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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拿扇遮挡烈阳,抬头瞧见了正面厢房悬挂着的长方樟木匾额,上书“桂喜堂”三个大字。
这三字是父亲叶慕贤所书,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是其惯用的欧体楷书。
快步朝里走去,围墙边的桂花树叶在盛夏的阳光下闪着白灼的光辉,幽径两旁的海石榴、芙蓉葵、木槿花五颜六色,千姿百态,即便晒得蔫蔫的,仍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喜色。
打帘的小丫鬟远远瞧见薰然,脸上立马堆了笑。待薰然走近,轻柔而又飞快地挑起湘妃竹帘,笑着给薰然问安。
薰然侧脸微笑,顺手扯下了腰间的雪缎彩-金香囊赏了。
小丫鬟欣喜接过,连声道谢。
“二娘子怎么来了?这午后日头毒,若是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母亲周氏身边的大丫鬟春福闻声出来,笑吟吟地迎上前。
“春福姐姐莫担心,我今个觉得身子无恙,这才过来,阿娘可醒了?”
“醒了醒了,适才二夫人领着四娘子过来小坐,这会子几人正在东暖阁说着话呢!夫人见着娘子过来,一准儿高兴。”
薰然扬唇轻笑,随着春福往东暖阁走去。
远远地,便听见母亲和二婶娘的欢笑声。
前世,母亲病重不治,春福前来报信,婆婆竟命人将她赶走,以至于自己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忆及此,薰然恍如隔世,不禁红了眼眶。
春福挑起罗翠霞影纱帘,薰然一眼便瞧见了坐榻上的母亲。
周氏穿着黄色团花百蝶凤尾齐胸襦裙,搭着樱草翠烟纱半臂,头发挽起高高的单刀半翻髻,压了三朵鹅黄小绢花,插着一支镶着绿宝石的簪子,显得清爽又贵气。此时,正斜靠在布青白斗花的隐囊上,朱唇上带着笑意,同二夫人曾氏说着话。
薰然进屋,提起委地的裙裾,叩拜于地,声带哽咽,沉声说道:“阿宛给阿娘、婶娘问安!”
叶家虽富甲一方,却非诸侯王府,父母儿女之间平日里极少行此大礼。薰然这一跪,是有感而发,却让周氏和曾氏皆是一惊,盘腿坐于下首的四妹茹然更是惊得直直站起,退后几步。
周氏坐直了身子,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又侧首吩咐侍立一旁的刘嬷嬷:“还不快去扶起来。”
薰然抬起头,晶亮的杏眼里滚动着泪珠儿,朦胧间见着惶然立于一角的茹然,惊觉自己失态,瞬时便有些紧张。
由着刘嬷嬷扶起,薰然不得不为自己的反常做个解释。
“儿午间做了个怪梦,梦见雪地里有白熊追赶阿娘,匆匆赶来,见了阿娘才觉心安。”薰然垂首思忖,低声解释。
“竟是被梦魇住了,我的傻儿,只是梦,当不了真,快过来坐下。”周氏说着,瞅见茹然仍站在一旁,又朝她招招手道:“阿柔,你快坐着,瞧你姐姐一惊一乍,倒把你吓着了。”
茹然上前两步,重新跪坐到方席上,柔声说道:“姐姐做了此梦定是惊惧万分,发急过来,见大伯娘安然无恙,一时感慨,这才行了大礼。姐姐心孝,阿柔感动。只是阿柔是小辈,怎受得起姐姐一拜,这才避到一边,全然不是姐姐惊吓所致。”
周氏点头笑道:“阿柔向来温顺识礼、娇柔娴静,有女如此,弟妹可是放心了。”
曾氏含笑谦让:“我出自小户人家,哪懂得什么教女之道,还是大嫂教导有方,才使得阿宛知书识礼,安详恭敬。阿柔该多和阿宛学学才是。”
茹然垂首点头。
薰然却被臊红了脸。
以前的她知书还算得上,识礼已是牵强,安详恭敬就更是无从谈起。倨傲恣意,飞扬跋扈才是她的写照吧。
周氏见薰然脸色不定,心中担忧,抬首对春福说道:“娘子病了两日,阳虚阴盛,难免有污秽邪祟之物趁虚而入。你等会子将东厢房供着的辟邪神兽请来,让春柳捧回去摆在娘子闺中,去去邪气。”
薰然突然得病,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氏本就心焦,现又听女儿说梦魇作怪,便笃信这是招了邪祟。
春福、春柳颔首屈膝应下。
顿了顿,周氏似又想到什么,对春柳道:“晚间点上五色辟邪香,此香可除魔除秽,宁心安神。”
母亲的紧张是对自己满满的爱意,薰然感今怀昔,只想牢牢地抓住这份亲情,不愿撒手。
摸了摸膝下的牛角方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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