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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时战报,早已抵达,而乱战中平阳使人四处连叫吐谷浑七万大军已破于断翅岭,一定程度上乱了联军的军心。捷报到时,说的便更明白了。

    柴荣报称,吐谷浑大军败后,渭州有壮士百人于毕竟道路上以行踪与山中乱摇的旗帜作为疑兵,将溃军逼到了婆娑谷中。周泰在谷中设伏,迎头断住吐谷浑大军退路,黑夜里吐谷浑人不知唐军多寡,只好扎营谷中等待天明,不及天明,一路急行军赶到的李继隆扎住了其余两面谷口,不用喘息即发动进攻,待吐谷浑人退往冰河处时,早在此等候多时的尹继伦掘开河堤,冰层下的深水,淹没了吐谷浑军的驻地,将七万人马,一个也没有逃掉。

    至此,柴荣鼓舞军心,星夜赶回原州,无时未至,懵然不知的萧达凛被城中见狼烟暗号起遂掘开城门杀出的李钰迷惑住目光,教歇息半日的柴荣率万军只一个突袭,打地名将萧达凛仅余百余扈从亡命而逃。

    在这一战里,平阳私下里与呼杨赵潘等心腹上将说起检讨得失,曾提出过一个问题:“取沙坡头时,卫央用的是人心向背的手段。此番沙坡头敢出轻骑连袭东西二寨,也赖沙坡头里壮士巨多,民心向我的好处。柴使君全歼吐谷浑大军,不日克复乐州擒杀达延芒结波,后头原州渭州不失也赖民夫百姓。前者不提,而沙坡头里万众为军,柴使君书里也说受复沙坡头手段教的不少,而往昔,我军到处,张榜安民也不能有此见效,是为何故?”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解这个谜团,但她的手,在一张大唐坤舆图上丈量了又丈量,想来已有主见了。

    可这个答案是甚么,杨业知道自己需要去想明白,可他想不明白。

    那一张小小的坤舆图,又与这有甚么干系?

    “爹爹,柴使君此番恐怕要受累了。”用罢馎饦,教亲兵收拾了碗筷,杨延玉想起一桩事来,倏然情绪很是不好。

    杨业老神自在一笑,张泽教柴荣利用着破了吐谷浑大军的先锋,这对张泽这等将哪怕是与虎狼共谋的信誉也看重过于性命的老夫子来说,自然那是不能容忍的。

    捷报到时,这老夫子也到了中军,当面向平阳公主哭泣着斥责柴荣的大胆与狂妄,说是教他老夫子,乃至教大唐在诸国心里失了仁义守信的形象。虽这老夫子教平阳好言劝回了长安,但临走时他赌咒发誓地表示,战后定要将柴荣这个兵痞无赖狠狠参奏上一本,将他的官帽也要脱了。

    杨延玉甚不解老夫的笑脸,又不好问,当时有些急躁。

    杨业瞄了这个跟着卫央没混几次便教他影响地有点不那么老成的儿子,他也不点破,只感叹般说了一句:“柴荣这原州刺史也三年了,该到头啦!”

    转头来,杨业教道:“片刻中军处归来后,我教人扎了一盏彩灯,你去营后放起来,你母定会率众姊妹弟兄今夜放彩灯为咱父子求安康,不可忘了卫央。”

    几乎不差在同时,左营里呼延赞也在与呼延必兴受用馎饦,同将彩灯一事吩咐完毕,呼延必兴将原州大捷后提出同样的担忧。

    这一次原州之战,呼延一家也出尽了风头。

    战时,金头马氏教呼延必改呼延必求跨马上阵为卒,聚自家女儿媳妇披挂为护卫,得威望甚浅的李钰所请,顶盔掼甲亲临城头点将与萧达凛鏖战,力保原州不失粮道不断。待柴荣挥军回来时,呼延必改与呼延必求第一个杀出城来,各自斩首十数级,一时荣耀无比。

    对呼延必兴的问题,呼延赞给出了与杨业同样的说辞。

    他两个虽是武将,也是成了精的老臣,朝堂里那些风波,两人怎能不明了?对于柴荣此番招惹了张泽这个硬朗的老骨头,别人能当这是对原州刺史虎视眈眈的诸侯王们的机会,他两个却不这样认为。

    如呼杨将门,世代忠贞的故事实在太多了,天下早已耳熟能详,如今多了个翁婿同朝的新一代的传奇,不说平阳公主的打算,单是天子,他也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教天下人传颂,使海内勇士归心的好机会。

    “罢了,你两个年少得意的,怎会料到原州一战其中的得失。”呼延赞教人收拾了军帐里的碗筷,取粗布来擦寸步不离的钢鞭,挥手教呼延必兴,“今是元日,卫央这小子不知在哪里风餐露宿,你与杨大郎也不该惫懒,都去中军处应差休要延误。”

    呼延必兴好不奇怪,公主既点两人为左右两翼的偏将,何必每日都要去中军点卯应差?他也不敢违抗老父的军令,只好收拾形容,一面要去寻杨延玉同去。

    呼延赞擦着钢鞭的手顿了一下,没抬眼,却微微摇了摇头。

    这两个,资质果然是比不上卫央的。

    若是那小子,如今年少得意时候恐怕定要借着胡搅蛮缠的机会,每日都去中军处聒噪一番。这天家的差使,须臾也倏忽不得哪,父子同为将,俱都有军马,虽中军那位不在意,这作臣子的可不能大意,若不然,两人掌握的原州与武卫一营的人马,是呼杨私家的,还是天家的?

