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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胡为汉”为的就是避免遭到马贼的袭击。当然这种化胡为汉,一开始也是假的,不过由于大部分人本身的长相就是黄皮肤黑头发,更有不少人本身就是胡汉混血,且龟兹地区的人会说汉语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所以“假装”起唐民来容易之极,也就是在门口挂起了桃符,将衣服样式变上一变而已。
一开始,这种改变只是出现在龟兹的西疆,但随着“马贼”的不断深入,也就有了越来越多的龟兹家庭门悬桃符以保平安。
骨咄本身并非一个强势的君主,龟兹回纥也没有因为百姓挂桃符就治罪的律法,所以骨咄对于治下民众的这种变化无力阻止,骨咄的坏心情到六月中旬便恶化到了极点——因为他听说约昌竟然北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让骨咄有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幸好,一个转机悄然来临。
“可汗!”卢明德道:“我刚刚收到消息,杨易的手下所伪装的马贼,将会在三日后袭击白马镇。”
白马镇位于白马河与赤河(塔里木河)的交汇处,地方在龟兹城西南八十余里,本来也是一座颇为富饶的小镇,是西部疆域中唯一一个暂时没有受到“马贼”袭扰的小镇。
“消息哪里来?确切么?”骨咄问。
“消息自然从西面来。”卢明德暗示说,是安西内部的人故意泄露的:“至于确切与否,外臣暂时也还不敢确定。”
“不管是否确切,请可汗下令,在白马镇设兵待敌吧。”有将领建议。
“不错,最近马贼常常只是几百人行动,只要我们出动个两三千人。设下陷阱,一定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好!”骨咄准备行动了,只走出动数千人的话,胜利了能够振作国内的士气,万一消息不确切也无损大局。
这时宰相洛甫却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意见:“这次的行动,我觉得不能大肆进行。”
“为什么?”
“如果我们设下陷阱待敌,轻而易举地就将马贼全歼的话。”洛甫道:“咱们情报的来源不就暴露了么?歼灭个数百军马,于事无补。”
“可是难道要我们知道了消息却视而不见,故意放马贼洗劫白马镇吗?”
“我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洛甫道:“我是觉得这次白马镇的事情,我们一是要看看消息是否确切,二则不能操之过急,既然西面已经开始泄露消息。有一就有二,不如放长线、钓大鱼!以待将来取得更大的胜利,一战而扭转整个局面!”跟着说出了对这次白马镇防守的看法来。
骨咄、卢明德等马上表示赞成。
六月十八日,一伙约三百人的“马贼”忽然出现在了白马镇,然而出乎“马贼”们意料的是,这次的攻击竟然很不顺利,白马镇的防卫力量显得十分警惧,一听哨骑发出动静,郊野的百姓马上撤入镇内,跟着守军与民兵爬上高地高呼防卫,同时有飞骑向龟兹城方面告急。
“马贼”眼见白马镇有备,不敢强攻,只是在镇外炫耀了一番兵势之后就要离开。这时城内的守军忽然杀出,趁势将马贼赶出数十里外,数百“马贼”丢击弃甲,大败而回。
消息传到龟兹,自洛甫以下无不大喜,一起来向骨咄道贺,骨咄笑道:“对方只有几百人,一场胜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
洛甫却笑道:“对方只有几百人,就是全部抓住了也不算什么大功,可是这件事情却证明了卢尊使的情报是准确的,咱们既能击退他们一回,就能击退他们两回!这才是值得庆贺的地方啊。”
几天后消息再次传来,说又有一股马贼将袭击俱毗罗城,骨咄收到消息以后,仍然如上次那样,暗中在白水镇增强防卫,却表现得好像只是龟兹方面的防御力加强了,而不是事先得到消息有了准备。
龟兹面对温宿,除了一片不算太宽阔的沙漠之外便没有天然的险要可以防备,而西面国境自北到南有二车二十里之宽,以龟兹的兵力也无法进行全面的防范,所以唐军所伪装的马贼才可以倏来倏去。
这时卢明德有了一个稳定的情报源,使龟兹方面能够预先准备,重点设防,自然就接二连三地将“马贼”击退。
类似的事情重复了三次之后,龟兹城以东的居民眼见龟兹军连战皆捷,心便安了许多,有部分人已经开始悄悄将桃符换下,而温宿方面却不稳了起来。
“据温宿传来的消息,杨易已经暴跳如雷了。”
卢明德含笑道:“自他们假扮马贼袭扰龟兹以来,很少失手,如今却连续四次被我们挫败,虽然每一次我们都是提前设防。但我想如今杨易的部下一定是以为我们的西线已经成了一面铜墙铁壁了吧。”
洛甫道:“这都是多亏了尊使的情报啊。”
卢明德忙道:“却更是多亏了相爷的调度有方。”
两人互相吹捧,一起大笑,骨咄也不吝啬,就赏了两人各黄金十两。
六月底,卢明德第五次收到消息,但这次的消息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可汗,杨易连番受挫,恼羞成怒,如今要大举进犯了,这一次来他会亲自领兵,而且兵力可能会超过三千。”
“三千?”洛甫听了,非但不惊,反而大喜道:“而且杨易亲自率领?他进攻的地方定了么?”
