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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不会的,他会理解你的。而且,现在不是好多了吗?咱不想了啊。”

    他慢慢地哄着她,严真也缓缓地平复了心情。

    其实她想过一辈子都远离这些穿军装的人,因为一看见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对于他们,她无法爱却也恨不起来,所以她选择远离。可偏巧她又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她甚至羡慕姜松年,在他孤独无助的时候,能遇到个这样帮助他的人,顾淮越让她感觉到温暖:“淮越。”

    “嗯?”

    “谢谢你。”谢谢他,让她终于释怀。

    顾淮越笑了下,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的职责就是让自己的女人过得舒心幸福。他所做的,不过如此简单而已,有什么谢好说呢?想着,他抱紧她,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傻瓜。”

    放假的第三天,顾淮越终于有时间陪珈铭和严真一起出去玩儿了。

    出门前他特意换了身便装,严真很少看见他穿便装的样子。其实与军装相差无几,就是周身的气息柔和了许多。

    小朋友也很兴奋,目光炯炯地坐在副驾上:“爸爸,我们去哪儿?”

    顾淮越弹了弹小朋友的脑袋瓜:“你想去哪儿?今天我主要负责开车向前推进,具体方向由你决定。”

    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小朋友高兴了,但是被安全带箍住,只得堪堪转过去一个大脑壳看着严真:“严老师,咱们去哪儿玩儿啊?”

    严真冲他笑了笑:“不是由你决定吗?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顾小朋友开始思索,慢慢地,小朋友开始皱眉了,最后小朋友团出了一张包子脸,这个问题可把他难着了。顾淮越失笑地瞥了他一眼,抬头正巧看见电影院外挂的巨型海报,便说:“要不看电影吧?”

    小朋友伸了伸脑袋,一看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高兴地点了点头。

    电影院在商场十层,顾参谋长排队买票,严真和小朋友等在外围,小朋友已经捧着爆米花吃得不亦乐乎了。严真坐在那里却在出神,要是把身边这个小家伙忽略不计,他们,这算是约会?

    想着,严真笑了笑。别人都是约会、相爱、结婚,而他们却刚好反了过来。不过,殊途同归就是了。

    “严老师,我要喝可乐!”小朋友咋咋呼呼。

    严真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有这个小家伙在,再好的气氛也得给破坏了。

    顾淮越走过来将票递给严真,顺带握了握她的手。今天天气有点冷,顾淮越握着她的手,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严真眨了眨眼睛,原本沉静的眼眸竟透出几分狡黠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手凉的人没人疼。”

    顾淮越怔了下,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握着她的手不由得使了使力,像是要给她暖热。

    电影准时开场,小朋友看得兴高采烈,而严真却隐隐有了睡意。顾淮越也看得很专注,直到肩膀上有了沉沉的感觉才发现某人睡着了。他嘴边牵出一个笑,稍微调整了坐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当兵以来,像这样的约会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他不知道这有没有标准范本可以参照,不过,像现在这种感觉就挺好。正在他的思绪走远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顾淮越一看号码,犹豫了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他听得不甚清楚,正要起身向外走去时想起了睡着的严真,偏过头去看,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严真看他拿着电话便知道有事:“去接吧。”

    顾淮越扯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向外走去。

    是通信员小马打过来的电话,说是演习导演部副导赵上校刚刚给他打过电话,说席司令劳累过度住进了医院,现在在医院想见见顾淮越。

    顾淮越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原本松展的眉头此刻又稍稍皱起。正逢此时电影结束,人群往外走,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严真和顾珈铭小朋友。

    严真看他一脸凝重,不由得问:“出什么事了?”

    他扶了扶她的肩膀,看了看小朋友,又看了看她,才说:“席叔住院了。”

    严真立刻有些紧张:“严不严重?”

    顾淮越摇了摇头:“说是情况控制住了,这阵子部队里搞演习,席叔盯得紧,精气神儿透支了吧。”

    “那咱们现在去看看他?”

