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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球”果然柔和婉转,对谁都是三分带笑。王中堂连忙过来扶住孙元起:“呵呵,你就是寿州中堂的犹孙吧?老夫数年前便在廉子胡同见过你呢,当真是王谢子弟,果然风流潇洒、卓尔不凡来来来,快请坐”
搀着孙元起的同时,还不忘吩咐上凉茶与孙元起解渴。
两人先套了一会儿交情,又说起翰林院的事儿。
王中堂道:“人们常说,翰林院庶吉士是‘半路修行’,而翰林官为‘玉堂仙’。百熙今蒙皇太后特简,一步登仙,此等荣幸古今无二,最是可喜可贺”
孙元起脸上带笑,心中却想:这老头是骂人呢吧?
王中堂犹自不觉:“百熙到了翰林院,平时职事倒也清闲。如果无暇,不去也可,然而还是一月去上几回为佳。国朝设立翰林院以来,向来有大考制度。嘉庆、道光、咸丰年间,每隔四、五年就临时举行一次,考绩处于三等以下的,处分极为严厉,降职、罚俸都是轻的,甚者即行革职,比如嘉庆年间的侍读学士承恩泰。”
如果选明清翰林官中最悲催人物的话,那么这位承恩泰同志一定能入前三名
这位满族人,也不知是怎么混进翰林院的,而且还当上了侍读学士。嘉庆十七年(1812),翰林院举行大考。按照规矩,满族翰林只考满语、骑射两项,承恩泰道:“我热爱中国古典文学,这个满语、骑射,抱歉,我来不了”等让他去考诗词歌赋的时候,他又说:“我是旗人,这个诗词歌赋,抱歉,我不会”
这不就是童话故事里非鸟非兽的蝙蝠么?
最后逼于无奈,他自己要求只考翻译——满汉之间的翻译,考官答应了他的请求。结果考试前几天,这位承恩泰同志又上了一道折子:“我是非常希望参加考试,可是我去年秋天骑马的时候,摔下来伤了手臂,如今旧伤复发,写不了字。抱歉实在不能参加考试”
当时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曹振镛忍无可忍,把这位承恩泰同志的伟大事迹上报给了嘉庆皇帝。皇帝对于这么惫懒的旗人也没辙,除了把这位“无耻无能之至”的承恩泰“逐出批本处”、“即行革职”外,再无别的处罚。用皇帝自己的话说:“此等不堪之辈,亦不值治罪”
虽然孙元起不知道承恩泰的事迹,但对于翰林官大考的事儿还是知道一点的。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的《孽海花》里就曾写到一班老翰林听说要大考,“个个急得屁滚尿流,玻璃厂墨浆都涨了价了”;民间也有“翰林怕大考”这样的传言。
话说翰林官一般都是从庶吉士中筛选的,而庶吉士又是从进士里面挑出来,优中选优,可谓“飞机里面的战斗机”,久经考场,如何单单怕这大考呢?
原来翰林院是比较清闲的机关,大家在里面都是聊聊天、看看小说、上上网——哦,那时候没网,和进了人大的老干部一样,那还有心思研究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这等考试宝典三五年过去,可怜那手是生了、眼是花了,哪里还上得了考场?正好比如刚进大学的学生,一年疯玩后再让他去参加高考,歇菜几乎是一定的
况且,翰林院历来被认为是清要、清秘之处,来到这块地方好比登上瀛洲做了仙人。入翰林院的时候,自然人人都有一股子得意的劲儿。可要是没通过大考,被灰溜溜的扫地出门,估计和被清华北大退学没两样,这一辈子也没脸面见人咯这也是翰林官怕大考的原因之一吧。
孙元起忽然听闻有大考,也觉得菊花一紧:要是考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哥哥我不得交白卷嘛?这丢人可就丢大发啦
王中堂话语一转:“不过因为同治以来,天下纷扰,大考之制已经名存而实亡了。就说光绪元年以来这三十多年间,只有甲午年(1894)举办过一次。便是京察大计,如今也多流于形式,走走过场罢了。翰林官向来由掌院学士出具评语,只要荣尚书没有意见,你定然是上考。所以,百熙毋庸多虑”
这老头一惊一乍的,到底是啥意思?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一下
正思忖间,王中堂又调转话头:“百熙,你在海外多年,你说说,这洋人有好的么?”
这什么意思?孙元起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恐怕和我国人一眼,有好有坏吧?”
王中堂一合手中的折扇:“老夫觉得,这洋人没几个好东西”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