    由着这个计较,两员老将均坚辞了中军诏教两员小将自招兵马的军令,富贵到了巅峰,便须小心仔细地养着,再求寸进,与自寻死路何异。

    呼延必兴揭开帐帘要出门,不防与外头撞进来的杨延玉碰了个对面。

    呼延赞脸一沉,对两家的小辈他可用不着客气,责道:“年少得志,也须有自知之明,慌慌张张作甚?为将者荒唐至此,成何体统?”

    两员小将连忙正容,杨延玉奇怪道:“一路来时,小侄看附近有彩灯一盏自军后飘起,猜测恐怕是有人借着元旦的彩,要与辽人通风报信,不得不来报知。”

    彩灯?

    呼延赞立刻站起,教左右牵马备甲,又令帐下点人马要亲自查询,外头却有小军来报,道是有个年轻的后生,正在辕门外等着教见。

    不知是谁,呼延赞也不以为意,教小军先引着在里头等候,跨马要走时,辕门外贼兮兮地跳着个壮实的后生,一面与守卫将士推推搡搡,高声叫道:“呼延大伯,是我啊,你要去找放彩灯的人么?别找,别找,那是我干的好事!”

    细看处,却非柴熙和那厮么!

    呼延赞又气又好笑,折腾了半日,原来是他做的好事!

    “果然是干得好事!”呼延赞翻身下马,教杨延玉二人出门去接,站在帐门口苦恼地喝道,“你这小子,不在原州安生待着,战乱里跑到战地来作甚?”

    外头柴熙和愁眉苦脸地叫道:“呼延大伯,没法子啊,有个思夫心切的女郎,死活要赶在元旦之日到这里来给情郎放彩灯,咱有甚么法子?!”

    呼延赞一怔,三步两脚往外奔去,心里诧异至极:“莫不真是熙宁孩子来了?天老爷,外头乱糟糟的,可不能路上吃甚么苦头——柴荣这人,怎么办事的,连孩子都看不住,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奔到辕门外,柴熙和笑嘻嘻从后头扯出个易钗而弁的女郎,双颊早羞出两片绯云,羞羞怯怯地低着头不敢看人,蚊呐般低声道:“伯伯,果真是儿。”

    还真是柴熙宁。

    呼延赞怎舍得苛责,这女郎性情柔和端庄,这些年在各家里都有走动,当真都待自家女儿般护着,这一遭自原州到此数百里的路,真将千军万马里面不改色的老将吓着了。

    “回头找你算账!”教柴熙和躲开了踹过去的一脚,呼延赞转面一张黑脸笑出了和蔼的架势,当时令教辕门大开,他不避讳将柴熙宁叫进军营教人瞧见,心有余悸道,“你这孩子,外头乱哄哄的,磕着碰着了怎生是好?”

    柴熙和躲过了一脚踹,知道接下来有他的皮肉之苦要受,索性他也挨揍皮实了,也不在意,一蹦一跳往军帐里走,沿途东张西望赞道:“呼延大伯,你放心,我姐夫虽出征不在,这不还有我么,在咱们地盘上,除了咱欺负人,谁敢不长眼来欺负咱?你放心,敢有出来找揍的,我代我姐夫先弄死他,对了,你这里还要人手么?我来投奔你来了!”

    呼延赞懒得理他,进帐后吩咐亲卫打热水备饭菜,上下左右没看出柴熙宁疲惫外有甚么损伤,这才大大放下心来,虎着脸道:“平时看来,倒性子安静的很,怎地这一次这样大胆,偷跑出来的么?哼,卫央这小子,出征在外也教人不安宁。”

    柴熙宁忙道:“伯伯喜怒,我,我只是想出来走一走,方才放了彩灯,原便想这就回去,我,我还未告知爹爹哩。”

    呼延赞迁怒在柴熙和身上,骂道:“跟着卫央就学不到个好,敢是在欺负老夫老眼昏花么?柴二郎,你先来领军棍,我看都是你在背后怂恿教唆的不好!”

    柴熙和一缩脑袋,他就知道但凡有不好,如今顶锅的第一个属于卫央,第二个就轮到他了。

    却在这时,小军又来报:“大将军,中军处也起了彩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差不离同时起的。”

    呼延赞心中一跳,他知道,这两盏灯里有一盏是杜丹鸾放的,那么另一盏……

    瞥一眼眼光柔柔心满意足的甚么也不再想了的柴熙宁,老将没敢往更多处想。

    他只好叹了口气,教人备起了甲胄,又差人去请杨业,该将柴熙宁姐弟两人偷跑到这里的事情告知中军处的。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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