    “今天先别去了,席叔刚醒,见不过来那么多人,我先把你们送回家,然后再去医院看看席叔。”

    也只好这样了。严真点头答应。

    席少锋不算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半世纪以前十八军进驻西藏、将五星红旗插上世界屋脊的时候他还小,而等到他长成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参军入伍时,西藏早已经解放并开始了和平建设。彼时十八军的番号早已被撤销,席少锋就待在原十八军的一个团里当兵。照他的话说这在高原上当兵的人骨头都要比其他的军人硬三分,而现在却让他躺在床上,还是因为生病躺在床上,他十分不乐意。

    他就着钟黎英递过来的水服了药,看向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顾淮越:“我叫你过来,你有没有意见?”

    “报告司令,没有。”

    没有才怪!他瞪他一眼,光是戳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就说明他很有意见!顾淮越适时放松了下,以减轻席司令仰视他的压力。

    席少锋抬了抬手,有些吃力地说:“不管你有没有意见,你现在就去演习基地吧。”

    话说出口,钟黎英就有些反对:“严真还在这儿,你就别折腾他们俩了。”

    席少锋笑了笑,挑眉看着顾淮越,而顾淮越沉默了几秒,立正敬了个礼:“服从命令。”

    虽然这口号喊得响,可只剩一个人的时候,顾淮越就只有苦笑了,他给严真拨了个电话告知她他的去向。她在那头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轻声说:“去吧,路上小心,我们在家里等你。”

    “嗯。”

    挂掉电话,顾淮越用力握住方向盘,深吸口气,向演习基地开去。三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缩短了将近半个小时。跳下车,顾淮越大步向导演大厅走去。席司令进了医院,现在换成路副司令坐在这里,正对着巨型屏幕微蹙眉头,顾淮越在赵副导的身边坐下:“现在情况如何?”

    赵副导摇了摇头:“对D师而言不太乐观,蓝军用电子对抗分队对红军加大了电磁压制,而且释放病毒中断了他的通信。现在红军司令沈孟川估计正着急,他跟他的兵失去联络达五个小时了。”赵副导审时度势,扭过头来问顾淮越:“你说,这D师,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不会。”顾淮越很快回答,“沈孟川是解毒高手,而且也擅长打无准备之仗。”

    确实,从图上看来,虽然他的部队化整为零,有的甚至被打乱了建制,但是单兵作战能力一向是沈孟川训练的重点,在这种情况下作战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红军一边进行反干扰反压制,一边重新调整部署,成功迫使蓝军退守到了三号丘陵一线。然而还未待沈孟川来得及得意,蓝军从左右侧翼杀出来一个坦克营和一个自行火炮营对红军形成了夹击之势,红军被迫开始构筑防线狙击敌人。

    顾淮越慨叹:“他还是着急了。”

    路副司令听见了,转过头看他:“继续。”

    顾淮越只好继续说:“就算是把他们赶到河边也不一定能全吃掉,蓝军那边有人,只需要牺牲掉少量兵力就可以架出一个浮桥。”

    路副司令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D师看看去。”

    等到他们到了D师,三号丘陵已经被蓝军拿下了,这标志着红军在演习第一阶段以失败告终,顾淮越跟着路副司令进帐篷的时候沈孟川正俯身看沙盘,看见路副司令立刻站好敬了个礼。

    路副司令笑问:“沈师长,这演习接下来怎么打,心里有谱吗?”

    沈孟川站得笔直,堪比顾淮越在席少锋病房的军姿:“有!”

    “那就行。”

    路副司令点了点头,走向他的沙盘。

    沈孟川趁机走向顾淮越,从上至下打量了一下他一尘不染的常服军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战场中摸爬滚打后的作战服,说:“不嫌弃的话,握个手呗?”

    顾参谋长很淡定很从容地面对了沈孟川的刁难,他伸出了手:“一会儿有时间吗?”

    “有。”沈孟川扒扒头发,“演习第一阶段失败,上面给了我部休整时间。怎么?”

