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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闷闷的应道:“你女婿大喜回家,你不知女儿正坎上愁帽哩!”
傅老爷问道:“坎上甚么愁帽?若果有甚么该愁人的事,正该对我告讼,怎反不出来相见?”
妻子这才走出来,对着父亲告状道:“刚才见爹的两个妖精,乔模乔样伸眉竖眼,我多大点勾当,张跟斗,打的出她两个手掌去么?怕寻一个还照不住我,一齐寻上两个,这不坎上愁帽子么?”
傅老爷谆谆善诱的道:“我道是别的甚么愁帽子来,原来如此!女婿既然做了官,你就是夫人。做夫人的体面,自是与穷秀才娘子不同,若不寻两个妾房中伺候,细微曲折,难道都好还指使你做不成?这素尊敬你的意思,怎么倒不喜欢,倒说成坎上愁帽?
你曾见做官的哪个没有三房四妾?只见做长夫人的安享荣华,免了自己劳顿,只有受用,不坎愁帽。女婿久出乍回,这等大喜,你因娶了妾,就是这等着恼,传扬出去,人就说你度量不大,容不得人。
正所谓量小福亦小,做不得夫人。你听我好言,快快别要如此,好生看那两个人,你贤名从此大起,叫人说某人的媳妇,某人的闺女,如何容得妾,好生贤惠。替人做个榜样,岂不替为父母的增光?今因女婿娶妾,似这等生气着恼,一定还要家反宅乱,叫人传将出去,亮也没人牵我的头皮。
外人一定说道:‘她母亲是谁?这般不贤良的人,岂有会生贤惠女儿的理。’”
妻子被亲爹一席话说的脸色乍晴乍红,只得说道:“娶妾也是常事,可离家不远,不会先差个人对我说知?就算我不许你娶,你再矫诏不迟,说也不和我说声,竟擅自把两三个拉到家里来,眼里没人,不叫人生气么?”
马福姚赶紧说道:“我若没有不是,刚才为什么给你赔礼请罪?等爹走了后,我再郑重赔礼。”
到底此乃时下风俗,丈夫做了官纳妾天公地道,做妻子的除非拼着不贤的名声在外,不然也无可奈何,何况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妻子渐渐消了怒气,陪着父亲用了酒饭。
傅老爷临走时又再三嘱咐了一顿,方才送出回家。妻子吩咐道:“叫人收拾后院房屋东西里间,给她们住着。”
当晚按照她们的姓氏,西瓜改名为李似道,南瓜改名为王桧,马福姚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大奶奶气还没消呢,不然怎么起了宋朝大奸臣的名?并且不许穿锦缎,戴珠翠,在京城做的衣服首饰,追缴入库;轮流一人五日厨房监灶,下班值宿,若出了纰漏,论罪过大小,定打不饶。
结果把两个泼辣的姐儿,制的服服帖帖,在京城那些刁蛮习性,早就不知收到哪里去了,别说是争风吃醋了,连屁也不敢轻放一个。
等到了四川任上,安安静静的做事,马氏这才允许值夜五日后,和马福姚**一遭,其余时间都在大奶奶的床上。
不久后这些事都传到了徐灏耳朵里,徐灏感慨一下,这就是正妻的威风了,律法及礼法赋予的权利,正常情况下,小妾根本没资格和正妻叫板,小命都操之人手,说卖了就卖了,哪有争斗的机会?
其实他以前的担心不无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这年代连造反的人都有,何况是和大妇叫板呢?如果马福姚不一味低头服软的话,小妾仗着男人撑腰,做妻子性情再不刚强的话,最终鹿死谁手真的说不准。
害人的手段防不胜防,谁敢担保不会发生惨事?所以徐灏在给予其她女人尊重的同时,极力竖立妻子坚不可摧的地位,不允许任何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首先就是不给任何名分,或是让她们懂得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取而代之。
纵观家宅安宁的人家,几乎都是类似作法,内宅之事由正妻一人做主,说一不二,内外人等都晓得这家里的规矩,勾结小妾也没啥好处,而做丈夫的也得多方面尊重妻子,不如此的话,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
说来也是有趣,千年男尊女卑的礼法是读书人带头制定,而最怕老婆的恰恰也大多是读书人。
时下官场上有个真实的笑话,某府县堂上打了梆子,命所有官员来点卯报道,差人雪片似的到处去请。
有位正五品的同知因昨晚和小妾眉来眼去,妻子大怒命他罚跪,下人跑进来说道:“两厅诸位大人都上了轿子,咱家轿子抬到仪门等候多时,老爷什么时候起行?”
一声一声的梆子打得乱响,同知大人尽管心急火燎,一介男儿却没有胆量,妻子不吩咐焉敢起来?还是妻子明白道理,发话道:“既是堂上同僚们都在轿上等候,便宜了你,滚吧。”
同知大人跪的两腿麻木,猛然站起险些一跤摔倒,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慌慌张张的上了轿子出来。
见了几位同僚下属,其中同知没有定员,这个府县总共是三人,每人协助知府各管一摊,类似副职。
同知大人用言语掩饰,可惜一肚皮的冤屈闷气,都从两只眼睛里喷出来了,好歹是个正五品的大员,走到哪不是威风凛凛,偏偏在家像个奴隶一样憋屈活着。
但要人不知,除非已不为,他的惧内事迹久已闻知于人了,何况家人早就出卖了他。门子屡次进去请不出来,下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时顺嘴说道:“惹了奶奶,罚老爷跪在房里,不曾发放出来。”
各人的长随小厮悄悄跑去告诉自家老爷了,这些同僚只扫自家门前雪,也不把灯台照照自己,你一言我一语,用书上的比喻尽情讥讽。
结果刺激的同知大人又羞又恼,勉强忍了气,寻思着我得找回威风来,不然非叫他们看扁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