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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漠北追亡逐北的时候,我可看不出有多强。”
这句话让耶律安抟心中很不爽快,却又没法推翻这个说法,去年的漠北一战,在后半段鹰扬军的确是打得无比顺利,在斩首滩一战之后。胡汉双方简直就是一场千里追逐,契丹人在郭漳、卫飞好不喘息的追击之下,几乎都组织不起哪怕一场有效的断后阻击——这就是溃散之后的漠北人,和耶律德光从中原撤退完全是两码事。
“或许就是去年让你们赢得太容易了……”
“你说什么!”郭漳听到了耶律安抟的嘟哝。
“没什么。”
“哼!首战败北,大损我军士气!这个罪你打算怎么担当!”
面对郭漳疾言厉色的喝问。耶律安抟脸上尽量克制,心中却甚不忿,这一战打败了他知道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若是来自杨易的惩处他也认了,但郭漳年纪既轻,职位又不比自己高,这样居高临下的口气却让耶律安抟心中不悦。
卫飞看出异状。忙打和场道:“杨将军的兵马已经后面,也就几日的路程,咱们且停驻两日,等大军会合,再找契丹人算账。”
“那怎么行!”郭漳道:“首战失利,虽然是鬼面军败的。但咱们同是先锋,这场子要不找回来,会后面的弟兄被笑话的!”
卫飞道:“正因为首战失利,所以才更应该谨慎行事。咱们去年绕到奇袭漠北,虽然是出奇制胜。但那一路走得如何谨慎你也是经历过的。契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打到他们的老巢了,我们更应该小心。”
郭漳有些迟疑,耶律安抟道:“我也以为,还是等杨将军来再行进军。在这临潢府我们是客军,南方汗血骑兵团又未到,咱们孤悬在外,不可不谨慎。”
他不插口就罢了,一插口,郭漳心气高,不禁冷笑道:“汗血骑兵团不来更好,咱们可以独领这场大功劳。大场面自然要易哥哥来收拾,但咱们怎么也得打一个好看的开场!契丹是屡战屡败之师,我们却有三万大军,怕他何来!”
耶律安抟道:“按我看辽军今日的布置,只怕必有奇谋!”
“奇谋?那又如何!”郭漳道:“战场之上,讲究的是实力!只要我们不露破绽,怕什么奇谋。你究竟是不想作战,还是今天一败败得怕了?若你不敢去,把兵马留给我,我自己去立功!”
他们三人是左中右三前锋,地位并无高下之分,不过耶律安抟是新归之将,面对郭、卫两人底气不足,不敢强争,卫飞虽得张迈信任,但自然不能和老郭家的子弟相比,所以但有什么事情都让郭漳三分的。
这时卫飞还要劝,郭漳不等他开口,就说道:“别忘了,咱们左箭营、右箭营,眼下虽隶属于易大哥管,但我们可不是鹰扬军!咱们是元帅的亲军!赤缎血矛,还是我们送来的!咱们头可断,血可流,元帅的脸面,可不能丢!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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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合兵一处,三前锋的位置次序本是杨易所定——以鬼面军为前锋,郭漳卫飞在后方左右为呼应,这时郭漳决意进兵,次序也在他的主导下有了改变——以郭漳的右箭营居前,卫飞的左箭营在左,耶律安抟的鬼面军在右。
第二日拔营,仍望上京而来,鬼面军逃命时一日逃出百里之外,但三万人的军团正面进军。就算都是骑兵,为了保证体力已经防止敌人偷袭却并未走得很快。最后这一战杨易早下达了指示,要三前锋不需求快——现在已经和去年冬天需要以速度打得契丹人无法集结的情况不同了。
郭漳虽然年少气盛有心立功,毕竟是跟张迈几千里杀出来的将领了。熟悉战场变化,这时并未抢进,日行三十里,一路全无阻碍,他私下派人给卫飞传话道:“你看,契丹人哪里还有胆子跟我们打?我看耶律安抟战败纯粹是自己胆小。”
四日后才望见大辽的上京城,三部人马立下营寨,仍然是鼎足而立,郭漳在前,营寨立定。三将再次碰头,引一小队人马踏看上京城周地理,郭漳策马走到营前,望着上京,见是一个日字形的城池。南北长、东西较窄,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就是上京啊!敢叫一个京字,我以为是多雄伟的一座都城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中原一座州城的样子!”
其实这座城池周长足有二十里,已不算小了,但谁叫郭漳要拿来和中原比呢。契丹毕竟是游牧民族。虽然耶律阿保机立了都城,但他一年至少有九个月没在皇都生活,平常仍然逐水草而居,虽然建立了一套官僚系统,但也不像汉人所建立的皇朝那么繁复,在兼并燕云十六州之前。契丹人还是以游牧为主要生态,临潢府一带虽开了不少农田,但仍然处于补充地位,并未成为主导,经济层面比起一开始就工农商并重的天策政权远远不如。
耶律安抟道:“上京分为两块。北是皇都,主要是契丹人的居处,辽主的宫城、祖庙都在这里。南叫叫汉城,是汉人住的地方,皇都高,约有三丈,汉城矮,约有两丈。皇都治胡,是为北院,汉城治汉,是为南院。皇都的防御工事较多,而汉城的防御工事较少。若要攻城时,可从汉城入手,不过汉城就算攻破,辽军仍然可以凭借皇都来守御,因为皇都和汉城既连在一起,但面对汉城这一线又有一道城墙。”
他熟悉契丹的一切事务,几乎都不用去探查,就将上京城的情况如数家珍。大辽上京胡汉两城合起来是一个长方形,分开来就是两个不规则的方形,郭漳他们从西北而来,因此胡汉两城的城墙都望见了,果然是北高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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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漳他们查看辽国上京的时候,还派出侦骑四出侦查,耶律安抟发现这时候的上京比起他去年来到时又有变化,契丹在城外也布置了防守点,但不是碉堡,而是一座座的军营,众军营和上京联成一块成箭簇形,而箭头就是上京,其它军营向东北、东南往后延伸出去,军营与上京城之间兵马往来不绝,并不因为望见唐军来了就躲起来,相反,看到唐军侦骑前来踩踏探查,便有人马冲出阻截。
耶律安抟看到这阵势,说道:“这不是纯防守的阵势,辽军这样安排,明显不想死守,恐怕是准备与我军在此野战一决!”