    顾淮越不得不承认,这姓沈的总有办法把自己的部队弄得跟杂牌军似的,而他也不像师座,更像匪徒:“席司令住院了,不过十分关心演习,你若有时间就去医院看看他,顺便汇报一下情况。”

    沈孟川仿似被噎住,低咒了声:“这要让我去汇报,你还想让老席出院不?”

    话虽这么说,可三个小时后,两辆相似的猎豹车就停在了医院的住院部。

    顾淮越和沈孟川一前一后地下了车,保持着双人成行的队形向里走去,步伐也很一致。沈孟川发自内心地想破坏这种一致,可是换一换他却不会走了,于是只好继续保持队形,快步前进。

    顾淮越一直走得很淡定,直到走到门口时眉头才稍展,因为他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笑声。

    “谁在里面?”沈孟川问。

    顾淮越瞥他一眼,说:“我老婆和我儿子。”

    说着推门而入,沈孟川听见这个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反应出来是谁了,扒扒头发,跟着他走了进去。

    病房内,严真正在沙发上陪钟黎英坐着,而躺在病床上的席少锋则被围在床边的小朋友逗得哈哈直笑。听见门响,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看向来人。

    顾淮越和沈孟川站得笔直地行了个礼,席少锋摆摆手。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没想到能在这会儿见到沈孟川,心里对演习情况也大概估摸清楚了。

    知道他们要谈事情,严真拉过小朋友跟着钟黎英向外间走去,顾淮越叫住她:“这么晚了,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吧。”

    严真摇摇头:“不着急,我陪陪钟姨。”

    顾淮越看了看钟黎英牵着小朋友向外走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严真向他笑了笑,错开视线的时候,看见了沈孟川。他刚从演习场上下来,脸上的伪装迷彩还未洗干净。此刻看见她,愣了一下立刻扯出来一个憨厚的笑。

    严真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即走了出去。

    她是跟着师长刘向东的车过来的,来的时候席司令恰好睡过去了,而钟黎英则坐在外面,偷偷地抹眼泪,见她过去又慌忙擦了眼泪。严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钟黎英是一名老军嫂了,连在西藏的那些年都陪着席少锋一起熬过来了,如今能让她落泪的事情,恐怕已经不多了。

    刚刚在病房,严真不好当着席少锋的面谈论他的病情,如今门关上了她才问道:“钟姨,席叔的病严重吗?”

    这不问还好,一问钟黎英刚稳定的情绪又有了波动,她摇了摇头,眼眶微红:“这老家伙就是死犟,要不进一次医院不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我看他早晚得吃这个亏。”

    席少锋前阵子为肝上的癌细胞做过一次手术,手术后医生要求他坚持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钟黎英也跟在后面嘱咐着,席少锋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可忙起来就容易忘。

    严真递给她一张纸巾,替她顺了顺气。

    钟黎英静静地缓了一会儿,看着她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

    严真摇了摇头,挨着她坐下,目光落在在不远处玩枪的小朋友身上,浅浅地笑了下:“有您在,席叔挺幸福的。”

    钟黎英哼一声:“他可不管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也是搞演习,引导目标的时候靠得太近被弹片打中了腿和小腹,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血淋淋。我看了吓得直哭,可是你知道他醒来之后说什么吗?”钟黎英端着架子模仿席少锋的语气:“怎么给我送医院来了,牺牲也要牺牲在战场上嘛!”

    说完,她倒是先笑了,眼睛里含着未干的泪水。

    严真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其实啊,他那是骗您呢。”

    因为,这世上有种英雄冢,叫做温柔乡。

    又聊了一会儿,钟黎英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正好里面的门打开,顾淮越和沈孟川走了出来,严真连忙起身问:“席叔怎么样?”

