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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的这些姨太太里面,可是有好几个原来都是这么进来的。”
更多她未说的事中,不乏有下属送上来的女儿家当了姨太太,也有姨太太远方的表妹过来借住几日,就被展家老太爷看上了眼。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苏碧可能不知道,但是私下里却是在下人们的嘴里面传遍了。
听到她的话,苏碧微微一愣,却又笑道:“我相信展翼。”
瞧见她全心信赖、目光柔和的眼神,春桃忍不住焦急地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只能随她去。但她不知道,苏碧依仗的并非是全无道理。
“辣条,如果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女放在你面前——”苏碧在心里问道。
没想到,她的话还未说完,辣条就飞快地下意识反问:“能吃吗?”
苏碧:“……”她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全然觉得自己问错了人。
书房里,深夜归来的展翼尚未敛去一身的寒凉,就匆匆坐到了书桌前,垂眸快速扫视着刚拿到手的一张纸。这上面,详细记录了展家工厂里最新研发的一种武器,是从苏碧递给他的那沓方案中设计演化而来,如今匆匆短暂的时间内,只能做出了一个雏形,但是已经初见威力,效果惊人。
展翼认真地阅读着纸上的汇报,一边思考着上面提出来的几点尚未攻克的问题,默默考虑着对策。正在这时,忽然他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两声。
“大少爷,我炖了一盅补汤,能送进来吗?”门外,赫然想起了陈婉丽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当即他的脸上就不由一沉。
“不用,你端回去吧。”展翼声音冷沉地答道。他的书房一向是禁地,向来禁止外人入内,自然也不准备向陈婉丽破这个例。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门外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委屈和低落,仿佛是被他刚才冷然的语气给伤到了心,低低地解释了一句。“是大夫人说我炖汤的手艺好,这盅补身汤是特意为您炖的。”
听到这话,展翼不由微微沉默了下来,尤其是大夫人的谆谆爱护之情不忍心拒绝。这才开口道:“进来吧。”
陈婉丽小心地打开房门,端着汤送进来,视线却不敢抬,始终低头默默地注视着脚下。直到快走到书桌前,展翼将刚才看过的纸反扣过来,看着她捏着被烫红的十指将滚烫的汤碗往桌上放去。
却不成想,就在碗要落到桌子上时,她的手指忽然一抖,动作顿时一仓乱,来不及补救,只见转瞬间碗就失去了平衡,倾翻了过去。
“砰!”
顿时,淋漓滚烫的汤汁流了满桌。展翼眉心一沉,当即伸手去抓那张纸,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拍,纸页上已经被浸上了汤汁。
见到这一幕的陈婉丽立刻就惊慌地乱了神色,手忙脚乱地抢先一步拿到止,翻过来只看到许多字迹已经氤氲,剩下的字模糊得只能辨认一二,她脸上不由自主地带起了几分哭意,直直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慌张愧疚的神情,在她苍白的脸上全然展现了出来,配上那双烫红的手指,更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然而,展翼的脸色却是冷冽严厉,直接道:“出去。”
听到这句冰冷的话,陈婉丽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出去,别让我再重复。”展翼冷峻的眉眼间毫无温度,拧住了眉心直指门外。
立时间,一股悲凉和伤心忍不住从她的心头涌了出来,陈婉丽低下了头,极力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眶,飞快地跑出了门。
自此之后,陈婉丽熄了肖想展翼的心思,每日的神色都有些郁郁寡欢,三姨太自然看在了眼里。再一打听那晚的事情,差点压抑不住恼怒想骂她一句蠢笨。
然而,当她看到陈婉丽自己愧疚难当、痛不欲生的样子,再严厉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说出来,只能鼓励道:“这算什么,大少爷不是那种爱记仇的人。”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眼见陈婉丽的脸上止住了郁色,忍不住向自己悄悄望来的时候,不由笑着低声传授道:“再说了,男人喜欢女人,最终还不是看那一回事吗?我最后帮你一次——”
隔天,展翼上午正欲出门的时候,刚准备上车,就忽然听到三姨太的阻拦声,“大少爷,您要坐车出去是不是?”
展翼沉静地眸子淡淡扫过三姨太和悄悄隐藏在她身后的陈婉丽,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他的动作,三姨太不禁笑了,“那就好。请您帮个忙,顺手将这孩子给捎到城南大街就好,我刚做了几件衣服,正好让婉丽给取回来,就顺道坐您的车吧?”
