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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偷袭鸿山,所以提前把辎重转移到了山上。”
李牧考虑了一下,毅然下令,“命令留守鸿山的郑适,马上派出斥候上山打探,天亮之前务必探查清楚。”
接着他手指司马尚,“你即刻带着骑军赶赴赤丽,会合冯安,今日午时必须拿下赤丽城。拿下赤丽后,留一万人驻守城池,其它军队全部赶到宜安,与秦军主力决战。”
司马尚躬身应诺,转身离去。
“大将军,此处距离肥下不足四十里,桓齮马上就会调头杀过来,假若给他突围而去……”赵葱看到司马尚要带着骑军主力去打赤丽,心里担忧,不禁问道,“大将军,当务之急是不是将桓齮阻截于宜安城下?”
“当务之急是鸿山。”李牧眉头深皱,目露忧色,“我们的粮秣武器严重不足,我本想拿下鸿山的辎重以补充大军所需,但现在看来桓齮有先见之明,他预先做了防备。我从代北带来了十五万军队,至今没有足够的粮草武器,而邯郸因为自身岌岌可危,粮草武器也是严重不足,无法给我以支援,这导致代北军到了河北之后,一直无法主动攻击,更无法与秦军决战。”
赵葱苦笑,他何尝不知赵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战争再延续下去,估计到了冬天,这仗不要打了,拱手投降吧。
“大将军,我们目前的辎重储备可以支撑决战所需吗?”一位裨将忧心忡忡地问道。
李牧摇摇头,“以我们目前的辎重储量,可以维持十万大军与秦军决战三日,但我代北军有十五万人马,赵将军的河北军也有近十万人马,若要决战,就要把所有兵力全部投上,那目前的辎重储量只够我们打一天,然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军打我们了。”
“现在桓齮手上还有十万大军,但他的粮草武器比我们充足,以正常储量来说,他至少可以支撑三天。”李牧再次摇头,神情显得十分无奈,“如果我们拿不到鸿山的粮草武器,那就不计代价,在一天内完成决战,否则此仗必败无疑。”
“大将军的意思是,桓齮把鸿山的粮草辎重转移到了山上?”赵葱从李牧的话里大概估猜出了李牧的意图,“大将军一定要拿下鸿山?”
“这里是桓齮设下的陷阱,他的本意就是要诱我出来与我决战。”李牧解释道,“桓齮知道我们的困境,这一仗打了九个月了,我们支撑不住了,但我们只要一直坚守不出,秦军劳师远征,咸阳也一样支撑不住,再打下去的话,桓齮肯定要撤军,所以他才打算在撤军之前诱我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与我决战的机会。”
“桓齮既然有决战的意思,肯定要储备足够的粮秣武器。这些东西放在哪?如果不在辎重大营,那他肯定就近搬到山上去了。”
“我必须夺取秦军的辎重。我只要夺取了秦军的辎重,这一仗的胜负就颠倒了。决战态势已经形成,秦军已经陷入包围,我只要将秦军牢牢困住,要不了几天,秦军就完了,如此一来,我们既保存了实力,又击败了秦军,可以大大扭转当前的局势,给赵国赢得一段喘息的时间。”
赵葱和诸将连连点头,明白了李牧的心思。李牧其实不敢决战。决战不仅仅拼粮秣武器,更要拼兵力。赵国就这么多军队,死一个少一个。即使以十万人的代价取得了歼灭秦军十五万人的辉煌战绩,对赵国来说其实还是打败了,而且还是惨败。死了十万将士,少了十万军队,赵国还剩下多少军队?秦国明年再来打,赵国拿什么去抵挡?秦国现在就是豪强,赵国却是落魄贵族,两者实力不是一个等级,在对等消耗的情况下,秦国很快就把赵国拼死耗干。
李牧看得远,若要长久维持赵国国祚,就要未雨绸缪早早想好对策,为此首先要保住军队,军队没了,王国的根基坍塌了,什么都完了。
“我们做两手准备。”李牧说道,“以三天时间为限。假若三天内,我们拿到了鸿山辎重,这一仗我们就赢了;反之,我们就只有不计代价,与秦军决一死战。”李牧冲着一帮将率挥挥手,“诸位即刻整军,摆下决战阵势,将秦军阻截于宜安城下。”
