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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绍基想了良久没有头绪,只得挥手道:“将此人押入府中地牢,严加看守!”
闻言,李文革眼中精光略略一闪,面上神色虽然没有变化,心下却早已计较盘算开了……
……
书房内,高允权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仿佛睡着了一般,高绍基轻轻走了进来,他却丝毫没有觉察。
“事情办完了?”
高绍基一怔,他以为父亲睡着了,正在踌躇要不要叫醒父亲,没想到老家伙却根本没有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爷子的掌握之中。
他了头:“押到地牢去了,我过一阵便下去审问!”
高允权摇了摇头:“那是个凶悍顽劣的硬骨头,你未必啃得动……”
顿了顿,他又道:“有那个管家的口供,只要能搜出那五十套步兵甲,有没有此人的口供便都无所谓了……”
他睁开眼瞥了儿子一眼:“丰林山那边,怎么样了?”
“前营已经出动了,赵羽亲自带队,最迟今日晚间,便应该能够解决。”
“尽量少杀人,杀人多了,有甘天和……”
“放心吧爹,不会杀多少人的,整编而已,只是要搜查一番营寨,夺去姓李的兵权……”
“赵羽成么?他除了会喝酒,我看不出他有甚么其他本事……”
“爹,你便放心吧,前营一百二十多号人,丰林山上充其量不过三四十人,又没了头脑,要解决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么?”高绍基自信满满地道。
“但愿吧……”高允权叹息着道。
……
沈宸和梁宣蹲在栅栏的后面,隔着作为隐蔽物的柴堆和草垛,仔细瞄着在军寨外曈曈擅动的人影默然无语,陆勋蹲在他们的身后,正在低声报告着上望寇台观察的结果。
“……州城方向没有动静,西面的塔也没有人占领,好像总共便来了这么人,都聚在寨门外面。没有分兵,侧翼没啥危险,不过刚才有一队兵开进了村子,到现在还未见出来,看样子是找麻烦打秋风去了……”
“……正面的敌人人数和装备情况呢?”
“一百二十人以上,站在前面的二十几个人披着甲,有四十多个人手中的木枪枪头似乎加装了枪刃。有一个骑马的,在后面转悠,离我们站的地方似乎有五六十步远吧,望楼在山上,离的太远,没看清楚相貌——”
“……奶奶的,他们这是想做甚么?”梁宣看着寨子外面翻翻滚滚的人流皱起眉头道。
“……在整队……”沈宸冷笑着道。
“啥?”梁宣眼前飞舞起了星星……
沈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参加过以前的左队行军吧,不记得了么?发兵之前,我们也是这么整队的……”
梁宣咽了口吐沫,咧着嘴道:“整个队用的着花上两盏茶的光景功夫?”
沈宸“哼”了一声,盯着寨门外的拒马没话。
当初李文革坚持要在寨门外设防御设施,大家全都以为是队官为了增大体力消耗故意刁难大家的手段,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是未雨绸缪的高明之举,没有这些枝杈横生奇形怪状的防御设施,外面这些熊兵只怕早就一窝蜂地冲进来了,营寨里根本没有预警和反应时间。
“寨子里的人听着——”
三个人顿时面面相觑,外面的人开始喊话了……
“……丙队队正李文革已被高节度革职拿问,奉彰武军节度军令,我率弟兄们来接管兵寨,识相的列队出营来受缚,若有迟疑,莫怪本营无情,一把火烧了寨子,教你们一个个葬身火海……”
“……”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陆勋迟疑着道。
“是前营赵指挥——”沈宸咬着牙冷笑道。
“奶奶的——他竟然队官被革职拿问了……”
梁宣顿时站了起来:“丙队的事情,轮得着他来啰唣么?”
“蹲下!”沈宸一把便将他扯了下来,“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弓箭,不要站起来!”
陆勋有些犹豫:“他该不会真的吧?”
沈宸心中飞快地计较着,良久,他咬牙道:“陆兄弟,你去将那个党项人请过来!另外嘱咐他带上弓箭——”
随后,他扭头交待梁宣道:“老梁,事情不妙,若是真被他们冲进寨来,便麻烦了,你去后面通知弟兄们整队。”
梁宣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一声,转身便伏着身子往回跑,跑到半道上才反应过来——他奶奶的,老子凭甚么听这个酸秀才的?
想虽然这么想,梁宣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慢下来,转到了后面的营房处,他毫不迟疑地拎起了鼓槌——
“咚咚咚……”
密集的军鼓声在营寨中响起——
正在训练中被临时解散的士兵们以冲刺般的速度自营房中冲了出来,转眼之间已经列队完毕,五十个人成十行五列站成了一个刀切斧剁般整齐的方队。
等人都站好了梁宣才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该些啥呢?
他很想像沈宸一样出口成章出一大番话来解释目前的局面,也很想像队官那样用半文半白的言语好好激励一番士气,奈何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明明是动嘴皮子的事情,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看着轻松简单,但是平日极少动脑筋的他此刻却发现自己实在是笨到了家,哪怕连几句最简单的话目前似乎都是天大的难事……
士兵们一个个站的整齐精神,但眼神却开始四处游移,平日里负责值星的陆勋不见踪影,负责带队训练的沈宸也看不着,居然是梁什长擂鼓命令大家集合,事情本来便很诡异,更加诡异的是这位梁什长此刻居然用手挠着头冲着大家一阵阵傻笑,更加令人心中不安。
梁宣搜肠刮肚了半晌,却不出一个字来,最终这粗人恼羞成怒,干脆也不想了,振臂呼道:“弟兄们,高家翻脸了,要害咱们队官,他奶奶的前营的那些熊兵此刻就压在寨门前,让爷爷们缴械投降……奶奶的这些熊兵平日里打党项人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一般,今天居然欺负到老子们的头上来了……弟兄们,高家敢算计咱们队官,生可忍熟不可忍,凡是长了蛋的爷们,都披起甲,拿起枪,跟着老子到寨门口去——”
到此处,梁宣的一对虎目从头到尾扫视了一番这些新兵老兵:“……咱们丙队自从来了李队官,大家天天吃得饱饱的,如今个个壮得像头牛,老子我不懂啥大道理,老子只知道,谁敢害咱们队官,便是砸大家的饭碗,谁敢砸大家的饭碗,我们便要谁的命——”
“咱们反了——”
梁宣的振臂高呼顿时引起了反响,平日喊号子喊惯了的士兵们齐声喊道:“反了——!”
两个字喊出口士兵们才浑身一激灵,天,喊得这是啥玩意啊……
然而喊声已然冲天而起,蹲坐在屋里炕头上的周正裕眉头紧了紧,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道……”
肩伤未愈躺在床上的魏逊正在闭目养神,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队副不必担心,出不了啥事情,天塌不下来——”他斜倚在床头脸色苍白面带病容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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