她虽是询问的口气,眼神却是谆谆期待地盯着展翼的神色。这事虽不麻烦,但是——
展翼的眉心沉了沉,对司机老陶道:“先送陈小姐过去。”说罢,径直等着她上车,自己反倒是立在了一旁。
一时间,三姨太和陈婉丽都不由楞了一下。三姨太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您和婉丽坐一辆车,将她顺路捎到那就好。”
却想不到,展翼竟答:“我们不顺路。”他对着三姨太点了点头,阔步重新向屋子里面走去,没有几步竟看不到身影了。
霎时间,陈婉丽不禁有些尴尬,白皙薄薄的脸皮都像是涨红了一般,感觉自己和三姨太那点小心思被对方看得一眼透彻,再清楚不过,不由就有些赧然羞愧。
而三姨太也是无奈了,万万想不到展翼竟是这般软硬不吃,今日她还特意给陈婉丽穿上了一身高开叉的旗袍,合体的剪裁将她少女的体型和轮廓全然展现了出来。
酥酥小小的曲线,一手可握的柔韧纤细腰肢,开叉的雪白肌肤下流露出来的些许纯情和诱惑,配上她羞赧纯真的神色,最是吸引男人的利器,却不料今天竟在展翼这里铩羽而归。
立时,她就不由有些扫兴,摇着头对陈婉丽语气低沉地嘱咐道:“去城南大街老蔡裁缝店,找他取我订做的两件衣服。”
陈婉丽点点头,无奈只能一人坐上车离开。
当春桃将这件事告诉苏碧的时候,满脸都是开心和痛快,笑吟吟地说道:“大少爷真是太棒了,彻底看穿了那个女人的那一套把戏。而且那位陈家小姐也太不知廉耻了,怎么什么场合都往少爷身上贴。您不知道,那日我去洗衣房的时候,正看到她捧着大少爷换洗下来的军服嗅呢,还一边从口袋里掏东西,发现一点碎纸片也偷偷藏进自己的口袋里收藏,可真是躁死了人。”
春桃说得爽快,却恍然见到眼前的苏碧蓦然沉默了下来,安静地听着这些话。一时间,她不由也骤然收住了口,发现自己竟是什么话都说了,当真是得意忘形。
“少夫人,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话。”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端着她的神色,愧疚地道歉道,“您别生气。”
苏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生气。”
但是,这话春桃却是一个字都不信。果不其然,当晚苏碧去找展翼时,竟然在他的房间里久久都未曾出来,春桃胆战心惊地等候在走廊里许久,生怕两个人因此闹矛盾,那可真是她的罪过了。
她却不知道书房里,此时正是一片凝重的气氛。一沓资料摆在眼前,苏碧快速读完,不可思议地说道:“就在今天上午?”
“对。”展翼沉眸望着她,深沉黝黑的眸光里也是一片黯然,“城北发生了一场枪击案,死的是李如来的人。”
自从他将李如来放了之后,李如来就正式亮明了身份,和章老师等人汇合,全面主持开展红党在淮南城的各项工作,在前些日子的与日寇抗击战争期间,亦是出了不少的力量,让两人间的关系得了些许缓和。
但万万想不到,今天上午竟会莫名出现了一个枪击案。找不到凶手,找不出原因,只知道李如来的那个手下刚走到大街上没多久,就被人一枪杀死,干净果决,显然是老手。
这名杀.手到底是谁,和死者又有何关系,到底知不知情死者隐藏在地下的真实身份,这一切都成了谜。
而这一桩惊天的悬案,不仅惊乱了当日街上看到的路人,更是让淮南城中所有势力顿时紧张了起来。任何一股势力都可能成为怀疑对象,都会暗中警惕其他人的下手,和平相处的氛围转瞬间荡然无存。
眼下,展翼也只能督促警察厅全力破案,亦没有其他的头绪,不知道李如来那里能否查出来一丝端倪。他沉默静思着,忽然听到苏碧发问:“上午,陈婉丽要和你坐车去城南大街——”
她的话还未说完,展翼就湛声答道:“我拒绝了。”
听到他的回答,苏碧不由笑眸冉冉,轻笑着说道:“好,不要骄傲,继续保持。”
展翼:……
——嗯,媳妇的话,得听。
隔了几日,李如来手下的死讯频频传来,展翼也忍不住有些焦急。他正换了便装,坐车赶往约定地点与李如来相见时,忽然看到陈婉丽行色匆匆地独身一人走在街上,警惕地向周围望了几眼,转身进了一条低暗狭窄的小巷。
几乎是立刻之间,他的眉心就紧紧皱了起来。
“停车!”