众将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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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齮挥师激战,决心把李牧诱进陷阱。
鸡鸣前夕,从宜安传来急报,李牧的大军深夜杀到宜安,两军浴血厮杀。天色未亮,他再次接到急报,秦军在宜安大败,辛胜将军仅仅带着两千多骑军逃到了肥下。
至此,桓齮总算看到了李牧真正的实力。从代北南下的赵军不是五万人,而是十万以上,甚至有可能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咸阳从邯郸得到的消息是假的,这导致河北战场上的秦军做出了错误的决策,如今更是陷入了极度危机之中。
天亮之后,赵军停止了攻击。
辛胜将军匆匆赶到大帐向桓齮请罪。
桓齮不像一位威严的将军,倒更像一位游走于山野之间的闲散老叟。他有六十多岁了,须发灰白,皮肤枯干,皱纹满面,脸颊上密布着黑色的斑点,只有一双眼睛还是神采奕奕,隐约露出几分出尘飘逸之气。
辛胜站在他对面说到夜间惊心动魄的大战之时,他端坐于棋秤之后,慢条斯理地摆放着棋子,波澜不惊,直到辛胜说到从黑暗里冲出来的野牛群和数万骑军时,他才微微蹙眉,嘴角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纹。
“上将军,末将丢失了营寨,导致三万将士全军覆没,罪不容诛……”
桓齮微微一笑,摇摇手,虚手相请,“坐下吧。”
辛胜凄然苦笑,跪在了桓齮对面。
“坐下。”桓齮慢悠悠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秦也没有因为一战之败而诛杀将率的先例。我就打过败仗,还不止败过一次。稍许挫折,不足为奇。你自从军以来,大小也打了不下百战,但从来没有遭遇过全军覆没的惨败。这是个血的教训,牢牢记住了。至于责罚一事,由咸阳决定,该你的责任你当然要承当。”
辛胜羞愧不已,跪坐一侧,低头不语。
“可有鸿山的消息?”桓齮问道。
辛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桓齮展开细看,眉头渐渐舒展,干瘦的脸上更是露出欣喜笑容,“你几时接到这份书信?”
“激战中途。”辛胜回道,“接到这封信不久,李牧的代北骑军就杀到了。”
桓齮一手执信,一手抚须而笑,“这位公子果非常人,日后有可能像他两位外祖长辈一样,成为我大秦之柱石。”
“侥幸。”辛胜叹道,“如果辎重大营丢失,此仗我们已经输了,但让人担心的是,公子手上只有两千五百短兵,恐怕无法阻挡赵军的攻击。”
“这已经足够了。”桓齮笑道,“如果李牧只带五万人南下,他就无法攻占鸿山,但现在他倾尽代北之力南下,他就必须攻占鸿山,不管我在鸿山放多少人,鸿山辎重都将落入李牧的手中。”
辛胜若有所悟。
“李牧就一贫贱,邯郸担心他坐大,处处挚肘,逼得他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养活代北,可以想像,以代北之力,哪有能力支撑十几万大军?所以李牧真正的实力最多不超过五万人,其余不值一提。”桓齮淡然说道,“李牧倾尽代北之力南下,邯郸自顾不暇,再加上担心养虎为患,当然不会给李牧充足的粮秣武器,因此李牧若要决战,必然攻占鸿山,以获取辎重补充,但谁能想到,关键时刻,公子竟然把辎重移到了山上。辎重一旦移到了山上,李牧得不到辎重补充,就再也无力与我决战,此仗他必败无疑。”
辛胜蓦然醒悟,“公子被逼无奈,只有纵火烧山,将辎重一把火烧了。”
桓齮哈哈一笑,“公子烧山之日,就是我们决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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