郭漳笑道:“野战就野战!我们和契丹人从西域杀到漠北,野战得难道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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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探查契丹的时候,上京城头也有人在看他们。
在一顶黄伞之下,站着耶律德光,他的背后是契丹的三个重要统帅:留守详稳耶律颇德,新任南院大王耶律课里,和另一个上将耶律撒割——课里和撒割都在南征中失利,回来之后都受了惩处,不过这一场败仗毕竟是耶律德光御驾亲征,皇帝自己战败了,跟他一起去的将帅就只是表面受处罚,回来之后未受撤职。再说现在契丹也没多少人可以撤换了。
三大统帅之后,又站着两员猛将,一个是拽剌铎括,一个是拽剌解里,他们的兄弟拽剌化哥是契丹腹心部三骁将之一,去年死在环马高地,与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拽剌解里当时曾想就地复仇,被自己的主帅硬压了下来,这时看见汉人军队欺上门来,不禁目眦欲裂,只是一时按耐住不敢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两个老人,一胡一汉,汉人韩延徽,胡人是契丹的另外一个忠臣耶律安端——那是去年败在杨易手上的契丹详稳耶律察割之父,他也是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耶律德光的叔叔。
耶律德光在城内立起的察敌楼上,拿着一支千里镜,细察了唐军的营寨一番后,说道:“杨易还没来!这只是先锋。”
韩延徽道:“潢水再往东,就是大山了,杨易不可能再一次绕到我们背后的,这次定是正面决战了。”
耶律颇德也道:“云州那边几次传来消息,目前已可确定,汗血骑兵团出了问题,薛复只怕来不了了。不过就算只是一个杨易,以他在漠北的战绩来说,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耶律撒割哼道:“都是耶律察割误事!若不是他无能丢了漠北,我们何必从关中急急忙忙赶回来!他不但丢了漠北,连大军也都丢了!若是不然,以漠北大军和我们合兵一处,还怕一个杨易!”
耶律安端一听,匍匐在地,颤声道:“察割兵败误国,罪该万死!等他回来,老臣一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耶律德光鼻腔哼了一声,并不接口。
耶律察割兵败之后,整个人连同军队都没有回到临潢府,而是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去年冬天冰雪封路,不但天策唐军这边道路不便,契丹这边也一样,各种消息众说纷纭,耶律德光也莫衷一是,直到今年春天才有消息说耶律察割跑到鸭子河(松花江)那边去了。
兵败不归国,然后又挟败兵到远方,不向皇帝报备,这都是要拥兵叛乱的节奏!不过越是如此,只要耶律察割一天还没败亡,耶律德光就不会对他老子怎么样。
耶律德光还要安抚安端,耶律撒割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怒火仍然爆发:“就是千刀万剐有什么用,能用他的肉换回我们在漠北的基业吗?那可是我们契丹上百年积淀、到天皇帝时又用半辈子功夫才打下的基业,一下子就都让察割给断送了!”
耶律德光有些焦躁地挥手道:“好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先对付了杨易再说!”
耶律颇德道:“数日前一战,唐军并不甚强,我们未必就要丢了临潢府这祖宗基业——此事还请陛下三思!此地虽然已毁,但仍然是反攻漠北的跳板,如果丢了,今后再要反攻漠北就难了!”
听他重提此事,耶律德光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耶律撒割哼道:“数日前那一战,根本不作数!那是耶律安抟那投递叛国的贼子,加上一群漠北的杂种,天策唐军的主力根本就还没出手!”
耶律颇德没经历过漠北战事,也没去过关中,说道:“天策军真有传说中那么强?”
“没那么强,我们会在关中打成那样?没那么强,‘腹心三骁’会二死一废?”撒割咬牙道:“幸好那陌刀战斧阵废掉了,汗血骑兵团也出了问题,否则的话,若让他们北上,再与杨易手头的龙骧军、鹰扬军会合……那可真是不堪设想了!”
提起陌刀战斧阵,课里也忍不住想起去年用生命将契丹骑兵拖住脚步、耗尽精力的那个男人!幸好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那个战阵也随他而去,应该也不会再重现人间了。
但是,在天策唐军内部,排名还在奚胜、薛复之上的杨易会好对付么?若再加上张迈交道杨易手里的龙骧铁铠军——那可是张迈的亲军!
这一战虽然还没打,杨易还没来,但课里和撒割却都在去年唐军余威的阴云笼罩之下,心里一点都没底。而被同样阴云笼罩着的,并不只有他们。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