“定了,应该会在北面的阿捣田山。”
“哈哈,太好了,哈哈!大鱼要上钩了!这一番我们可就要和前面几次不同,要来真的了,哼,杨易,这次定要叫他来得去不得!”
与充满了不稳定因素的龟兹不同,疏勒的农村却到处响唱着嘹亮的农歌,春小麦的生长期较短,三月播种到现在,成熟的麦稳已经是黄灿灿的一片,一眼望去,从萨曼赶来赴箭术擂台的来宾无不赞叹,盛称张大都护治国的功劳。
“才短短一年多的功夫,疏勒已经由满眼疮瘾变成太平盛世了啊。”
这句话不免夸张得有些肉麻,但疏勒地区的经济正在迅速恢复却是不争的事实,有张迈的表率,安西大都护府的官吏精神面貌极佳,有郑渭的调度,官员也大多高效,再加上唐民农夫们刚刚驱逐了外族翻身做主人,生产的积极性极高,
城外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城内则更是热闹得摩肩接踵,箭术擂台为疏勒带来了极高的人气,正如沙州地区人人谈长征变文,疏勒地区也在人人谈箭术擂台,即将在七月初三进行的大比,不是两队比赛,而是三队比赛一由来自撒马尔罕的萨曼箭队,和来自八刺沙衮的回纥箭队,以及从正月以来从无败绩的郭字箭队同时进行比拼!
“到底是回纥的箭术厉害,还是天方人的箭术了得,还是大唐的箭术无敌,三日后便见真章了!”
箭术擂台的彩金,已经累积到了空前的地步,而虽然被张迈禁止却仍然未能禁绝的地下盘口,其赌资更是惊人!
七月初三,上万人拥在擂台四周,擂台之北搭了一座高台,两列排了许多桌椅,那是给前来观战的各国使者、各族长老坐的。上面两大华盖,下设高座,中间是给张迈预设的,右边则设置了帷帘,是给前来观战的大都护夫人郭纷以及于阗公主设的座位。
“来了,来了,张大都护来了!”
张迈骑着汗血王座,戴着龙鳞面具,在两排骑兵的护卫下走入校场,以前他在疏勒城内行动是很少带这么多护卫随行的,但今日的情况却有些特殊 城内来了许多的外宾,其中更有难以计数的各国各族神箭手,所以防范措施自然要做得比平时更加严密。
“那位戴着龙鳞面具的,就是张大都护么?”
张迈登上高台之后,马小春将赤缎血矛在虎皮座上一插,张迈笑道:“这鬼天气,还坐这椅子?太热了!”
马小春道:“大都护你就将就些吧,如果仍然如在府内时一样只坐藤椅,不免威严不够,今日毕竟是诸国使者都来了的,咱们也不能太怠慢了。”
张迈轻轻一笑,摘下了龙鳞面具,放在了案上。
人群之中,不知潜伏了多少来自各国的奸细与间谍。
“果然是张迈!”消息迅速传了出去,与此同时,擂台上下的军民却一起行礼:“参见钦差张大都护!”
“免了!”张迈挥手道。
主持这次擂台的安守业便请张迈为这次箭术擂台致辞。
张迈笑笑道:“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今天神箭手们也该收取到他们有生以来最高的荣誉,而我们!大唐安西大都护府,也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丰收!”
郑渭听到“丰收”二字,嘴角露出了诡异的轻笑,擂台上下军民却已经齐声欢呼了起来:“丰收!丰收!大唐——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