    “席叔有点累了,就先休息了。”他说着,看向钟黎英,“钟姨,席叔吩咐我送您回去,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钟黎英摇了摇头:“等会儿笑笑就过来了,我在这儿等等她。”席笑是席少锋和钟黎英收养的一个女儿,在外国读书,刚刚归国就听说父亲入院的消息,此刻正往医院赶呢。

    顾淮越便也不勉强她了:“那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席叔。”

    钟黎英点点头,嘱咐他们开车小心,目送着这一大帮人离开了。

    沈孟川与他们一起走出病房,小朋友显然也对沈孟川这个乌鸦嘴记忆犹新,特意扭头瞪了他一眼。

    正扒着头发的沈孟川就郁闷了,回瞪:“我说,你们家养的小家伙也不赖啊,这么小就知道一致对外了。”

    严真瞥他一眼,控住小朋友不让他胡闹。顾淮越扫了一眼老婆儿子,纳入羽翼之下之后便说:“是回演习基地休息,还是……”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摘下帽子,目光散落在别处,“身压千斤,换你你睡得着?”

    顾淮越淡笑了下:“只能感同身受,有点遗憾。”

    沈孟川有点咬牙切齿,一转头,表情有些复杂地将视线落在严真身上,而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地平静,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并且微微一笑。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友好。

    沈孟川不傻,知道在某些情况下,友好就是另一种疏远。忽然帽檐被人拽了过来,沈孟川被迫转过头,怒视着顾淮越。

    “那我先走了,我儿子困了。”

    哪儿困了,两只大眼睛正瞪着他呢!沈孟川内心一阵吐槽,可是脸上却挂上了笑容:“是啊,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归心似箭。”

    顾参谋长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一样,浅浅地笑了:“那我就祝沈师长早日觅得温柔乡了。先行一步。”

    沈孟川“靠”一声,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抹了把脸,低咒:“瞎得瑟。”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匆匆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严真今天也挺累的,可是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她忽然觉得自己对沈孟川有点过分。他也没做错什么,即使做错了也道过歉了,自己这样反倒显得有点小气。

    她叹一口气,随即被某人自后拦腰抱住:“怎么了?”

    温暖的怀抱,她不由得靠近:“没事。”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早点休息。”

    她嗯了一声,可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淮越,刚刚在医院我们那样对沈孟川,是不是不好?”

    顾淮越睁开眼睛,看着她在黑夜里尤为明亮的眼睛,笑了笑:“没事,我们针锋相对习惯了,在他看来我的讽刺比同情听得更顺耳。”

    严真闷闷地笑了笑,抵着他的胸膛,感受他起伏和缓的心跳声:“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事?”他撩拨着她的长发,低声问。

    “其实我和沈孟川,小时候就认识了。”

    “哦?”顾淮越微挑眉头,抱住她的手用了用力,“老实交代。”

    严真瞪他一眼:“也不算是认识,就是见过面,不过那一次他把我欺负得够戗,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后来还是在草原上又见了一面,她是真不记得他了,直到后来他带着沈孟娇和蒋怡一起出现在师部,她才想起他来。

    那时候她是真讨厌他了,新仇加旧恨。可是现在一回想,却什么感觉都没了。也许时间真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吧。这么想着,她回过神来,看见顾参谋长正出神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没事。”他说着,把她的脑袋扣进了怀里,“幸好。”

    幸好,幸好什么?这人说话怎么说半句?严真郁闷,问:“幸好什么?”

    头顶上的人似是睡着了,半晌,在她放弃得到答案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幸好咱俩结婚了。”这就意味着有些人就是想挖墙脚也没戏了。

    严真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人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她推了他一把,想转过身,半道被拦截了。

    “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演习还没完,这几天我得跟在路副司令身边观摩演习。所以,假期被取消了。”他说得有些迟疑。

    “我知道。”严真闷闷地回了一句,他最让她讨厌的一点就是总是能保持冷静地提醒她是时候说再见了。

    顾淮越也知道,所以只能抱住她,低声说:“我很抱歉。”

    听他说抱歉,严真就感觉心被揪了一下,隐隐有点疼。她拽紧了他的衣服,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看他。因为只要她一抬头他就能看清她眼睛里的湿润。

    “以后不许说这两个字。我讨厌它们。”

    他闷笑了声,说好。

    其实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就挺好。与其抱怨属于他们的时间太少,还不如尽情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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