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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威笑笑:“你们父子都在禁军里担当差事,俗话说打上阵父子兵。兄弟虽好,也只能欺负欺负病猫,真的到了关键时候,还是父子靠得住啊……”
赵匡胤一愣,皇帝这话似乎另有一层深意,他没敢接,只是伏着身子暗自动着脑筋。好在郭威也没指望他能回话,因此顿了顿便继续道:“前些日子朕见到你爹,他也上了岁数了,朕不愿意他再派外差,当爹的也该谢谢了,有甚么差事派遣,还是儿子们身强力壮,做得……”
赵匡胤仔细咂摸着话中的滋味,口中答道:“陛下有甚么差遣但管吩咐,匡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郭威点着头,轻轻道:“今夜你爹在皇城当值,朕准备把他叫道后宫陪朕说话叙旧……”
赵匡胤大感奇怪,自己的父亲赵弘殷并不是郭威地老朋友,当年郭威进京,还是自己劝降了父亲归顺当今天子。因此郭威要叙旧说话找王峻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莫名其妙找起自己的老爹,就十分奇怪了。他正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郭威已经再次慢悠悠开了口。
“朕和你爹爹在宫里叙话这段时辰,朕想托你爹的儿子去澶州给朕的儿子送个口信……”
“……”
汗水顺着赵匡胤的后脊梁流了下来。
默默地听完了郭威的口信内容,赵匡胤问道:“陛下,太原侯如何才能相信微臣?”
郭威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样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石饰物,十分爱惜地在手中对着正月十五的月光摩挲了许久,才十分珍重地交给了赵匡胤,轻轻道:“给他看这个,他会相信你地……”
赵匡胤一面恭恭敬敬地接过玉饰,一面心中暗自腹诽,这枚不但样式扑通做工也粗糙甚至还缺了一个角地首饰怎么看也不像皇家用品,任谁见了这个东西都会当作地摊货随手扔掉,太原侯见了这个东西就会相信自己的钦使身份了?赵匡胤不太相信。
不过他毕竟不敢公开质疑郭威的权威,皇帝赐下地东西,便是再普通也是御赐物件。
当下赵匡胤跪叩领命,之后唤过了一个副班头,仔细叮咛了两句算是交了班,正准备扭身回御马监去取自己的马,郭威转过头冲着他又淡淡说了一句话:“这个差事办得好,这辈子飞黄腾达由得你,升官发钱财也由得你,若是坏了事,朕父子不过晚些时候见面,你们父子今生只怕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
赵匡胤出了皇宫,正准备直奔城门出城,突然间想到自己后日还约了李文革在铁屑楼吃酒,心中大急,自己办的是机密事,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因此自然不能告诉那些义社兄弟自己要离京,派随从去通知李文革又太不恭敬,焦急之下他计算了一下时辰,此刻据后日晚间下值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个时辰,京师到澶州三百多里的路程,他琢磨了片刻,一咬牙。催马直奔京东驿站。
来到驿站,他出示了殿前司紧急公务才可以调用的令符,吩咐道:“准备六匹马,还有干粮水袋,一刻钟之内办理不妥当,你的官便不要做了!”
那驿丞不过是个从八品官,自然惹不起他这殿前司的七品上差,急急忙忙办理妥当,赵匡胤也不多说话,催马驰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
次日一大早,王峻来到皇城内的枢密院上值,刚刚批阅了两份军情公文,一个中书通事舍人便走了进来,行礼后道:“王相公,冯令公现在中书,有要事相议,请相公过中书议事……”
王峻愣了愣,冯道是奉命三日一参的,昨日上元节老头子累得够呛,按理说怎么也要在府中休息几日,今日突然间到中书,却不知有何等紧急事务。
他想了想,不得要领,当下道:“你回去通禀,便道我稍后便过去!”
打发走了通事舍人,他整理了一番衣冠,对郑仁诲交待了两句,缓步出了枢密院,朝着皇城方向走去,刚走到天街上,便见鸿胪寺的戚引着一个年纪轻轻的紫袍大员施施然而来,口中还在说着话:“……大将军不知道,这些胡商平日里倒还守法,只是有些风俗实在怪异,不信佛不崇道,尽弄些稀奇古怪的神祇惑乱视听,旧时长安的祅庙如今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这两个西域和尚便要在东京建心的祅庙,大将军知道,这有关教化上的事情,不要说卑职,在中书没有成议之前,便是礼部也不敢擅自答允的,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王峻看得清爽,那年轻人正是昨日将自己几乎气得半死的八路军节度使李文革。
此刻李文革和戚也已经看到了他,李文革躬身向他行了个礼:“见过王相公!”
戚却跪倒,向王峻行了廷参之礼,这才起身,王峻看也不看他,只斜着眼睛打量了半晌李文革,缓缓道:“李大将军倒是早得很啊……”
李文革脸色平静,点着头道:“陛下有旨意,命我和郑大人今日要合议出一个方略,末将不敢怠慢王事,自然要早些来!”
王峻哈哈大笑:“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在少年,某家倒要看看,能够以三百兵平叛的方略,究竟是何等样子!”
李文革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淡淡提醒道:“相公仔细,军国大事,干系重大,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泄露禁中语乃是宰相之罪!”
王峻冷冷哼了一声:“大将军有本事尽可具表弹劾某家,看看某家惧否!”
说着,他大摇大摆自李文革身前走过。
李文革看着他的背景,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可惜末将不是御史……”
王峻冷冷哼了一声,却不再回头,李文革也满不在乎地继续向前迈步,一旁的戚却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将军,王相公睚眦必报,朝中文武没有不知道他这性子的,你如此公然得罪于他,只怕日后枢密会处处为难大将军!”
李文革大步前行,轻笑道:“我是外镇将领,王相公纵使再不满意,想要搬掉我却也并不是件容易事情!”
戚叹道:“话虽如此说,大将军毕竟不是久在京里,王相公却是日日在中枢和皇帝见面的,有些话说一次两次,皇帝未必会往心里去,但是说得多了就难说了,大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李文革肩膀耸了耸:“王秀峰若是能够奈何得我,去年春天我还是个小小宣节校尉的时候便早已弄掉我了,现如今延州诸事已定,他没机会了!”
“再说——”李文革突然站住了脚步,冷冷朝后瞥了一眼,缓缓说出了一句令戚心惊肉跳的话来:“你以为他还能够在相位上待多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