宋师曾,是年羹尧亲信的旧部之人,上年在直隶亏空了四万七千两银子的公款,为人参劾革职,本来应该抄家赔补,恰好年羹尧进京,就在皇上面前为宋某人求情。
当时年羹尧正是红得发紫,这样的小事自然一求就准,于是皇帝传喻给直督李维钧,限令宋师曾在三年之内还清亏空,到时候具折陈报——意思是亏空一旦还清,就可以让他官复原职。
四万多两银子实在不是大事,宋师曾有李维钧的帮忙,一年之内就还清了,于是李维钧遵照当初的谕旨,上了一道折子,除了说清情况之外,另有为宋师曾乞恩之意。
皇帝在这份折子上长长的批了一段话,一开头就提到了年羹尧:“为宋师曾乞恩,系尔之意见,抑或出于年羹尧之意见?若系尔意,朕即施恩,若系年羹尧之意,朕断不肯施恩也”
接下去又说年羹尧‘居心不纯’,常有‘舞智弄巧,潜蓄揽权’之意,接下去才说李维钧‘尔之获蒙知遇,特由于朕之赏识,自初次召见时,见尔蔼然有爱君之心,见诸辞色,所以用尔,自用之后,尔能尽心竭力,为国为民毫不瞻顾,因而遂取重于朕,又岂年羹尧所能为政耶?’
皇帝话中的内在含义很深远,大约的意思是说,让李维钧能够担任首告之员,把和年羹尧多年往来,心中所知其种种不法情事一概托出,给自己一个处置年羹尧的口实,才是任事之能臣、忠臣。
不过李维钧大约是没有领悟到皇帝的这番意思,又或者是领会了,也没有当回事,不但将奏折出示,而且劝年羹尧,不妨做及早抽身计。实在不舍得禄位的话,也要做一件皇帝一直想做而不能、不便做的事,以为固宠。
年羹尧全然不听,“那件事如今要做已经稍嫌晚了,倒不如留着那个人,做个制衡之计。”
李维钧听他居然想用九阿哥来挟制皇帝,这是一步极危险的举措,因此劝他慎重。年羹尧不听,认为皇帝恩眷虽已变衰,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总能够允许自己做一个富家翁吧?
入京之后,年羹尧大倒其霉,皇帝根基已稳,就开始有时间,有能力来调理这几个帮助他的旧臣子了。(这后面的内容,是很多读者都知道的,不缀。)
年羹尧被祸之惨,之快,都是很少有的,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权势滔天,已成尾大之势,为皇帝不能容忍,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不能不说是年羹尧、胡期恒不能理解圣意所致,追缘论始,都出于胡期恒对年羹尧的一番劝谏之功
而今天,李鸿章拿这番话来劝文祥,也未尝不是有这番意思在里面。
文祥沉思良久,苦笑着站了起来,向李鸿章长长一揖;“多承少荃兄忠告,老夫受教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